“我們剛才做夢呢。”元生扯動嘴角，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他不知道用什么話掩飾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那真的是夢嘛，哥哥”元辭疑惑的眼神看向元生。
元生心里卻是一片冰涼。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
那不是夢。
那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一個會死人的地方。
一個……副本？
那個血字是這么說的。
還有玩家、規(guī)則、違規(guī)者死。
這套嗑，他熟啊。
不就是他以前在孤兒院那臺破電腦上偷偷玩的游戲么。
可這游戲，玩輸了，是真的會死。
而且，他似乎被一個無法退出的死亡循環(huán)給卡住了。
他還沒來得及整理出更多頭緒，那股熟悉的心悸感再次攥住了他的心臟。
轟??！
又是那聲巨響。
窗外的藍天白云瞬間被攪碎，變成了瘋狂旋轉的顏料盤。
腳下的地板開始呻吟，墻壁上，那道猙獰的裂縫準時出現，貪婪地張開它的黑洞大口。
“哥！又地震啦！”元辭興奮地叫了一聲，虛影都快樂得晃動起來。
“別怕！”
元生這次有了準備，他幾乎是怒吼著撲向元辭，雖然明知抱不住，卻還是用身體將她整個“罩”住。
天旋地轉。
意識被吸入那片腐朽的黑暗。
……
濃重的藥水味和鐵銹腥氣再次灌滿鼻腔。
元生一個激靈，從冰冷的地磚上彈坐起來。
還是那條陰森的走廊，頭頂的燈管一閃一閃，墻皮剝落，暗紅色的污漬觸目驚心。
重復著第一次進來的場景。
元辭看著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小聲嘀咕：“哥，那里有東西！”
她的聲音，只有元生能聽見。
但元生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個看不見的怪物，也能“聽”見。
就在這時，三人面前的空氣再次泛起漣漪。
鮮紅的文字滲透出來。
【歡迎來到【寂靜醫(yī)院】副本，請玩家遵循規(guī)則，存活至黎明?！?/p>
【違規(guī)者，死?！?/p>
“規(guī)則……什么規(guī)則……”西裝胖子喃喃自語，眼神渙散。
元生卻死死盯著那行字。
規(guī)則。
那么，第一條規(guī)則，很可能就是……
“哥，你看，墻上會寫字誒！好神奇！”元辭的聲音充滿了童真的雀躍。
元生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
他感覺到了。
走廊盡頭那片化不開的黑暗里，有什么東西，被驚動了。
一股惡意，如同實質的冰水，澆遍全身。
“閉嘴！”元生幾乎是下意識地低吼出聲，他想捂住元辭的嘴，手卻只能徒勞地穿過她的虛影。
晚了。
刺啦……拖……刺啦……拖……
那令人牙酸的拖行聲再次響起，比上一次更清晰，更急促。
黑暗中的人形輪廓瞬間凝實，扭曲著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不……不要……”西裝胖子徹底崩潰了，他連滾帶爬地想往后退。
“啊——！”
一聲短促的尖叫劃破了走廊的死寂。
第一個還是黃毛，
第二個不是胖子，是那個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校服女生。
她終于沒能承受住這股壓力，心理防線徹底垮塌。
黑影動了。
一個閃爍，它跨越了距離，出現在校服女生面前。
尖叫戛然而止。
黑影蠕動著，吞沒了那個瘦弱的身體。
骨肉被撕開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走廊里。
元生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想跑，可雙腿像是灌了鉛。
他想喊，可喉嚨像是被掐住。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團黑影在完成殺戮后，緩緩轉向了他和胖子。
元生來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對著元辭說道。
“乖，別看?！?/p>
黑影撲了過來。
劇痛。
撕裂。
意識沉入黑暗。
……
元生猛地睜開眼。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陽光，熟悉的灰塵在飛舞。
“哥，你疼嘛？”元辭關切的小臉近在咫尺。
回來了。
又回來了。
元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還殘留著被貫穿的幻痛。
死了兩次了。
他緩緩坐起身，靠在床頭，第一次沒有用騷話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只有一片沉凝。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每一次死亡，都是真實的。
他必須搞清楚規(guī)則。
第一次，黃毛尖叫，死了。
第二次，黃毛尖叫，又死了。
規(guī)則一，顯而易見：不能發(fā)出大的聲音，要保持安靜。
在這個該死的副本里，任何聲音都可能是催命符。
元生深吸一口氣，他需要驗證。
他盯著墻角那片陰影，等待著下一次輪回的到來。
這一次，他沒有等太久。
幾乎就是在他下定決心的瞬間，心悸感如期而至。
轟?。?/p>
世界翻轉。
……
冰冷的地磚，閃爍的燈管。
第三次，他來到了這條走廊。
他在第一時間，用盡全身的力氣，對元辭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元辭，聽話。從現在開始，跟哥哥玩一個游戲?！?/p>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有氣音。
“我們玩一個‘誰先說話誰是小狗’的游戲，好不好？誰都不能出聲，拉鉤?！?/p>
元辭雖然不解，但看到哥哥這么認真，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伸出小手，象征性地和他拉了拉鉤。
做完這一切，元生才松了口氣。
他警惕地望向走廊盡頭。
那片黑暗，安靜得可怕。
他猜對了。
但危機并沒有解除。
黃毛又開始了第一次的尖叫，他沒有辦法制止他們交流。
元生心里一沉。
救他？
怎么救？
沖過去捂住他的嘴？
自己一動，發(fā)出聲音，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見死不救？
元生不是圣人，尤其是在這種自身難保的情況下。
他的第一要務，是帶著元辭活下去，他在元辭在。
他做出了決定。
他悄無聲息地，一步一步地挪到走廊拐角的一個消防栓柜子后面，將身體完全藏進陰影里。
他屏住呼吸，心臟狂跳。
“赫……啊……啊啊啊啊啊——！”
西裝胖子的尖叫聲也終于爆發(fā)了，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刺啦……
黑影如約而至。
一個閃爍，吞沒，撕裂。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走廊里，只剩下元生和元辭。
以及那灘不斷擴大的，新鮮的血跡。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燈管閃爍時發(fā)出的滋滋聲。
元生躲在柜子后面，一動不敢動。
他感覺到，那團黑影在殺完人之后，并沒有立刻退去。
它在“巡視”。
一股冰冷的、帶著腐朽味的惡意，緩緩掃過整條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