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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即將被拆毀的樓前,做不出一個動作。
信封里的五萬塊遣散費,被我捏得變了形。
林天涯、趙文秀、林清月,他們正準備上車離去。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讓我沖了過去,攔在車前。
“林天涯!”
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我只想問最后一個問題。這十八年,你對我,有過一絲一毫的真情嗎?”
我死死盯著他,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的人性。
我指著自己的右小腿,那里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即使在夏天,我也用長褲遮蓋。
“十年前,我八歲。為了救一只被車撞的小狗,我的腿被壓斷了。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你抱著我在醫(yī)院走廊里跑,你跟我說,墨月是爸爸的好孩子,有責任心。我疼得快要昏過去,可聽到你那句話,我覺得一切都值了?!?/p>
我的眼淚終于決堤,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那份痛苦,那份被你肯定的感覺,難道也是假的嗎?!”
這是我記憶中最深刻的溫暖,是我學會“責任”二字的一課,是我人生信念的基石。
如果連這個都是假的,那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林天涯沉默了。車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就在我以為,我終于觸動了他哪怕一絲情感的時候,他卻平靜地對身邊的助理說了一句。
“把那份報告拿給她?!?/p>
助理很快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遞到我面前。
文件的標題擊碎了我最后一絲的底氣。
《責任感培養(yǎng)方案》。
林天涯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得令人發(fā)指。
“你說的沒錯,那場意外也是精心設(shè)計的。撞狗的司機,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狗,甚至在路邊大喊讓你快去救它的那個路人阿姨,都是我們聘請的專業(yè)演員?!?/p>
我翻開報告,雙手抖得幾乎拿不住。
我腿上那道永久的疤痕,在這份報告里,只是記錄為我體能不達標意外的受傷。
我顫抖的雙手再也握不住這份報告,任他掉落在地上。
最后,他搖下車窗,用一種近乎恩賜的口吻,對我說了最后一句話。
“墨月,你要理解,我們施加在你身上的所有痛苦,都是為了讓你更強大。只是你沒能理解我們的苦心,反而走向了叛逆?!?/p>
“現(xiàn)在告訴你全部真相,是讓你明白,你并非一無是處。你身上那些所謂的優(yōu)秀品質(zhì),其實都是我們賜予的?!?/p>
說完,他們便揚長而去。
留下我一個人,在即將化為廢墟的舊樓前,緩緩蹲下身。
我用顫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腿上那道丑陋的疤痕。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成了一片廢墟。
但我,必須讓自己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