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葬禮那天,雨下得像天塌了一樣。23歲的蘇晚晴穿著黑色連衣裙,
蒼白得像一朵被雨打濕的梨花。我沒想到,
父親在遺囑里不僅把公司留給了我—— 還讓那個只比我大五歲的繼母,也成了我的責任。
1 遺囑之謎葬禮上,黑傘簇擁,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腳邊匯成渾濁的細流。
泥土的氣息混合著墓園里青草的苦澀,鉆進鼻腔。蘇晚晴站在我身旁,
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套裝,襯得她臉色愈發(fā)蒼白,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一塊濕透的手帕。
她看起來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律師宣讀遺囑時,書房里厚重的紅木家具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父親的字跡凌厲如刀,透過紙背。公司、股份、不動產,一樣樣清晰地劃歸到我名下。
我緊繃的肩線稍稍放松了些許。直到張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
聲音平穩(wěn)地念出最后那項出乎意料的條款:“……本人名下位于麓湖的別墅,
使用權歸遺孀蘇晚晴女士。另,鑒于蘇晚晴女士年輕,涉世未深,吾兒林哲需負起責任,
保證其生活無憂,直至其另有安排。此乃吾之心愿?!薄氨WC其生活無憂,直至其另有安排?
”這幾個字在沉悶的空氣里反復碰撞,荒謬得讓我?guī)缀跏Α?/p>
我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蘇晚晴——我那年僅二十三歲的繼母。她似乎也怔住了,
難以置信地望向張律師,嘴唇微張,眼眶迅速泛紅,一層水光蒙上那雙漂亮的眸子,
楚楚可憐?!伴_玩笑的吧,張叔?”我的聲音冷硬,“‘負責’?‘保證其生活無憂’?
這是什么意思?法律承認這種條款嗎?”張律師面露難色:“林先生,
這并非嚴格意義上的法律義務,更多是您父親個人意愿的表達,具有道德約束力。當然,
蘇女士對別墅享有法定的居住權,這是明確的?!薄暗赖录s束力……”我咀嚼著這幾個字,
目光掃過蘇晚晴。她微微側過臉,用帕子輕輕按了按眼角,肩膀細微地顫抖著。父親的別墅,
我童年起就覺得空曠得嚇人,如今更添了一層令人窒息的陌生。我搬回了二樓的主臥,
蘇晚晴則住在走廊盡頭的客房。我們像兩個被迫同租的陌生人,小心翼翼地劃分著界限,
避免著一切不必要的接觸。早晨,餐廳。我下樓時,她已經在吃早餐了,面前一杯牛奶,
幾片全麥面包,安靜得像一幅畫。我徑直走到咖啡機旁,
濃郁的香氣也化解不了空氣中的尷尬。“早?!彼穆曇艉茌p,帶著一絲怯意。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目光掃過流理臺。那里擺著一套昂貴的進口廚刀,父親的心頭好。
我注意到其中一把切面包的刀被隨意放在水槽邊,刀柄似乎有些松動了。心念微動,
但我什么也沒說。幾天后,一個傍晚。我回別墅取文件,玄關處散落著幾個快遞盒。
蘇晚晴正費力地想搬起一個看起來頗重的箱子?!靶枰獛兔幔俊痹挸隹?,我才覺得生硬。
她像是被驚到,猛地直起身,臉微微泛紅:“啊,不用不用,是一些書……我自己可以。
”她堅持著自己抱起箱子,腳步有些踉蹌地走向書房。我看著她的背影,
那種違和感又浮了上來。她似乎總是在強化那種柔弱無依的印象。
父親遺囑里那句“涉世未深”,此刻顯得格外諷刺。深夜,別墅一片死寂。我處理完郵件,
口干舌燥,下樓去廚房倒水。經過書房時,發(fā)現門虛掩著,里面透出微弱的光。鬼使神差地,
我停下腳步,透過門縫看去。蘇晚晴背對著門,坐在父親的寬大書桌前。
臺燈照亮她專注的側臉,之前那副悲戚柔弱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正飛快地在筆記本電腦上打著字,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銳利而冷靜。她不時切屏,
似乎在查閱復雜的圖表數據。她似乎感應到什么,突然停下動作,猛地回頭!
我倒抽一口涼氣,迅速閃身躲進陰影里,心臟怦怦直跳。腳步聲靠近門口,停頓了幾秒,
然后是門被輕輕關上的咔噠聲。我靠在冰冷的墻上,腦中飛速運轉。那些書?
那些深奧的投資類書籍?她剛才看的是什么?像是公司的股權結構圖?父親去世不到兩周,
尸骨未寒。這個女人,到底在盤算什么?父親那句“保證其生活無憂”,
此刻聽起來像一句巨大的嘲諷。她真的需要我的“保證”嗎?直覺告訴我,父親的死,
這份蹊蹺的遺囑,還有這個看不透的蘇晚晴,背后絕不會簡單。接下來的幾天,
我動用了一切關系,暗中調查。錢有時能敲開最緊的嘴。
一些碎片化的信息逐漸匯聚:父親去世前一個月,
私人賬戶有幾筆不大不小、去向不明的資金流動;他的主治醫(yī)生在酒后模糊地提過,
父親最后一次體檢時情緒異常低落,但身體狀況并非急轉直下;甚至有一位老傭人隱晦地說,
父親去世前夜,蘇晚晴似乎外出過,很晚才回來……沒有確鑿證據,但每一片疑云都指向她。
不能再等了。我決定直接去父親的書房尋找線索。那個他待得最久的地方,或許藏著鑰匙。
又是一個深夜,估計蘇晚晴已經睡下。我拿著從父親舊物里找到的備用鑰匙,
輕輕打開了書房的門。里面彌漫著舊書和皮革的味道。我打開手機電筒,
小心翼翼地翻查文件柜、抽屜。大部分是公司過往的業(yè)務資料,整理得井井有條。最終,
我在書架最底層,發(fā)現了一本厚重的、偽裝成古典文學名著的保險箱。父親喜歡這種小把戲。
我試了幾個他常用的密碼,都不對。最后,我輸入了母親的生日?!斑?。”一聲輕響,
箱門彈開。里面沒有現金或珠寶,只有幾份文件。
最上面是一份新擬定的、但未簽署的遺囑草案,條款對我極度不利。
下面是一份婚前財產協議副本,條款苛刻得驚人。最底下,是一本病歷。我深吸一口氣,
翻開了它。不是父親的名字,是蘇晚晴的。
診斷時間是在他們結婚前三個月:中度至重度抑郁癥,伴有應激障礙,建議立即干預治療。
病歷里還夾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是某心理診所的繳費憑證,
聯系人赫然是父親的一位私人助理。我的腦子有些亂。
這似乎和她夜半在書房的冷靜形象格格不入。正當我試圖理清頭緒時,
眼角瞥見窗外——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地停在別墅遠處的林蔭道旁,車里似乎有人,
一點猩紅的火光亮了一下,是煙頭。深更半夜,停在這里?強烈的被窺視感讓我汗毛倒豎。
我立刻熄滅了手機光亮,屏住呼吸,隱在窗簾后的陰影里。心臟沉重地撞擊著胸腔。
父親的車禍……真的是意外嗎?那輛黑車停留了大約十分鐘,然后無聲無息地滑入夜色,
消失了。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手里的病歷仿佛滾燙的火炭。
蘇晚晴……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父親讓我“照顧”你,究竟是在保護你,
還是在把我拖進一個危險的漩渦?雨又開始下了,敲打著窗戶,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叩問。
我深吸一口書房里冰冷而陳舊的空氣,意識到,這場父親強加給我的“繼承”,
早已變成了一場無法預料的生存游戲。而我,必須玩下去。2 繼母的秘密第二天早餐時分,
氣氛格外凝滯。蘇晚晴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似乎昨夜也未曾安枕。她小口喝著燕麥粥,
動作優(yōu)雅卻難掩一絲心不在焉。我將一杯黑咖啡放在桌上,
瓷器與大理石臺面碰撞出清脆的響聲,驚得她微微一顫?!白蛲硭煤脝幔K姨?
”我故意用這個她曾表示過不喜歡的稱謂,聲音平穩(wěn),目光卻鎖定著她。她抬起眼,
那雙總是漾著水光的眸子閃過一絲極快的不自然,隨即被柔弱的困惑取代:“還……還好。
可能有點認床,換了環(huán)境總是不太容易睡沉。”她輕輕放下勺子,“怎么了?
你昨晚沒休息好?”反而將問題拋了回來?!奥牭叫﹦屿o,以為進了老鼠。”我意有所指,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味在舌尖蔓延,“書房那邊似乎有點響動。
”她的睫毛快速扇動了兩下,像是受驚的蝶翼:“是、是嗎?可能是老房子,
木頭熱脹冷縮或者管道的聲音吧。我什么都沒聽到。”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指尖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拔页院昧耍懵??!笨粗龓缀跤行﹤}促離開的背影,
我指關節(jié)輕輕叩擊著桌面。她在回避。無論是昨晚的書房,還是今早的對話,
她都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但直覺告訴我,這驚慌之下,埋藏著堅冰。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
父親的電腦或許是個突破口,但他常用的那臺筆記本在車禍后就不見了蹤影,
警方記錄里也沒有。是被蘇晚晴藏起來了,還是落入了他人之手?下午,
我借口整理父親遺物,再次進入書房。這次,我檢查得更仔細。
抽屜的夾層、書架頂部書籍的后面、裝飾畫的后背……甚至摸了摸那塊巨大的波斯地毯下面。
一無所獲。疲憊和焦躁開始啃噬我的神經。我癱坐在父親的那張高背皮椅上,
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扶手。指尖忽然觸到一側扶手底部似乎有一塊細微的突起,
與光滑的皮革觸感不同。我立刻俯身下去查看。扶手底部,
用近乎同色的細線固定著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黑色物體——一個微型U盤。心臟猛地一跳!
父親竟用了這種方式來隱藏。我小心翼翼地將它取下,攥在手心,立刻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
反鎖了門。插入電腦,U盤里只有一個加密的壓縮文件。
試了父親的生日、我的生日、公司成立日,都不對。最后,我輸入了母親的日期。密碼正確。
文件解壓,里面是幾段行車記錄儀視頻碎片,以及一個音頻文件。
我點開了最近的一個視頻文件。畫面是夜間行車視角,雨很大,雨刮器瘋狂地左右擺動。
父親的車正行駛在一條盤山公路上,那是他出事的地點附近。車速不快。突然,
視頻里傳來父親低沉又帶著極度疲憊的聲音,像是在對誰說話,
又像是自言自語:“……晚晴,我沒想到你會……那筆錢你到底……”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夾雜著電流干擾的嘶啦聲,“……那份評估報告是假的?你從一開始就……”話音戛然而止!
視頻里,一道極其刺目的強光毫無征兆地從對面車道射來,瞬間吞噬了整個畫面!
緊接著是輪胎摩擦濕滑地面的尖銳噪音、劇烈的撞擊聲、玻璃碎裂的爆響……然后,
畫面猛地一黑,記錄終止。我的血液幾乎凍結在血管里。
父親最后的話……“晚晴”、“假報告”、“那筆錢”……我顫抖著手點開了那個音頻文件。
背景嘈雜,像是在某個咖啡廳或者餐廳,有模糊的音樂聲。先是片刻的沉默,
然后是一個壓低了嗓音的男聲,聽起來有些熟悉,
但我一時想不起是誰:“……林總太固執(zhí)了,他擋了太多人的路……必須讓他停下。”接著,
另一個更低沉模糊的聲音響起,
總是難免的……路上雨天滑……他那輛車年紀也大了……”第一個男聲冷笑了一聲:“是啊,
意外……蘇小姐那邊……尾款……”音頻在這里突兀地中斷了?!耙馔狻保俊拔部睢??
父親的車禍,不是意外!巨大的憤怒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我猛地站起來,
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拳頭攥得死緊。父親察覺到了什么,他甚至在車里錄下了這些!
他提到了蘇晚晴!她和這件事脫不了干系!還有那個熟悉的男聲,是誰?!是公司里的人?
還是……“砰!”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么東西重重摔碎的聲音,
打斷了我混亂的思緒。我立刻沖出門,快步跑下樓梯。聲音來自廚房。
只見蘇晚晴臉色慘白地站在一地狼藉中,那個松動了刀柄的面包刀掉在她腳邊,
旁邊是一個摔得粉碎的陶瓷花瓶,水和花瓣濺得到處都是。她看著自己的右手,
虎口處被劃開了一道不深但正在滲血的口子。她看到我沖進來,
眼神里充滿了真實的驚慌和一絲……痛苦? “我……我想拿柜子頂上的花瓶,沒站穩(wěn),
不小心碰掉了刀……”她聲音發(fā)顫,下意識地將流血的手往身后藏。是巧合?
還是她聽到了什么動靜,想用這種方式打斷我,試探我?我盯著她流血的手,
又看向地上那把父親喜歡的、被她“不小心”碰掉的刀,
再想到剛剛聽到的父親臨終前的錄音,怒火和懷疑瞬間沖垮了理智?!安恍⌒模?/p>
”我的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一步步逼近她,“蘇晚晴,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
你到底對我父親做了什么?!”她被我從未有過的凌厲氣勢嚇得后退了一步,
背抵住了冰冷的冰箱門,受傷的手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腹,
眼中那抹驚慌迅速被一種更深沉的、復雜的情緒取代,淚水無聲地涌出,
卻不再是純粹的柔弱。“林哲,”她聲音哽咽,卻帶著一種異樣的顫抖,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彼钗豢跉猓瑴I水淌過蒼白的臉頰,
眼神卻透出一種近乎絕望的倔強,目光飛快地、極其隱晦地掃了一眼客廳窗簾的方向。
“這個房子……”她幾乎是用氣聲,一字一頓地說,“從來都不止我們兩個人。
”3 暗流涌動她的聲音像一縷幽魂,帶著冰冷的顫意,
消散在彌漫著瓷器碎片和清水氣息的空氣里?!皬膩矶疾恢刮覀儍蓚€人。
”這句話像一枚無形的針,瞬間刺破了我憤怒膨脹的氣球,留下一種毛骨悚然的真空感。
我的怒火僵在臉上,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滯,
順著她的目光猛地射向客廳那扇厚重的絲絨窗簾。窗外是沉沉的夜色,
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廚房燈火通明和我們兩人蒼白的臉。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但又似乎……什么都有。那種持續(xù)被窺視的感覺再次襲來,比任何一次都強烈,
像濕冷的蛛網粘在皮膚上。書房窗外那輛幽靈般的黑色轎車,
暗處或許一直閃爍的鏡頭……父親的車禍,那份蹊蹺的遺囑,蘇晚晴矛盾的脆弱與秘密,
還有我剛剛聽到的錄音……碎片開始以另一種方式拼接,指向一個更龐大、更危險的謎團。
我緩緩轉回頭,目光落在蘇晚晴臉上。她的淚水還在流,但那雙眼睛里,
之前的柔弱無助被一種極度緊張后的虛脫和深切的恐懼覆蓋,
甚至……有一絲孤注一擲的求助?她捂住小腹的手收緊了些,指節(jié)泛白。她在害怕。
不是因為我的質問,而是因為別的。因為那些藏在“別處”的眼睛。我剛才的逼問,
多么愚蠢而危險!如果此刻正有人在監(jiān)視,我的反應幾乎印證了我知道得太多。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我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情緒,面部肌肉松弛下來,
刻意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耐煩和勉強:“……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么?!蔽覐澭?/p>
刻意用后背擋住可能存在的視線角度,撿起地上那把面包刀,刀柄的松動更明顯了。
“碎了就碎了,反正也是老東西?!蔽野训度舆M垃圾桶,發(fā)出哐當一聲響,
試圖制造一種“結束這個話題”的常態(tài),“手怎么樣?家里有藥箱嗎?”蘇晚晴愣了一下,
隨即迅速明白了我的意圖,配合地低下頭,聲音細弱:“在……在樓上浴室柜里。
”“自己去處理一下。”我揮揮手,語氣盡量顯得粗魯而不耐煩,轉身不再看她,
走到水槽邊假裝倒水,用身體動作掩飾內心的驚濤駭浪。我能感覺到,
背后那道目光——來自蘇晚晴,或許也來自窗外——如芒在背。她輕輕“嗯”了一聲,
腳步聲窸窣地離開了廚房。直到她上樓,關門聲傳來,我才允許自己靠在冰冷的櫥柜上,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手心里全是冷汗。父親讓我“照顧”她,保證她“生活無憂”。
他或許早已深陷泥潭,預感到風雨將至,用這種隱晦的方式,不僅是在保護她,
更可能是在將她——以及她所知道的秘密——托付給他唯一信得過,
卻又不想讓我直接卷入危險的人。而我,差點因為偏見和憤怒,毀掉了一切,
將我們都暴露在真正的危險之下。
那個熟悉的男聲……“擋了太多人的路”……“必須讓他停下”……公司!
父親的公司才是風暴的中心!我猛地站直身體。不能再待在明處,被動地猜測。
我必須去公司,回到父親生前的權力場,那里才有答案。遺囑給了我名正言順的身份,
這是我最大的掩護和武器。第二天,我提前通知了張律師和父親的一位老部下,
宣布召開臨時董事會。走進林氏集團大樓,那種無形的壓力愈發(fā)清晰。
員工們恭敬的問好背后,眼神閃爍。董事會上,幾位元老態(tài)度曖昧,
言語間多次提及父親“意外”帶來的動蕩和穩(wěn)定為先。而另一位王姓董事,
據說是父親去世后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表現得過分熱情,言辭間卻滴水不漏,
不斷強調會“輔佐”我好過渡。就是他!我?guī)缀蹩梢钥隙ǎ浺衾锬莻€有些熟悉的男聲,
就是他!雖然錄音模糊,但那語氣和節(jié)奏,與他此刻的表現截然不同,卻更顯真實。
會議結束后,我故意拖延時間,最后離開會議室。走廊空曠,
我將父親那枚舊U盤緊緊攥在手心,尋找著機會。
經過副總經理辦公室時(王董事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韷旱偷摹⒓贝俚耐ㄔ捖暋?/p>
“……那邊必須穩(wěn)??!……對,遺囑已經公布了,那小子起了疑心,
但應該還沒證據……老太爺的心愿?哼,
愿不值錢……關鍵是東西……蘇晚晴肯定知道在哪……必須找到……”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迅速閃身躲進旁邊的消防通道。東西?什么東西?父親留下的?還是蘇晚晴拿走的?
幾分鐘后,王董事快步離開辦公室,走向電梯,臉色陰沉。機會來了!我深吸一口氣,
推門閃進他的辦公室。心臟狂跳,目光快速掃過豪華的辦公桌、書架、會客區(qū)。
哪里最安全又最方便?我迅速走到辦公桌后,嘗試了幾個抽屜,都鎖著。時間緊迫!
我蹲下身,摸索著桌底,指尖在靠近主機插線板附近,
觸到一個極小、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塑料凸起。一個隱蔽的錄音器!
和我之前在父親書房找到的如出一轍!是父親裝的?還是別人裝來監(jiān)視王的?來不及細想,
我迅速將父親的那個U盤,塞進了桌底一個更隱蔽的線纜縫隙里。讓它留在這里,
比帶在我身上更安全,或許還能錄下些什么。剛做完這一切,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我驚出一身冷汗,幾乎連滾帶爬地躲進辦公桌下方巨大的空間,拉緊了桌布,屏住呼吸。
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是王的秘書!她似乎在桌上放下了什么文件,
嘀咕了一句“王總真是的,手機又忘了拿”,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機,又走了出去。
門咔噠一聲關上。我虛脫般地癱坐在桌下地毯上,后背濕透。太險了。必須立刻離開。
我整理好衣服,悄無聲息地溜出辦公室,快步走向電梯?;氐絼e墅時,天色已晚。
別墅里靜悄悄的,比平時更暗,只有走廊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一種不好的預感攫住我。
“蘇晚晴?”我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沒有人應答。我快步上樓,
她的房門開著,里面空無一人,床鋪整齊。書房、客房、陽臺……都沒有人!她走了?
被帶走了?還是……恐慌瞬間淹沒了我。我沖回自己房間,想拿手機打電話。剛推開房門,
借著窗外微弱的光,我看到一個人影蜷縮在我的單人沙發(fā)里,嚇得我?guī)缀踅谐雎?!是蘇晚晴。
她抱著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聽到動靜,她猛地抬起頭,臉上毫無血色,眼睛紅腫,
像是哭了很久,又像是極度恐懼?!八麄儭麄儊磉^了?!彼曇羲粏?,像被砂紙磨過。
“誰?誰來過?!”我沖過去,急聲問道?!拔也恢馈一貋淼臅r候,
門鎖有被撬過的痕跡,很輕微,但我能看出來……家里很多東西,都被動過,
雖然他們盡量恢復了原樣……”她渾身發(fā)抖,“他們在找東西!他們肯定以為在我這里!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我的肉里:“林哲!他留給我的東西……那個U盤!
你找到了對不對?它不能落在他們手里!那里面有……有……”她頓住了,
眼中閃過巨大的恐懼和掙扎,似乎說出那個名字本身就會帶來災難?!坝惺裁矗?!
”我反握住她冰冷的手,逼問,“父親到底留下了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蘇晚晴的胸膛劇烈起伏,淚水再次涌出,她看著我,眼神絕望而瘋狂,
像是被逼到懸崖邊的困獸。她張了張嘴,
一個名字幾乎要脫口而出——“叮咚——”就在此時,樓下的門鈴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
撕破了別墅內死寂的空氣。我們兩人同時僵住,驚恐的目光猛地投向樓下大門的方向。
這個時間?會是誰?門鈴執(zhí)拗地響著,一聲接著一聲,在寂靜的夜里,如同催命的符咒。
4 夜半驚魂門鈴像一根冰冷的針,持續(xù)刺入死寂的夜。我和蘇晚晴僵在原地,
交換了一個驚駭的眼神。她的手還緊緊抓著我的手臂,指甲陷進肉里,帶來細微的刺痛,
卻遠不及心臟狂跳帶來的恐慌?!皶钦l?”她聲音壓得極低,氣若游絲,
每一個音節(jié)都裹著恐懼。我搖頭,示意她絕對不要出聲。大腦飛速運轉——警察?
不可能這個點毫無通知上門。朋友?更不會在葬禮后不久、如此深夜貿然來訪。
只剩下最壞的那種可能。門鈴停了。死一樣的寂靜重新降臨,
甚至比那刺耳的鈴聲更讓人窒息。我們豎著耳朵,捕捉著門外任何一絲微弱的動靜。
只有風聲穿過庭院樹木的枝葉,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幾分鐘過去了,再沒有任何聲音。
我慢慢松開蘇晚晴的手,極其緩慢地挪到窗邊,借著厚重窗簾的掩護,向下望去。
別墅的鐵藝大門外,空無一人。路燈在地上投下昏黃的光圈,沒有任何車輛或人影。“走了?
”蘇晚晴悄聲問,也湊了過來,身體還在輕微發(fā)抖?!翱赡堋!钡倚睦锏牟话步z毫未減。
這種短暫的寧靜更像是一種折磨,仿佛暴風雨前壓抑的低氣壓?!盎蛘摺皇窃诘?。
”等我們放松警惕?等我們出錯?我拉緊窗簾,轉過身,面對蘇晚晴。
她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白得嚇人。“你剛才說,他留給你的東西?U盤?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對不對?”我壓低聲音,緊迫地追問。蘇晚晴的眼神劇烈地閃爍著,
恐懼、猶豫、還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絕望。她深吸了幾口氣,似乎在努力平復翻騰的情緒。
“我……我不確定全部,”她終于開口,聲音依舊嘶啞,“你父親……他最后那段時間,
變得非常疑神疑鬼。他跟我說,如果他出事,一定不是意外。
他給了我一個銀行保險柜的鑰匙和密碼,說里面放著能保命的東西,但他沒具體說是什么。
他只反復告誡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公司里的人?!薄肮纠锏娜耍客醵??
”我立刻聯想到。她重重地點頭,淚水又涌了上來:“車禍前一周,你父親突然修改了遺囑,
加上了那條……讓你‘照顧’我。他當時很疲憊,跟我說……‘小哲性子直,但心正,
只有把你放在明面上托付給他,那些人或許才會暫時不敢動你,也才會讓他有所警惕。
’他說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蔽业男拿偷匾怀痢8赣H竟是用這種方式,
把我和蘇晚晴綁成了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用他最不情愿的方式,逼我迅速成長,
卷入這場陰謀。“那保險柜……”“我不敢去!”她打斷我,情緒有些激動,
“我怕被人盯上!我怕我一去就拿不到了,或者……根本走不到銀行!
所以我把鑰匙藏起來了,誰也沒告訴,包括你父親可能都沒想到我敢不去取。
”她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自嘲,“我是不是很沒用?只知道裝可憐,
躲起來……”所以她才那么害怕,所以她才會在深夜偷偷查閱資料,
她想靠自己弄明白父親到底留下了什么禍根,卻又無力掙脫這恐懼的牢籠。那份抑郁癥病歷,
或許并非全是偽裝?!拌€匙在哪?”我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冷靜下來。她看著我,
眼神復雜,最終還是吐出一個地方:“我臥室梳妝臺,最底層抽屜背后,用膠布粘著的。
”就在這時——“哐當!”樓下突然傳來一聲清晰的撞擊聲!像是后門被人強行破開!
我們兩人瞬間汗毛倒豎!來了!他們根本沒有走!剛才的門鈴只是試探,
確認家里有人且清醒后,選擇了更強硬的方式!腳步聲!不止一個人!雜亂而急促,
在一樓響起,似乎在快速搜索各個房間。“ 上樓!”一個壓低的、粗嘎的男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