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患有弱精癥的顧西洲結婚前的三個月,我懷孕了。
懷的是誰的孩子,我卻不知道。
可家里人都淡定地安慰我不要擔心。
他們都說我只是被‘陰桃花’給纏上了。
于是顧西洲請了無數(shù)大師為我驅邪,
妹妹哭著要替我和陰桃花同歸于盡。
父母更是為我的不幸遭遇而每天淚流滿面。
他們前后態(tài)度反差太大了,讓我感到隱隱不安。
但所有人在孩子的態(tài)度上都很統(tǒng)一,都勸我:
“不要輕易打掉孩子,萬一打了再出事怎么辦!”
我是打死都不信陰桃花這事的,
因為幾個月前的婚檢讓我了解了顧西洲的情況。
我實在不愿拖累顧西洲,選擇去見他并提出退婚后再打算去報警。
可沒想到卻在門口撞破了陰桃花事件的真相。
1.
“我姐都懷孕那么久了,你今晚就別去了吧!”
“你都假裝男鬼跟她睡了那么久了,我不開心!”
妹妹沈允玔摟著她丈夫趙寐的胳膊,滿臉醋意。
“那就先別去了,阿玔的心情更重要?!?/p>
緊隨著是我男友顧西洲的聲音。
“我當初把阿玔交給你,你要是再讓她不開心,別怪我把她搶回來!”
妹夫趙寐忍不住笑了聲:“那沈雪梨怎么辦?”
顧西洲嗤笑一聲。
“趙寐,你可別得了便宜賣乖,要不是我和阿玔都無法生育,我能讓你碰她!“
“再說了,想要個寶寶一直以來都是阿玔的夢想,你才有了這個天大的好機會!”
“等她把孩子生下來我就跟她分手,到時候再把孩子過繼給阿玔!”
“是啊,她生的也是我們的血脈,趙寐你和我們知根知底多年,這樣我們也不至于給別人白養(yǎng)孩子?!?/p>
媽媽笑意滿滿地從廚房里走出來。
“好了,快過來吃飯吧?!?/p>
“把你爸叫過來一塊吃,小心點,別讓他發(fā)現(xiàn)這事了?!?/p>
我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
顧西洲一把拉開門。
跟我撞了個正著。
“小梨?你怎么在這?”
他皺起眉,目光警惕地看著我。
我勉強一笑:“聞到飯香了,我來的應該正好吧?”
顧西洲松了口氣。
“正好,你進去吧,我去叫爸。”
坐在餐桌上,我心亂如麻。
他們剛剛說的是什么意思?
被找回沈家后。
家里人沒有因為我流落在外十幾年就看不起我。
就連假千金沈允玔都對我關照有加。
鄰家哥哥顧西洲更是對我一見鐘情,向我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他曾經(jīng)說過,他這輩子可能生不了孩子了,
“你不拋棄我,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你是我唯一的摯愛!”
于是陰桃花的事情,我雖不信,卻只能自認倒霉。
我從來沒懷疑到過他們身上!
“來,多吃點,這個對胎兒有好處。”
媽媽夾起一塊雞肝給我。
我咬了咬牙,說。
“我還是想打掉這個孩子?!?/p>
“不行!”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媽媽一拍桌子。
很快,她便心虛道。
“萬一那個‘男鬼’因為你打掉了孩子報復你怎么辦?”
我沒說話,低下了頭。
盛雞湯時,我假裝腳一滑,栽進了趙寐懷里。
手一扯,我看到了他心口處與我夢里那個‘男鬼’一模一樣的黑痣。
“你干什么!”
沈允玔沖過來一把將我推開。
我清楚看見了她眼里的嫌棄與厭惡。
媽媽也皺眉看著我,替趙寐擦著衣服。
我跌坐在地。
恨自己沒有早點看清楚他們的真面目!
“怎么回事?”
顧西洲一眼也沒看我,扶起眼眶通紅的沈允玔,滿臉心疼。
“她往趙寐懷里撞?!?/p>
她委屈道。
顧西洲暼了我一眼,語氣責怪。
“你懷孕了也小心點,別這么沒分寸!”
分寸?他們讓趙寐去睡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分寸?
我滿腹委屈與怒火。
爸爸這時剛從屋里走過來扶起我,眼里滿是關照。
“來,小梨,慢點……”
他扶著我,罕見發(fā)了火。
“小梨她是個孕婦,你們這是干什么!”
我抬頭看著爸爸。
這是唯一一個真正擔心我的人。
我可以把真相告訴他嗎?
2.
“我肚子好痛……”
巨大情緒沖擊下。
我的肚子隱隱作痛。
我臉色發(fā)白地捂住肚子,原本滿眼都是沈允玔的顧西洲終于看了過來。
“怎么了小梨?我送你去醫(yī)院!”
他語氣慌張,打橫抱起我上了車。
我靠在他懷里,心臟絞痛。
顧西洲,你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眼前一黑。
暈了過去。
醒來時,我聽見了門外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阿玔你別哭,我肯定會讓她把孩子好好生下來……”
“她情緒不穩(wěn)定,我就把她關起來,好不好?”
顧西洲低聲下氣哄著沈允玔。
沈允玔嬌嗔道。
“我知道你愛我,但姐姐也是你的女朋友,你別太過分哦?!?/p>
顧西洲否定道。
“不,我從小愛的只有你!”
“命運真是和我們開個個玩笑,你當初因為我身體有恙所以選擇了趙寐,卻沒想到你身體竟然和我一樣。這一次,我不會讓你當媽媽的希望落空!”
話音落下,顧西洲推門而進。
我睜開眼睛。
看見了他眼底未褪去的幸福。
原來……他并不是一直都冷著臉啊。
我想起這幾年與他的相處。
他總面無表情看著我。
哪怕是情到深處,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松開我。
我自嘲一笑。
原來他的柔情只給沈允玔。
“我想出去散散心?!?/p>
他看著我,眉頭擰了起來。
“不行,胎兒不穩(wěn)定,你好好在家養(yǎng)?!?/p>
我定定看著他。
“可是幾天后就是我的畫展,那是我的夢想,你知道我為這個奮斗了多久。”
顧西洲沒說話,用一貫的沉默應對他不喜歡的話題。
我也沉默了一會。
最后轉過身。
“你走吧,我想自己休息一會?!?/p>
門被關閉。
他走得毫不留情。
出院那天他也沒有來,沈允玔嘆了口氣。
“你說姐夫也真是的,怎么能拋下你去給我忙畫展的事呢?”
我愣了愣。
“你說什么?”
她笑瞇瞇道。
“姐姐你不知道呀?姐夫心疼你操勞,讓我代替你出席畫展。”
媽媽拍著我的肩膀道。
“是啊,你放心,阿玔只蒙著臉替你出面,該是你的還是你的。”
以前的我可能就信了他們的鬼話。
可現(xiàn)在……
我忍著怒氣回到了家里。
見到正低頭雕刻木簪的顧西洲,再也忍不住。
“顧西洲你什么意思!”
他手里的木簪被我打落在地。
皺了皺眉。
隨后他不顧我的怒火,低頭撿起來簪子,擦了擦裝進了口袋。
“顧西洲!”
“那是我的畫展,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
拉扯中,顧西洲不耐煩地甩開我。
一個巴掌毫無預兆甩上了我的臉。
我愣在原地。
他也愣住了。
后面趕來的沈允玔越過我,站在顧西洲面前。
驚喜地笑了一聲。
“哎呀!姐夫這是給我的嗎?”
“我前段時間分享視頻給你,你就真的親手給我做了呀?!?/p>
顧西洲臉上的冷色漸漸融化。
低頭寵溺地看著她。
“嗯,給你的。”
荒謬卷席心間。
顧西洲一條信息也不肯回我。
卻愿意認認真真看沈允玔分享的視頻。
我攥緊拳頭,回到了臥室。
3.
門被鎖了。
我被關在了家里。
“爸這兩天出差談合作,你別打擾他。”
他們借著這個借口收走了我的手機。
這回我更確定爸爸不知情了。
“大師,就在這……”
媽媽的聲音傳進來。
一個渾身掛著骨頭的中年男人推門而入。
“這是張大師,大師,這就是我被纏上的那個女兒?!?/p>
又來了。
我咬緊了嘴唇。
這是第幾個大師了?我記不清。
我被陰桃花纏上時,每天睡不好,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他們找了無數(shù)大師幫我。
我至今仍記得最后一個大師上門時的場景。
沈允玔沖過來,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在了符紙上。
“你老是纏著我姐姐有什么意思!”
“有本事來找我??!我跟你同歸于盡??!”
我當時感動得不行。
又驚又怕,怕拖累她。
于是不再接受看大師。
現(xiàn)在看來,都是為了省錢省事特意演給我的一場戲。
張大師裝模作樣揮了揮手。
嘆了口氣。
“我無能為力?!?/p>
我全程無動于衷地看著他們。
媽媽哭著把我抱進懷里。
“我的女兒怎么這么命苦啊……”
我的目光透過她,落在了不遠處的電視機上。
我的畫展正在直播。
沈允玔沒有蒙面。
她笑容滿面地站在臺上接受采訪。
享受著所有的夸贊聲譽。
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我突然發(fā)了瘋一般推開媽媽。
“滾!”
“你們都給我滾!”
我將自己埋在被子里,痛哭出聲。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后。
我預約了人流手術。
我偏偏不如他們意。
畫展結束后。
他們不怕我鬧,將我放了出來。
我木然地坐在餐桌上,突然開口。
“今天醫(yī)生說我體內(nèi)安眠藥量超標了。”
所有人一頓,滿臉緊張地看著我。
我一笑,手藏在桌下打開了錄音軟件。
隨后我站起身。
“我去一趟廁所。”
飯桌上,媽媽愁眉苦臉開口。
“她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讓趙寐假扮男鬼的事?”
顧西洲道。
“她發(fā)現(xiàn)不了?!?/p>
“再說了,我又不嫌棄她被別的男人睡過,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p>
沈允玔嘆了口氣。
“要不算了,實在不行我去領養(yǎng)……”
“不行!”
顧西洲開口。
“她干凈,基因好,生出來的比外面那些強多了!”
“而且她身為阿玔的姐姐,犧牲一個肚子不算過分!”
“……”
我守在門口,心臟已經(jīng)麻布。
等他們將信息說得差不多了,我才走了出去。
果然人心隔肚皮。
顧西洲抬頭看了我一眼。
“既然你身體不好,我們婚期就再推遲幾個月吧?!?/p>
我點點頭。
我知道。
無限推遲的婚期就是泡沫。
他不愿意娶我,只想照顧我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
正好。
我也不想嫁了。
4.
人流手術那一天。
我穿上了自己喜歡的衣服。
顧西洲看著我,眼神里滿是不贊同。
“你穿這些衣服畫這些妝,對孩子不好?!?/p>
他強行地拽著我的手。
用冷水將我臉上的淡妝卸了干凈。
我咳嗽不止,眼眶通紅。
“我連這點自由都沒有了嗎?”
他將我抱進懷里,耐著性子安慰。
“等孩子生下來,你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好不好?”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
我告訴他今天要去醫(yī)院產(chǎn)檢。
我同時也計算好了,他肯定會拋棄我離去。
果不其然。
到醫(yī)院門口時。
顧西洲接到了沈允玔的電話。
“西洲,嗚嗚嗚我被人圍堵了……”
“他們說我的畫展是抄襲的,我跟趙寐根本擋不住……”
他沒看我一眼。
轉身就走。
我抿了抿嘴,抓住了他的手。
“不能不去嗎?陪我產(chǎn)檢好嗎?”
他耐心已經(jīng)告罄。
心里記掛著沈允玔。
竟然直接甩開了我的手,將手表砸在了我的臉上。
“阿玔那邊很危險,你別無理取鬧了!”
手表掉在地上。
我垂著眼,苦澀一笑。
“好?!?/p>
這樣我就徹底死心了。
從手術室出來時。
我手里拿著未成形的胚胎,忍著身體的疲憊回到了家。
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推開門時。
沈允玔正抽噎著,趙寐?lián)е?/p>
而顧西洲則是沖過來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眼睛里滿是怒火。
“是不是你放出去的消息!”
“你為什么要把畫展的事放出去?”
我甩開他的手,沒說話。
他終于暴露出了真面目。
“果然小地方出來的人就是心思狹隘?!?/p>
他抓著我的肩膀將我壓到了沈允玔面前。
“道歉!”
我怒極反笑。
“我為什么要道歉?開畫展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我開這個畫展沒有花你們一分錢!”
“我憑什么要拱手送人?”
“啪”!
媽媽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你沒有的只是畫展,可我女兒沒的的是名聲?。 ?/p>
“那我呢?我就不是你的女兒嗎!”
我吼出了聲。
媽媽不說話了。
我曾經(jīng)渴望過母愛。
也以為自己真的得到了母愛。
可我沒想到全都是鏡花水月。
顧西洲踢向我的膝蓋,我腿一軟,直接跪在了沈允玔面前。
他摁著我的頭。
“道歉!”
我固執(zhí)地不肯開口。
沈允玔低頭看著我,眼里閃過一絲笑意。
“要不讓姐姐搬出去幾天吧,別讓她跪著了,對孩子不好?!?/p>
她說的話。
沒人會拒絕。
于是趙寐去找了管家。
我的所有東西都被打包扔了出來。
我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
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氣。
“你走吧?!?/p>
媽媽冷漠地看著我。
“什么時候道歉了什么時候回來?!?/p>
我笑了聲,將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好,我走。”
“但是在走之前,我要送給你們一個禮物。”
顧西洲狐疑地拿起盒子。
打了開來。
是一張流產(chǎn)手術單。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顧西洲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你把孩子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