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本的硬角砸在林建軍的鼻梁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他痛呼一聲,捂住了臉,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滲了出來。
“你這個……逆女!”
奶奶見狀,頓時炸了毛,像一頭發(fā)怒的母獅般朝我撲過來,揚起干枯的手就要往我臉上扇。
“你敢打我兒子!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小白眼狼!”
但她的手,在半空中被截住了。
是江晚。
她不知何時走到了我的身前,將我護在身后,單手死死地攥著奶奶的手腕。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奶奶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卻怎么也掙脫不開。
“媽,鬧夠了嗎?”
江晚的聲音很冷,像淬了冰。
“這一世,誰也別想再動我女兒一根手指頭?!?/p>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奶奶氣得渾身發(fā)抖,另一只手指著江晚的鼻子破口大罵。
“林建軍!林建國!你們兩個大男人就看著這個瘋婆子欺負你們的親媽嗎?”
林建國下意識地想上前,卻在接觸到江晚那雙冰冷刺骨的眼睛時,又畏縮地停下了腳步。
而林建軍,他只是捂著流血的鼻子,眼神復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一言不發(fā)。
他臉上的疼痛,似乎遠不及內心的震驚和慌亂。
他沒有想到,他最引以為傲的、被他牢牢掌控在手心的女兒,會第一個站出來背叛他。
“你……念念,你為什么……”他喃喃自語,無法理解。
“為什么?”
我從江晚身后走出來,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胸中的憤怒和悲傷幾乎要將我撕裂。
“爸,你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
我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賬本,將它攤開,舉到他的面前。
“這上面寫的,是不是真的?”
“我那個沒出生的弟弟,是不是被你一腳踹沒的?”
“我媽身上的傷,是不是全都是你打的?”
“你輸光了家里所有的錢,是不是真的?”
我每問一句,林建軍的臉色就白一分。
他的嘴唇哆嗦著,眼神躲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不!不是的!”
奶奶見兒子不說話,急得跳腳,開始瘋狂地狡辯。
“那都是你媽活該!誰讓她不聽話,天天跟你爸頂嘴!男人在外面辛苦,回來教訓一下自己的婆娘怎么了?天經地義!”
“還有那個沒出生的孽種,那就是個意外!誰讓她自己身子骨不爭氣!”
“至于錢……男人嘛,誰還沒個手氣不順的時候?家里的錢不就是給他拿去花的嗎?”
這一番顛倒黑白、毫無廉恥的話,徹底擊碎了我心中對這個家最后一絲幻想。
原來,他們都知道。
他們不僅知道,還默許著,縱容著這一切的發(fā)生。
他們是幫兇。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將我母親推入深淵的劊子徒。
而我,上一世的我,就是那個被他們蒙蔽了雙眼,親手遞上屠刀的,最愚蠢的傻子。
我恨。
我恨他們的自私和冷血。
更恨我自己的愚蠢和無知。
兩世的委屈、痛苦、悔恨,在這一刻盡數爆發(fā)。
我再也控制不住,蹲下身子,放聲大哭起來。
我的哭聲,像一頭受傷的幼獸,充滿了絕望和凄厲。
客廳里,一時間陷入了死寂。
只有我的哭聲和奶奶粗重的喘息聲。
一只溫暖的手,輕輕地放在了我的頭頂。
我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到了江晚。
她的眼眶也是紅的,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念念,別哭?!?/p>
她說。
“為這群人渣,不值得?!?/p>
她扶著我站起來,將我拉到她身邊,然后,她轉過身,重新面對著林家的三個人。
她的氣場,在這一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再是那個絕望的、想要同歸于盡的瘋子。
而是一個手握利刃,準備清算一切的復仇女神。
“林建軍,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p>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離婚?!?/p>
“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民政局,把手續(xù)辦了?!?/p>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念念的撫養(yǎng)權?!?/p>
“從此以后,我們一別兩寬,生死不復相見。”
“你做夢!”
林建軍還沒說話,林建國就第一個跳了起來。
“嫂子,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我哥怎么可能跟你離婚!我們林家絕對不會讓你帶著念念走的!”
“是嗎?”
江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緩緩抬起手,將一縷散落的碎發(fā)捋到耳后,露出了半邊白皙的脖頸。
而在那片雪白的肌膚上,赫然有一道猙獰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掐痕。
那紫黑色的痕跡,像一條丑陋的蜈蚣,盤踞在她的生命線上。
“林建軍,你猜,如果我現在就帶著念念和這本賬本去派出所,告訴警察你常年家暴,堵伯成性,甚至故意傷害致我流產。”
“你猜,警察會信誰?”
“你猜,你下半輩子,是在家里,還是在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