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袖驚詫的看著沈枝意,精致的臉上閃過不解,“妹妹,我們要是拒絕了安王府,沈家今后在京城是難以立足的!爹的官位怎么辦?”
“是啊,你怎么能這樣說?”方楚音狠狠瞪她一眼,“你就不怕沈家遭難?”
沈枝意淡定的挑起眉頭,真誠建議,“婚是姐姐要拒的,如果你們擔(dān)心沈家會被牽連,那不如讓姐姐嫁給世子?”
沈家人齊齊愣住了……
沈盈袖窒了窒,無助的看向兩個兄長和自己的娘親。
沈枝意的反應(yīng)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按照她對沈枝意的了解,這個只知道護(hù)著自己和沈家的傻妹妹,在聽了自己的慷慨陳詞后,就應(yīng)該沖出來求爹娘不要讓嫡姐出嫁,要嫁她來嫁。
可今天她怎么了?
沈長宇和沈星河也有些茫然不解,眼前的沈枝意好像哪兒變了。
半晌,方楚音才反應(yīng)過來,勉強(qiáng)說道:“你嫡姐心氣高,那安王世子尚未婚配,就已經(jīng)有了三房妾室,你姐姐是不屑與那些庸脂俗粉爭搶夫君的?!?/p>
沈枝意恍然大悟。
原來沈盈袖清高,嫁不得那種荒淫無度的男子。
而她沈枝意則可以自甘下賤,忍受安王世子的日日磋磨。
所以家人們都教唆她沖在前面替沈盈袖遮風(fēng)擋雨。
沈盈袖和他們只用躲在后面享受。
他們再站在至高點(diǎn)指責(zé)她貪慕虛榮。
沈枝意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裝作十分欣慰:“娘說的對,那還是別嫁了,別讓京城的世族大家們輕視我們,以為我們沈家是那種喜歡攀高枝的庸俗之輩?!?/p>
橫豎她就是不接招。
沈盈袖終于繃不住了,“沈家要是得罪了安王,你就不怕會過苦日子?”
沈枝意反問:“姐姐總是跟我說,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姐姐難道怕過苦日子?”
沈盈袖反應(yīng)過來,勉強(qiáng)應(yīng)道:“……我不怕,只要我們一家人齊齊整整,安安穩(wěn)穩(wěn),我什么也不怕。”
“那就好。”
沈枝意起身,對沈家人行禮告辭,“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女兒就先回房了。”
留下面面相覷的幾人。
半晌。
沈星河道:”我怎么覺得二妹哪里不對?”
沈長宇面色陰沉,看著沈枝意遠(yuǎn)去的背影,“不過是最近對她和顏悅色了點(diǎn),她就蹬鼻子上臉了吧!”
沈時序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好了,現(xiàn)在枝枝她不接招,為父的該怎么辦?”
若要他把沈盈袖嫁給安王世子,他也舍不得。
那安王世子荒淫無道,沈盈袖如此乖順怎么能受委屈?
沈枝意就不打緊,畢竟她又爭又搶惹人厭惡。
沈盈袖面上閃過怒色,“二妹不肯維護(hù)沈家,如此自私自利,我身為嫡姐,對她教導(dǎo)無方,我實(shí)在無話可說。”
她揉著心口,一臉虛弱的模樣,輕輕喘氣,呼吸不穩(wěn)。
方楚音立刻擔(dān)憂不已,“怎么能怪到你自己頭上?都是枝枝不知輕重,她一慣都是這個性子,同她那個親娘一樣,沒有進(jìn)退的!”
提到沈枝意的親娘,沈時序也不由皺起眉頭,嫌棄不已:
“別提那賤人,你們也不要在枝枝面前說起她的身世,她是個又爭又搶的惡劣性子,要是知道自己不是夫人親生的,說不定就不聽教誨了。”
沈長宇看著沈盈袖蒼白的臉色,靈機(jī)一動,“爹,咱們先拖延……就說盈盈有心疾,安王要替世子求世子妃,宗婦身子太弱可不行,需得花時間調(diào)理??!”
至于為何不說沈盈袖的病無藥可醫(yī),那是因?yàn)樯蛴鋵磉€是要嫁人的。
若被傳說得了無法治愈的病,便把世族的高門一并拒了。
安王世子不是良配,可不代表其他世族配不上盈盈。
沈盈袖輕輕舒了一口氣。
還是二哥最懂她的意思。
她只是做出一副身體抱恙的模樣,他便能想出辦法來。
至于沈枝意那個忤逆的丫頭,她一定會想辦法讓她答應(yīng)替嫁的。
沈枝意不知道沈家人商量什么,她不在乎。
她回到自己的桂花小苑后就陷入沉思。
重生歸來的沖擊還沒徹底消化,但她已經(jīng)需要好好思考下一步怎么走了。
她曾經(jīng)想不明白沈家人為何這般待她。
都是沈家的女兒,為何她會被當(dāng)做工具?
可前世在她嫁過去后的幾個月她才知道,原來她不是方楚音的親生女兒。
她的親娘是淮陰伯秦望叔最小的女兒秦可意,當(dāng)年因?yàn)閮A慕沈時序的文才,一意孤行下嫁。
誰知沈時序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他一路考取功名,靠的不是自己的真才實(shí)學(xué),而是靠行賄買題找代考得來的。
秦可意是個才女,她嫁過去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夫君的真面目。
非但沒有真材實(shí)料,而且還是個偽君子。
沈時序在家鄉(xiāng)時就有發(fā)妻方氏,并且在秦可意之前就有了一子沈知南,沈時序卻為了前程隱瞞了真相。
秦可意氣得吐血,卻無顏面對自己的娘家,只好跟著沈時序外放出京,也堅(jiān)決不肯借娘家勢力幫助沈時序。
沈時序眼見希望破滅,惱羞成怒,便一不做二不休,將方楚音改了妾,接二連三的生了沈長宇、沈星河與沈盈袖。
而秦可意則在生沈枝意時難產(chǎn)而死,沈時序在白事期間就抬了方楚音為繼室。
兩年前,沈長宇在沈枝意的幫助下行商,賺了一筆銀子,替爹買通打點(diǎn),沈時序這才調(diào)回了京城,入了工部任職。
再后來,前世她出嫁后外祖父一家回京,那時的秦家已經(jīng)敗落,她嫌棄不已,不肯認(rèn)親。
沈枝意斜靠在美人榻前,半垂下眸子,長睫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開始微微顫抖。
前世的她有了新的家人,可是她愚蠢至極,竟然向方楚音和沈盈袖表忠心,做了許多傷外祖父一家的蠢事!
如今上天又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jī)會,她再也不會替沈家賣命。
沈家沒了她的幫助,她倒要看看他們怎么風(fēng)光!
第二日,沈枝意出了門,前往京郊朝云寺。
前世她得知朝云寺的凌海大師手上有一本絕世的香譜,便與沈長宇上山千辛萬苦求取。
后來沈長宇靠制香聞名京城,生意越滾越大,成了大齊聞名的富商。
如今,這香方該換個人持有了。
沈枝意時常替沈長宇出門談生意,因此出門也無人阻攔。
馬車輪碌碌聲響。
突然。
馬車劇烈晃動一下停了下來。
她還沒來得及出聲,眼前一亮,車簾被人掀開。
一股涼氣挾裹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頭頂籠罩了巨大的黑影。
沈枝意看著眼前捂著血淋淋傷口的男子,險(xiǎn)些沒繃住。
怎么是他——
前世即將成為她姐夫的。
當(dāng)今內(nèi)閣長老。
人稱小閣老的,楚慕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