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本的邊角，狠狠地砸在裴書彥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火辣辣的疼，卻遠不及他心里的驚濤駭浪。
他完了。
當他看到李剛拿出賬本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輸了，輸?shù)脧貜氐椎住?/p>
林悅這一招，太狠了。
她沒有親自出面，而是選擇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方式，讓一個最不可能作偽的人，將這份鐵證呈了上來。
這樣一來，他就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他總不能說，是鐵面御史李剛在跟他過不去，偽造了賬本吧？
“父皇！兒臣冤枉！兒臣冤枉??！”
裴書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磚上，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事到如今，除了喊冤，他已經(jīng)無計可施。
“冤枉？”皇帝氣得笑了起來，那笑聲里充滿了失望和憤怒，“賬本上，每一筆交易，每一筆款項，都記得清清楚楚！你跟王富貴之間的勾當，你以為朕是瞎子嗎？”
“你身為皇子，食君之祿，卻行此等豬狗不如之事！販賣私鹽，豢養(yǎng)私兵，你……你想干什么？你想造反嗎？！”
最后那句話，皇帝幾乎是吼出來的。
“造反”這兩個字，像兩座大山，狠狠地壓在了裴書彥的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整個金鑾殿，鴉雀無聲。
大臣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頭埋得低低的，生怕被皇帝的怒火波及。
裴書清站在一旁，面色沉靜，眼底卻閃過一絲快意。
裴書韻則緊緊地握著拳頭，看著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裴書彥，心里沒有絲毫同情，只有無盡的痛快。
這就是報應！
這就是你欠悅兒的，欠我們所有人的報應！
“父皇！兒臣沒有！兒臣絕無此心啊！”裴書彥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這賬本……這賬本是偽造的！是有人要陷害兒臣！是……是林悅！一定是她！”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把林悅推了出來。
“是她！她因為兒臣沒有娶她，懷恨在心，所以才聯(lián)合老五，偽造證據(jù)，陷害兒臣！父皇，您要明察啊！”
“夠了！”皇帝怒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還想把臟水潑到別人身上！”
皇帝指著他，氣得手指都在發(fā)抖：“你以為朕不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嗎？你手臂上的傷為何不敢露出來？你當朕是三歲小兒那么好糊弄嗎？”
裴書彥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父皇……知道了？
他怎么會知道？
皇帝看著他慘白的臉，眼神冰冷到了極點：“來人！”
“將這個逆子，給朕拿下！剝?nèi)コ?，押入宗人府，聽候發(fā)落！”
“即刻查封三皇子府和王富貴府！所有涉案人員，一律給朕抓起來，嚴加審問！朕倒要看看，他背后，到底還藏著多少魑魅魍魎！”
“淑妃……教子無方，言行無狀，即日起，禁足于永寧宮，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宮門半步！”
皇帝一連下了三道旨意，每一道，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裴書彥母子的心上。
“不！父皇！你不能這么對我！我是你兒子??！”
裴書彥徹底慌了，他想沖上去抱住皇帝的大腿，卻被上前的御林軍死死地按住。
他身上的皇子朝服被粗暴地扒下，露出了里面帶血的繃帶，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被拖著往外走，嘴里還在不停地嘶喊著。
“父皇！冤枉啊！”
“林悅！裴書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他的聲音，回蕩在金鑾殿上，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大殿里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皇帝疲憊地坐回龍椅上，揉了揉眉心，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原以為裴書彥不過是想爭奪皇位而已，皇子有野心是好事，但他萬萬沒想到，他的野心大到了這種地步。
他的目光，掃過還站在殿下的裴書清和裴書韻，眼神復雜。
他知道這件事是他們做的，但他也只剩這兩個長成的兒子了。剩下的不過幾歲，想與他們抗衡已無可能。
“書清?！?/p>
“兒臣在?！?/p>
“此案，就交由你全權(quán)負責。務必給朕查個水落石出，所有涉案人員，無論牽扯到誰，一律嚴懲不貸！”
“兒臣，遵旨！”裴書清躬身領命，聲音沉穩(wěn)有力。
皇帝點了點頭，又看向裴書韻。
看著這個一向沒什么存在感的兒子，皇帝的心里，五味雜陳。
他揮了揮手，示意退朝。
……
裴書彥被押入宗人府的消息，像一陣風，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
所有人都驚呆了。
前幾天還風光無限，被譽為“賢王”的三皇子，怎么說倒就倒了？
那些曾經(jīng)依附于他的官員，個個人心惶惶，生怕被牽連進去。
整個朝堂，迎來了一場大清洗。
五皇子府里，林悅正悠閑地修剪著院子里的花草。
裴書韻從外面快步走進來，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喜色。
“悅兒！成了！裴書彥被關(guān)進宗人府了！淑妃也被禁足了！”
“嗯，意料之中。”林悅放下剪刀，臉上沒什么表情。
這點小勝利，還不足以讓她高興。
裴書彥雖然被關(guān)起來了，但他畢竟是皇子，只要他一天不死，就一天是個威脅。
更何況，他背后，還有一支不為人知的私兵。
“我們不能掉以輕心?！绷謵偪粗釙?，神色嚴肅地說道，“裴書彥是一條毒蛇，現(xiàn)在我們只是打斷了他的骨頭，但他的毒牙還在。被逼到絕境的毒蛇，才是最可怕的?！?/p>
“他一定會想辦法，魚死網(wǎng)破?！?/p>
裴書韻臉上的喜色褪去，變得凝重起來：“那……他會怎么做？”
林悅的目光，望向皇宮的方向，眼神深邃。
“如果我是他，我現(xiàn)在唯一能翻盤的機會，就是……”
“逼宮?！?/p>
……
宗人府，天牢。
這里陰暗潮濕，終年不見天日。
裴書彥穿著一身囚服，披頭散發(fā)地坐在冰冷的草堆上，哪里還有半分往日溫潤如玉的模樣。
他輸了，輸?shù)靡粩⊥康亍?/p>
他不甘心。
憑什么？憑什么他籌謀了這么多年，最后卻輸給了林悅那個賤人和裴書韻那個廢物！
他不會就這么認輸?shù)模?/p>
他還沒有輸！
他還有最后一張底牌！
就在這時，牢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一個獄卒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他將食盒放在地上，打開，里面是幾樣精致的小菜和一壺酒。
“殿下，這是……外面的人，讓小的送來的?！豹z卒低聲說道。
裴書彥看著那個獄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知道，他的人，來聯(lián)系他了。
他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然后，他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告訴他們，”裴書彥的聲音，沙啞而陰冷，“三天后，西山秋獵。按原計劃行事！”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才是這個天下，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