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散場時(shí)，我的腿還在抖。
坐進(jìn)馬車車簾晃動(dòng)間，仿佛還能看見譚淵那身沾了酒漬的明黃衣袍。
“小姐，您沒事吧？”
春燕遞給我手帕，聲音里滿是擔(dān)憂。
我搖搖頭。
心里只有一個(gè)念頭------躲。
把自己藏起來，再也不出門。
可命運(yùn)偏不遂人愿。
第二天一早。
王府的人就來了。
兩個(gè)穿著玄色勁裝的侍衛(wèi)。
面無表情地站在侯府正廳。
“我家王爺有請(qǐng)?zhí)K小姐。”
為首的侍衛(wèi)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壓。
父親臉色發(fā)白，連連點(diǎn)頭。
“一定，一定讓小女登門賠罪?！?/p>
我躲在屏風(fēng)后手腳冰涼。
賠罪？
譚淵那樣的人會(huì)輕易饒過我？
“我不去?！?/p>
我抓住春燕的手，“就說我病了，很嚴(yán)重的病?！?/p>
春燕剛要應(yīng)聲。
外面?zhèn)鱽硎绦l(wèi)的聲音。
“王爺說了，蘇小姐若是身子不適，我們可以抬轎來接?！?/p>
赤裸裸的威脅。
我知道。
這次躲不過了，換上一身素色衣裙，沒施粉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無害。
坐上王府的馬車。
車壁是冷硬的紫檀木，隔絕了外面的聲音，也像隔絕了生的希望。
譚淵的王府在城郊。
一路過去，越來越偏僻。
府門緊閉，朱漆剝落，透著一股陰森。
侍衛(wèi)領(lǐng)著我往里走。
院子里靜悄悄的，連蟲鳴都沒有。
下人走路踮著腳，說話用耳語，像怕驚擾了什么。
書房在最里面，推開門。
一股淡淡的墨香混著藥味飄來。
譚淵坐在書桌后。
正低頭看著什么。
陽光透過窗欞。
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沒抬頭。
“跪下?！?/p>
兩個(gè)字像冰錐砸下來。
我的膝蓋一軟。
差點(diǎn)真的跪下去。
不行。
不能跪。
一跪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我挺直脊背聲音發(fā)顫。
“王爺，昨日之事是我不對(duì)?！?/p>
“我來賠罪?！?/p>
他終于抬頭。
目光像刀子，一寸寸刮過我的臉。
“賠罪？”
他冷笑一聲。
“蘇小姐拿什么賠？”
我攥緊衣袖。
“任憑王爺處置?！?/p>
“哦？”
他挑眉。
“包括…… 你的命？”
心臟驟然縮緊。
我看著他。
他的眼神里沒有玩笑，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就在這時(shí)。
他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昂罡罱?很安靜?！?/p>
我一愣。
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說這個(gè)。
“家父一向謹(jǐn)守本分?！?/p>
我順著他的話回答。
不敢多說一個(gè)字。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自己快要窒息。
“既然是賠罪?！彼K于移開目光?！熬土粝鲁瓡?，抄完這摞，再走?！?/p>
他指了指桌角的一疊宣紙。
足有半人高。
我愣住。
這就…… 完了？
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
他又低下頭。
不再理我。
侍衛(wèi)搬來凳子和筆墨。
我坐下，手抖得握不住筆，看著眼前的空白宣紙，再看看那個(gè)冷硬的背影。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譚淵到底想干什么？但至少暫時(shí)安全了。
我深吸一口氣，蘸飽墨一筆一劃地寫下去。
只是。
那道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從未離開，讓我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