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嶼盯著數學試卷上那個鮮紅的82分，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桌面。
這個分數不上不下，怎么辦啊，沒有學霸的輕松，又沒有“學霸”的悠閑。真是命苦的中等生。
前桌的陳昊突然一個急轉身，差點撞翻他堆滿草稿紙的課桌。
"緊急警報！老李頭帶著死亡試卷來了！"陳昊壓低聲音，夸張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校服領口還沾著早上吃的腸粉醬汁，在白色衣領上格外顯眼。
班主任李建國腋下夾著一摞試卷走進教室，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他環(huán)視一周，聲音像砂紙摩擦般粗糙："這次摸底考，最高分138，最低分……。林嶼你爸暑假給你買的試卷都拿去燒掉了嗎，你看看你的數學成績，退步最大，給我好好反思一下原因，還有……"
"完蛋了。"林嶼小聲嘀咕，手指靈活地把試卷折成一架紙飛機。陳昊轉過頭，咧嘴一笑露出兩顆標志性的虎牙："擦，你被資本做局了?。]事，嶼哥，我68。"他壓低聲音，"而且我選擇題都是蒙的，牛不牛"
"總結完這次的分析班會，我來說一下學校的安排。下周一有減壓活動，全員必須參加。"老李頭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鏡。"年級組織的團隊解謎游戲，獲勝班級可以免一周早讀。"
教室里立刻響起嗡嗡的議論聲。陳昊激動地轉過身，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團隊解謎游戲！這不是給重點班放松的機會嗎，說這么好聽。哎！沒有辦法，嶼哥，你不是會那個什么嗎，那個迷宮算法......"
"那是王浩。"林嶼頭也不抬地打斷，朝教室角落努了努嘴。真正的學霸王浩正用《高等數學》蓋著臉睡覺，校服袖口還沾著墨水漬，書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對噢，你說我去剪一個寸頭，在帶一個沒有眼鏡片的方框眼鏡，是不是也可以和王浩一樣，成為‘成為理科戰(zhàn)神’。”陳昊眉飛色舞，用手假裝推一下鼻梁。
“想法很好，你可以試一下，你可以剪一個光頭，說不定效果更好呢，pro max版。而且晚上不用開這么多燈了，拿一個燈照你頭上，都得感謝你”林嶼放下紙飛機，用手把陳昊的頭發(fā)往后移，想看看什么樣子。
就在這時，一張色彩鮮艷的傳單突然拍在林嶼的課桌上，發(fā)出清脆的"啪"聲?！久佬g社招新】幾個夸張的卡通字體下面畫著歪歪扭扭的星空圖案，角落里還涂鴉著幾個造型奇特的機器人。
"同學，有興趣加入美術社嗎？"一個清脆的女聲從上方傳來。林嶼抬頭，對上一雙亮晶晶的杏眼。扎著高馬尾的女生俯身站在他桌前，右臉頰上沾著一小塊沒洗干凈的藍色水粉顏料，隨著她說話時面部肌肉的牽動一跳一跳的。
"我是蘇曉，藝術班的。"她身上飄來淡淡的松節(jié)油味道，混合著某種水果味洗發(fā)水的香氣，"我們這學期要辦科幻主題畫展......"
"他數學超好！"陳昊突然插嘴，挺直腰板像在推銷商品，"圓周率能背到小數點后三十位！勾股定理能倒著背！"
林嶼把手從陳昊的頭上移開，雙眼像看傻子一樣對陳昊說："我還會加減乘除呢。"
林嶼面無表情地對臉上有一小塊藍色水粉顏料的女生說：“那是王浩，他厲害?！彼噶酥附淌液笈牛鹾普迷谒瘔糁写蛄藗€噴嚏，口水沾濕了《高等數學》的封面。
下課鈴適時響起，蘇曉被等在門口的藝術班同伴拽走時還不忘回頭喊道："好好考慮一下啊！我們真的很需要理科生的建議！"她的馬尾辮在空中劃出一道活潑的弧線。
林嶼長舒一口氣，從抽屜里摸出早上買的維他檸檬茶，擰開瓶蓋猛灌一口。甜得發(fā)膩的香精味立刻充滿口腔，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夏日續(xù)命神器。
"你錯過了一個億。我的高冷男神呦！"陳昊痛心疾首地搖頭，手指在課桌上敲出鼓點，"知道藝術班多難進嗎？那些妹子一個個......"
"知道，"林嶼淡定地擦了擦嘴角，"一般文化課要求低。"
陳昊一時語塞，只能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轉身去騷擾后排的王浩了。
放學時分，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云密布。林嶼站在教學樓走廊里，望著那道卡殼的代數題發(fā)呆。題目要求一條與橢圓交于A,B兩點線的斜率，他在第三步就卡住了，草稿紙上全是涂改的痕跡。
"快看！"陳昊突然拽他袖子，力道大得差點把林嶼的校服扯破。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藝術班的女生們正抱著畫具在雨中狂奔，五顏六色的雨傘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格外醒目。蘇曉把速寫本頂在頭上當傘，藍色水粉顏料被雨水暈開，在她臉上拖出一道滑稽的痕跡，像迷你版阿凡達。
"你女神？"陳昊促狹地擠眼睛，用手肘捅了捅林嶼的肋骨。
林嶼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爪子："滾，閉嘴。"
兩人冒雨沖進校門口的昌記糖水鋪時，已經渾身濕透。陳昊的頭發(fā)蔫巴巴地貼在額頭上，活像只落湯雞。林嶼稍微好些，只是褲腳和球鞋全濕透了，每走一步都發(fā)出"咯吱"聲。
"兩碗綠豆沙，多加冰！"陳昊朝柜臺喊道，水珠從他的發(fā)梢滴落到地板上。林嶼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從書包里掏出那本被雨水打濕一角的《數學之美》。
冰鎮(zhèn)綠豆沙端上來時，碗壁上還凝結著水珠。林嶼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冰涼甜膩的口感刺激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周一的團隊游戲，咱們隊名就叫'數學不存在'怎么樣？"陳昊興致勃勃地提議，把濕漉漉的劉海往后一捋。林嶼頭也不抬："叫'陳昊閉嘴'更好。"
窗外的雨聲漸大，林嶼摸到校服口袋里被揉皺的美術社招新傳單。展開后，背面用鉛筆草草畫著個歪鼻子機器人，機械臂上還標著比例尺，旁邊寫著一行小字：【像你畫的幾何圖？】
他突然想起抽屜里那本《數學之美》，上周看到第三章"斐波那契數列與自然之美"就卡住了，和現(xiàn)在這道圓錐曲線大題一樣毫無頭緒。
"喂，到底去不去?。?陳昊用不銹鋼勺子敲著碗邊催促。林嶼望向窗外的雨幕，突然把傳單對折再對折，手指靈活地翻折成一架線條流暢的紙飛機。
"去。"他抬手一擲，紙飛機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但輸了別怪我。"
話音未落，紙飛機就精準地撞上糖水鋪天花板旋轉的電風扇，瞬間被鋒利的扇葉削成碎片，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陳昊的哀嚎和老板的粵語怒罵同時響起。
林嶼淡定地舔掉嘴角的綠豆沙，余光瞥見窗外雨幕中，一個撐著透明雨傘的身影正朝糖水鋪走來——是那個臉上還帶著藍色顏料痕跡的蘇曉。她身邊跟著一個沒見過的女生，兩人有說有笑地推開了糖水鋪的玻璃門。
"完蛋，她們也來躲雨了。"陳昊壓低聲音，突然正經起來，"那個就是夏晴，藝術班的尖子生，聽說她爸是美院教授。"
林嶼抬頭，看見跟在蘇曉身后的女生。她沒穿校服外套，只穿著白色短袖襯衫，衣擺隨意地扎在裙子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懷里抱著的一本厚厚的素描本，封面上貼滿了各種顏色的便利貼。
蘇曉一眼就看見了他們，興奮地揮手："這么巧！"她拽著那個叫夏晴的女生往他們這桌走來，"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
林嶼突然覺得嘴里的綠豆沙變得索然無味。他看著那個名叫夏晴的女生走近，注意到她右手腕上戴著一條用數學公式串成的手鏈——那分明是歐拉公式。
"這是夏晴，我們美術社的王牌。"蘇曉興高采烈地介紹，"這是林嶼，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數學很厲害的......"
"我是陳昊！"陳昊突然站起來，差點打翻綠豆沙碗，"我是他經紀人！"
夏晴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林嶼面前攤開的《數學之美》上："你也喜歡這本書？第三章的斐波那契數列確實很難懂。"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林嶼心頭一震。
窗外的雨還在下，糖水鋪里彌漫著綠豆沙的甜香和潮濕的校服味道。林嶼看著夏晴手腕上的歐拉公式。這個糟糕的高三開局，或許會有那么一點不一樣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