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渾濁的積水裹挾著濃烈的海腥和血腥氣,瞬間浸透了林非和林小雨的褲腿。
那個被他們從死亡邊緣拖拽回來的軀體,如同剛從深海里打撈上來的沉船殘骸,
沉重地癱在塔內(nèi)濕漉漉的地面上,一動不動?!案纭懒藛幔?/p>
”林小雨的聲音帶著驚恐的顫抖,小臉煞白,手指緊緊抓著哥哥濕透的衣袖。
林非強(qiáng)撐著從冰冷的積水中坐起,胸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他急促地喘息著,
目光死死鎖定地上那個毫無聲息的人影。借著壁壘觀察孔透進(jìn)來的、被暴雨扭曲的幽藍(lán)光線,
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樣。一個中年男人。身材壯碩,骨架寬大,
即使昏迷也透著一股常年勞作的結(jié)實感。皮膚黝黑粗糙,是常年風(fēng)吹日曬的海邊人特征。
此刻,這張臉上布滿了淤青和擦傷,嘴唇凍得青紫,雙目緊閉,牙關(guān)緊咬,
仿佛在昏迷中依舊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濕透的頭發(fā)花白凌亂,貼在額頭上。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裸露在破舊單衣外的身體!雙臂、雙腿、甚至胸膛和腰腹處,
布滿了深紫色的、如同毒蛇纏繞般的勒痕!這些勒痕并非表皮擦傷,而是深深嵌入肌肉之中,
邊緣腫脹發(fā)亮,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紫黑色!有些地方皮開肉綻,
翻卷的皮肉邊緣滲著暗紅色的血絲,在幽藍(lán)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更詭異的是,
一些勒痕的末端,皮膚下隱約可見極其細(xì)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深紫色脈絡(luò)!
這絕不是普通的摔傷或搏斗傷!
這分明是被某種擁有恐怖纏繞力量、且?guī)в袕?qiáng)烈侵蝕性的東西反復(fù)捆綁、拖拽留下的痕跡!
林非瞬間想起了廢棄診所里那些被藤蔓纏繞的骸骨,
以及自己感知到的內(nèi)陸那片蠕動擴(kuò)張的深紫色“源力沼澤”!變異植物!果然是那些東西!
“他還活著!”林非敏銳地捕捉到那人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聲音嘶啞地命令,“小雨,
把他拖到干點的地方!別碰那些紫痕!”兄妹二人顧不上疲憊和疼痛,連拖帶拽,
將沉重的軀體從那冰冷渾濁的積水中拖到相對干燥、靠近源力節(jié)點礁石的角落。
林非撕開自己還算干凈的里襯衣角,
小雨:“擦干他臉上的水…小心點…”林小雨小心翼翼地用布片擦拭男人臉上的泥水和海水。
冰冷的水刺激下,男人的眉頭痛苦地蹙緊,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呻吟。
“水…給他…喂點水…”林非指了指鐵桶里收集到的、相對干凈的雨水(雖然帶著微藍(lán)光暈,
但此刻顧不上了)。林小雨連忙捧起一個盛滿雨水的大貝殼,湊到男人干裂的唇邊,
小心翼翼地傾倒。清涼的液體觸及嘴唇,昏迷中的男人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本能地張開嘴,
貪婪地吞咽起來。幾口水下去,他那青紫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一絲,
沉重的眼皮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終于緩緩掀開了一條縫隙。眼神渙散、渾濁,
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茫然,仿佛還沉浸在某個無法逃脫的噩夢之中。
他茫然地掃視著昏暗的燈塔內(nèi)部,目光掠過林小雨擔(dān)憂的小臉,
又落到林非布滿血污和疲憊的面容上,最后定格在頭頂那粗糙的礁石壁壘和漏雨的縫隙上。
“這…這是哪…陰曹地府嗎…”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如同砂礫摩擦,帶著濃重的海邊口音。
“不是陰曹地府。”林非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這里是海角燈塔。
你被海浪沖上礁石,我們把你救上來了。”“燈…燈塔?”男人的眼神依舊茫然,
似乎無法理解自己怎么會到這里。他掙扎著想坐起來,但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
尤其是那些深紫色勒痕傳來的鉆心刺痛和詭異的麻癢感,讓他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又重重跌了回去?!皠e亂動!你傷得很重!”林非按住他,目光銳利地掃過他身上的勒痕,
“這些傷…是那些藤蔓弄的?”“藤…藤蔓?!”聽到這兩個字,男人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
仿佛被無形的針狠狠刺中,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的身體猛地繃緊,劇烈地顫抖起來,
牙齒咯咯作響,眼神中充滿了無法形容的驚怖,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
“活…活過來了…都活過來了!”他語無倫次地嘶吼起來,聲音帶著哭腔,
“樹…草…藤子…全他媽活了!像蛇!像鬼爪子!
纏…纏上來就往肉里鉆…吸你的血…勒斷你的骨頭!
老張…老張他就在我眼前…被拖進(jìn)樹洞里…那…那聲音…嚼骨頭的聲音…”他猛地抱住頭,
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發(fā)出壓抑的、野獸般的嗚咽。
“漁村…完了…全完了…跑…只能跑…往沒草的地方跑…往海邊跑…”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哭訴著,
破碎的言語拼湊出一幅地獄般的圖景:藍(lán)潮爆發(fā)后,他所在的漁村很快陷入混亂。
幸存者本就不多,在爭奪食物和凈水時,人性的惡被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