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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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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不相愛,卻因為哥哥不得不花錢生下我。他們厭惡我,嫌棄我。

把我丟給鄉(xiāng)下的爺爺奶奶不聞不問。直到那天放學,一個自稱是我父親的人開車接我去醫(yī)院。

我才知道,原來我生下來就只是一個移動的器官培養(yǎng)皿。1自打記事起,

我就知道自己與旁人不同。村里的老人們總愛用渾濁的眼神打量我,

嘴里念叨著“沒爹沒娘的野孩子”。那些長舌婦們更是肆無忌憚,

三三兩兩聚在村口的槐樹下,說我母親是和外面的野男人茍合才生下的我。每當這時,

爺爺就會像頭發(fā)怒的獅子。揮舞著他那根磨得發(fā)亮的棗木拐杖沖出來,

嚇得那些碎嘴子們作鳥獸散。奶奶總會在第一時間捂住我的耳朵,安慰我:“乖囡囡別聽,

那些爛心肝的都在胡說八道?!彼傔@么說,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

但最讓我害怕的還是隔壁王嬸家的虎子。那混賬東西總趁著爺爺奶奶下地時,

帶著一幫半大小子來作踐我。他們往我身上潑泔水,用剪刀絞我的辮子,

嘴里還嚷著“沒人要的小野種!”直到有一天奶奶提前收工回來,看見我被他們按在泥地里,

新做的碎花褂子沾滿了糞水。那天我第一次見到奶奶發(fā)那么大的火。

她抄起門口的鐵鍬就沖進李家院子,罵聲震得整個村子都能聽見。李嬸躲在門后不敢吱聲,

那個混世魔王嚇得尿了褲子。夜里我縮在奶奶懷里哭得打嗝,

問她:“我真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嗎?”奶奶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背。“傻丫頭,

你爸媽怎么會不要你?你是奶奶的心頭肉,是爺爺?shù)恼浦袑?。那些黑心肝的再敢亂說,

看奶奶不撕爛他們的嘴!”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破了。

那天放學回來,我看見奶奶慌慌張張地接了個電話。她布滿皺紋的臉上突然綻開笑容,

連聲說著“好、好”。掛掉電話后,她拉過我的手:“丫頭,你媽媽來電話了,

說過兩天就來接你去城里??!”我心一沉,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他們不是離婚了嗎?

所以才不要我的…”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奶奶的笑容僵在臉上:“胡說什么!

哪個缺德的跟你嚼這種舌根?”“你爸媽沒離婚,

只是…只是這些年一直在照顧你生病的哥哥,實在抽不開身?!蔽覔溥M奶奶懷里,

死死摟住她的腰:“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我就要和爺爺奶奶在一起!”“死丫頭,

鬧什么鬧!”爺爺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煙袋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他難得板起臉,

聲音比平時嚴厲許多?!澳悴皇翘焯炷钸吨氚謰寙幔楷F(xiàn)在他們需要你了,你就該回去。

”我從未見過爺爺這樣嚴肅的樣子,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奶奶嘆了口氣,把我拉到鏡子前,細細地給我編辮子?!吧岛⒆?,城里多好啊。有大樓房,

有漂亮衣服。還有,你不是總眼饞小虎的漫畫書嗎?你爸媽都會給你買的。

”“我不要漫畫書!”我掙開奶奶的手,嶄新的紅頭繩散落在地上?!拔抑灰湍銈冊谝黄?!

”可這一次,向來寵我的爺爺奶奶卻出奇地固執(zhí)。第二天一早,不顧我的哭鬧,

他們硬是把我?guī)У搅随?zhèn)上的汽車站。遠遠地,

我就看見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站在一輛锃亮的小轎車旁。

奶奶推了推我的后背:“快叫爸爸。”我抬頭望著這個陌生的“父親”,

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男人笑了笑,伸手想摸我的頭,卻被我躲開了。他拉開車門,

聲音溫和得讓我害怕?!白甙桑“职謳阋妺寢尯透绺??!?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

爺爺奶奶佝僂的身影在后視鏡里越來越小,最后化作兩個模糊的黑點。

我把臉貼在冰涼的玻璃上,淚水無聲地浸濕了衣領(lǐng)。不知顛簸了多久,

車子終于停在一棟白色建筑前。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我瑟縮著跟在父親身后,

穿過長長的走廊。推開病房門的瞬間,久遠記憶里溫柔的母親完全變了模樣。

她瘦得幾乎脫了形,眼窩深陷,像一株枯萎的植物守在病床前。病床上躺著個陌生的男孩,

蒼白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青紫色的血管。各種儀器管子纏繞在他身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

我怯生生地往前挪了一步,期待中的擁抱沒有到來。母親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

聲音沙?。骸皫プ鲞^配型了嗎?”父親搖搖頭:“剛到,還沒來得及。

”母親突然站起身,病床上的被單被她帶起一陣風。

她看我的眼神讓我想起集市上挑牲口的商販:“我來吧,你看著耀祖。

”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就往門外拖,我被她拽得踉踉蹌蹌?!皨寢?,我們?nèi)ツ膬海?/p>

”我小聲問道。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我的皮肉,自始至終沒有回答。

護士站的燈光刺得我睜不開眼。年輕護士驚訝地打量著我:“這么小的孩子?

體重都不達標吧?”“少廢話!”母親突然拔高的聲音在走廊回蕩,

“她的命都是她哥哥給的,抽點血怎么了?”她粗暴地擼起我的袖子,

露出細瘦的胳膊“趕緊抽,抽完還要做骨髓配型呢!”我驚恐地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

她眼中閃爍的,是我從未見過的瘋狂光芒。當護士拔出最后一管針頭時,

我的眼前突然泛起一片黑霧。扶著墻勉強站起身,雙腿卻像棉花一樣發(fā)軟。“頭暈嗎?

先喝點這個?!弊o士姐姐悄悄塞給我一杯溫熱的牛奶,指尖在我手背上輕輕按了按。

我捧著杯子小口啜飲,偷眼看向母親。她正死死盯著那幾管暗紅色的血液,

焦躁地用手指敲打著護士臺。母親突然抓住正要離開的護士衣袖,聲音里帶著神經(jīng)質(zhì)的顫抖。

“這次肯定能配上吧?當初就是用她的臍帶血救活的哥哥!”護士看了看縮在角落的我,

又看了看化驗單,欲言又止:“臍帶血配型成功率確實高,但這次不一定……”她頓了頓,

把聲音壓得更低,“孩子太瘦弱了,就算配型成功,

移植風險也……”母親突然打斷她:“只要能救我兒子,抽干她的血都行!

”她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我,那眼神好像暴雨前壓城的烏云。我下意識把空牛奶杯抱在胸前,

塑料杯壁發(fā)出輕微的“咔咔”聲。護士姐姐突然擋在我面前:“這位家屬,請您冷靜。

就算親兄妹,造血干細胞配型成功率也只有25%?!蹦赣H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可怕,

她一把抓過化驗單,拽著我就往醫(yī)生辦公室沖。走廊的白熾燈在頭頂晃動,

我的影子在地上縮成小小的一團。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在母親眼里,

我從來就不是她的女兒。我只是一管會走路的血袋,是哥哥的備用零件。

3再次推開病房門時,母親突然跌跪在哥哥病床前。她歇斯底里地捶打著床沿,

哭喊聲在病房里炸開:“廢物!我生你出來有什么用!”父親慌忙摟住她的肩膀,

另一只手卻像趕蒼蠅似的朝我揮了揮?!俺鋈サ戎?!沒看見你媽情緒不好嗎?

”走廊的長椅冰涼刺骨。我蜷縮在角落,聽著病房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咒罵聲。

消毒水混合著淚水的氣味在鼻腔里蔓延,直到雙腿發(fā)麻,父親才陰沉著臉走出來?!盎丶?。

”他拽著我的書包帶,像拎一件行李。這個被稱作“家”的地方,

與奶奶描述的金碧輝煌相去甚遠。發(fā)黃的墻紙上爬滿霉斑,

父親隨手推開一扇吱呀作響的房門:“你睡這兒?!被璋档姆块g里,

一張瘸腿的木板床上堆著發(fā)霉的教科書。床墊上褐色的污漬在燈光下泛著油光。

洗完澡出來時,我鼓起勇氣攔住正要回房的父親?!鞍职?,我是不是你們專門生來救哥哥的?

”父親的背影明顯僵住了。他轉(zhuǎn)身時,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狼狽:“沒錯。

我和你媽當時都已經(jīng)離婚了,結(jié)果耀祖查出來白血病?!彼哪抗饴湓谖沂直鄣尼樠凵希?/p>

繼續(xù)道,“醫(yī)生說同胞兄妹配型成功率最高。

”我低頭死死攥著潮濕的衣角:“那等哥哥病好了,我就能回爺爺奶奶家了吧?

”父親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他盯著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要發(fā)火。

最后卻只是疲憊地擺擺手:“以后再說?!苯酉聛淼娜兆酉褚粓雎L的噩夢。每天清晨,

父親都會像押送犯人一樣把我?guī)メt(yī)院。消毒水的氣味已經(jīng)滲進我的皮膚,

連夢里都逃不開那股刺鼻的味道。第七天的清晨,母親的尖叫聲打破了病房的寂靜。

“匹配成功了!”她揮舞著化驗單,蠟黃的臉上泛起病態(tài)的紅暈?!拔揖椭溃?/p>

我就知道這丫頭有用!”父親接過報告單,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但醫(yī)生說她體重太輕,

現(xiàn)在做移植風險太大?!蹦赣H猛地轉(zhuǎn)頭瞪向我,那眼神讓我想起奶奶故事里要吃小孩的妖怪。

她尖利的指甲戳著我的額頭,“死丫頭!平時怎么不多吃一點?存心要害死你哥哥是不是?

”我踉蹌著后退,后背撞上病床欄桿。就在這時,病床上傳來微弱的動靜。

哥哥正緩緩睜開雙眼。我們的目光在消毒水彌漫的空氣中相遇。他深陷的眼窩里,

盛著我讀不懂的悲傷。中午父母出去買飯時,病房里只剩下儀器規(guī)律的“滴滴”聲。

我縮在離病床最遠的椅子上,突然聽見沙啞的聲音:“你就是暖暖?”我驚訝地抬頭,

看見哥哥正費力地撐著身子。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襯得他像一尊即將碎裂的石膏像。他忽然笑了,

蒼白的嘴唇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你會恨我嗎?”我茫然地眨著眼睛。

“我搶走了爸媽所有的愛?!彼旎ò澹坏窝蹨I滑進鬢角?!白屇阍卩l(xiāng)下吃苦,

現(xiàn)在還要抽你的血。你該恨我的?!贝巴獾奈嗤┤~沙沙作響。

我低頭看著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猶豫了一會兒,回答:“我不恨你。

我有全世界最好的爺爺奶奶。”哥哥突然咳嗽起來,蒼白的臉頰泛起病態(tài)的紅暈。

等他平復呼吸,竟對我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那一刻,我忽然發(fā)現(xiàn),

原來我們有著一模一樣的酒窩。4自從配型成功后,母親便開始了瘋狂的填鴨式喂養(yǎng)。

每天五頓油膩的補湯,必須當著她的面一滴不剩地喝完。我常常在廁所吐得直不起腰,

可擦干凈嘴角又要繼續(xù)吃下一碗。因為母親說,要是敢剩一口,這輩子都別想再見爺爺奶奶。

短短半個月,我的腰身就腫了一圈。移植手術(shù)那天,當我被推進準備室時,

竟然看見了許久未見的爺爺奶奶。我激動地想喊他們,

卻發(fā)現(xiàn)他們的目光始終黏在哥哥的病床上,連余光都不曾分給我半分。

手術(shù)室的燈光刺得我流淚。麻藥注入血管時,我還在幻想等一切結(jié)束后,

要怎樣撲進奶奶懷里哭訴這些天的委屈??僧斘覐幕煦缰行褋頃r,

迎接我的只有空蕩蕩的復蘇室。護士一遍遍呼喊著我的家屬,聲音在走廊里寂寞地回蕩。

遠處傳來陣陣歡聲笑語。我掙扎著偏過頭,透過玻璃窗看見全家人圍在哥哥病床前。

爺爺正小心翼翼地給哥哥擦汗,奶奶端著雞湯一勺勺喂他。我的眼淚突然決堤般涌出,

打濕了雪白的枕頭。母親突然沖進來,一巴掌打得我耳畔嗡嗡作響。“號什么喪!

你哥哥還沒死呢!”我側(cè)著臉,看見爺爺奶奶聞聲回頭。

他們的目光在我紅腫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又像避開什么臟東西似的迅速轉(zhuǎn)開,

繼續(xù)圍著哥哥忙前忙后。冰涼的淚水流進嘴角,我嘗到了比麻藥更苦的味道。心口某個地方,

比手術(shù)刀劃開的傷口更疼。三日后,醫(yī)生宣布我可以出院了。我拖著虛弱的身體,

在走廊攔住了準備離開的爺爺奶奶。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死死攥住奶奶的衣角:“帶我走!求求你們帶我走……”爺爺?shù)难凵裣裨诳匆粋€陌生人。

他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胡鬧!你哥哥隨時可能排異,你走了誰給他捐骨髓?

”奶奶避開我哀求的目光,從口袋里摸出幾顆水果糖塞給我?!把绢^啊,你要記住,

沒有你哥哥就沒有你。你得懂得感恩啊!”我踉蹌著后退,后背撞上醫(yī)院的鐵皮柜。

眼前這對老人陌生得可怕。爺爺眉心的痦子,奶奶手背的燙傷,明明都和我記憶里一模一樣。

“你們是誰?!”我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刺破走廊的寂靜?!鞍盐业臓敔斈棠踢€給我!

他們不會說這種話!他們……”響亮的耳光截斷了我的哭喊。爺爺?shù)氖终七€懸在半空,

病房里回蕩著令人窒息的回聲?!梆B(yǎng)你十三年,就養(yǎng)出個白眼狼!

”他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釘子?!耙皇菫榱艘?,當年早把你扔后山喂野狗了!

”水果糖從掌心滾落,在瓷磚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我望著他們決絕的背影,忽然明白了。

那些夏夜搖著蒲扇給我講故事的溫柔,那些我被欺負時沖出來保護我的憤怒,

從來都不是給我的。我只是個容器,裝著能救他們心肝寶貝的藥引子。

走廊盡頭的陽光太刺眼,晃得我眼淚直流。原來從始至終,我擁有的愛,都是借來的。

5后來,哥哥也出院了。他瘦得像一張紙片,坐在轎車后座時,

整個人幾乎要陷進真皮座椅里。車窗外的陽光透進來,照得他皮膚幾乎透明,

能看清下面青紫色的血管?!芭彼鋈惠p聲喚我,蒼白的嘴唇彎出一個虛弱的笑。

“謝謝你。”我把臉轉(zhuǎn)向窗外,死死盯著路邊飛速后退的梧桐樹。我不需要他的感謝。

這個奪走我一切的罪魁禍首,現(xiàn)在居然能心安理得地對我笑。后視鏡里,

我看見父母緊張地透過后排座椅的縫隙觀察著他,生怕他有一絲不適。

這個家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籠。父母的噓寒問暖永遠圍著哥哥打轉(zhuǎn),

餐桌上最嫩的魚肉永遠放在他面前。而我,不過是擺在哥哥病床邊的備用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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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2 17:1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