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裴婉清命人守在所有出城通道以及酒店中,一旦發(fā)現(xiàn)陸景然蹤跡便立刻稟報。
但一晚上過去,始終一無所獲。
她親自開車去陸景然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搜尋。
贈與他名下的房產(chǎn)、診所,甚至是害他受重傷的那間宴會廳。
所有地方找遍,卻始終不見陸景然身影。
太陽穴突突直跳,裴婉清只覺腦袋像被針扎過一樣疼。
仔細想想,自從白慕言住進裴家后,她就幾乎沒睡過一次好覺。
隱藏在身體里的暴虐隱隱有抬頭跡象,卻被沒能找到陸景然的擔(dān)憂與焦急強行壓下。
裴婉清搜腸刮肚,想要找到陸景然還有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
忽然靈光一閃,腦海中浮現(xiàn)出幾張人臉。
她立刻掏出手機:“之前跟蹤白慕言那伙混混,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得到這群人的容身之地位置時,裴婉清深深皺緊眉頭,卻還是一腳油門沖向目的地。
混混們所在位置是一處城中村,擁堵潮濕。
裴婉清找到他們時,他們正圍在一張塑料凳子周圍打牌。
當(dāng)時救下白慕言時,裴婉清手下人將他們狠狠揍了一頓,許多人頭上身上現(xiàn)在還纏著紗布。
“陸景然在哪兒?”裴婉清掩著鼻子,眼中露出濃烈的嫌棄。
那些上得了臺面的地方,她已經(jīng)全部派人尋找過,只有這里,有可能是陸景然的藏身之地。
混混們聽見這聲音,身體下意識發(fā)顫。
“什么陸景然,我們可沒聽說過這號人!我們警告你,這次你要是再敢打人,我們拼了這條命也......”
裴婉清不耐煩打斷,甩出張卡在他們身上。
“里面有一百萬,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nèi)鐚嵒卮?,這筆錢就歸你們?!?/p>
混混集體搖頭,裴婉清不由皺起眉。
難道陸景然真的不在這里?
恰在這時,其中一人手機突然瘋狂震動。
眾人打眼一看,激動舉起手機:“老板!他現(xiàn)在就打電話來了!”
裴婉清的心瘋狂跳動,聲音甚至有些顫抖:“接,別讓他聽出破綻?!?/p>
然而電話接通一剎,她瞬間覺得全身血液凝滯。
“喂?上次交代你們做的事情辦得很好,這次,我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們做?!?/p>
混混瞥一眼裴婉清,見她死死盯著自己,像是想要透過電話,將說話那人五馬分尸,不由有些恐懼。
他強忍害怕問:“什么事?”
男人冷笑一聲:“這次,我要你們綁架一個叫陸景然的男人,酬勞是上次的十倍?!?/p>
眼見裴婉清沒有指使,混混只好順著男人的話,先將所有事情答應(yīng)下來。
等電話掛斷,在場仍舊沒有一個人敢開口。
裴婉清捏緊拳頭,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
“白、慕、言!竟然是你在自導(dǎo)自演!虧我這么信任你,原來從頭到尾,被尾隨都是你的一場騙局!”
裴婉清猛地站起身,扔下一句話就朝外走去。
“卡給你們,保守好這個秘密,否則,我一定讓你們有命拿,沒命花!”
上了車,所有事情在腦海中串成一線。
這件事是自導(dǎo)自演,陸景然沒有讓人跟蹤白慕言,她卻那樣誤會他。
陸景然一定十分委屈,才會對她失望,沒有留戀地離開。
想到這里,裴婉清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抓住,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不過,她很快就會還陸景然清白,讓他回心轉(zhuǎn)意!
回到裴家的第一件事,裴婉清就讓管家去查別墅內(nèi)所有的監(jiān)控。
管家雖不明所以,但仍舊照做。
看著二樓那間透出光亮的房間,裴婉清沒有打草驚蛇。
等管家將所有監(jiān)控搜集齊,裴婉清就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中,迅速翻看大量視頻。
她試圖找到白慕言傷害陸景然的證據(jù),好將白慕言對陸景然的一切傷害都公之于眾,還自己心愛的丈夫一個公道。
可是翻看整整一夜,直到眼睛都酸澀,她也沒能找到一絲自己想要的證據(jù)。
直到點開下一個視頻,她看見自己偷偷溜出門,走進白慕言房間。
是白慕言剛回國那晚,她背著陸景然偷偷去找白慕言一夜春風(fēng)。
想到這里,裴婉清只覺從心底深處泛起惡心。
真想將視頻進度往后滑,她猛然看見,還有一個人,悄悄跟到了白慕言房間外。
頭腦“嗡”一聲陷入短路,裴婉清瞬間陷入一片空白。
怎么會?
陸景然怎么會偷偷跟在她背后。
那天她明明檢查過,他是睡著了的!
可是現(xiàn)在思考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事實就是,陸景然清楚地知道她跟白慕言是什么關(guān)系。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試探自己,讓她把白慕言趕出去。
可裴婉清是怎么說的?
她每一次都說,白慕言不過是她的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到,能一起睡覺的朋友嗎?
這一刻,裴婉清心中痛苦、懊惱,完全占據(jù)所有情緒。
她忍不住抱緊腦袋,手卻不小心按到鍵盤,開始播放下一個視頻。
整座別墅被閃電映亮,夜視監(jiān)控下,能看見她抱起白慕言沖向門外。
而在樓梯口,赫然有一個人站在那里,被她粗魯?shù)刈卜诘亍?/p>
等她背影消失在監(jiān)控中,那個影子才站起身,踉踉蹌蹌跟了上去。
監(jiān)控畫面拍下他的正臉,這個人赫然也是陸景然!
裴婉清幾乎要跌倒在地。
這段時間來,因為陸景然不肯跟她同房,她的睡眠質(zhì)量極差。
那天晚上雷響第一聲時她就醒來,腦中浮現(xiàn)第一個人影就是白慕言。
她顧不上太多,趕忙出去看望。
恰好白慕言撞翻置物架導(dǎo)致受傷,她來不及想太多就送他去往醫(yī)院。
當(dāng)時她打電話回來安慰時,陸景然明明沒有什么異樣......
接二連三的事情仿佛延時的炸彈,將裴婉清破碎的心防炸得稀爛。
她立刻打電話給助理,要他調(diào)查這段時間內(nèi),陸景然究竟做過什么事。
電話掛斷,她無力將臉蒙進被褥中,放聲大哭。
她怎么這么蠢,竟然沒能看出陸景然這段時間來這么明顯的異常!
在縈繞鼻尖的體香中,她竟然無知無覺睡過去。
等到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早晨。
清晨明媚的日光與裴婉清共同蘇醒,她睜眼之際尚有些迷茫,下意識伸手到身側(cè)想要抓住某人的影子般,還低聲喃喃:“景然......”手中落空,剎那將裴婉清驚醒。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完全沒有陸景然在身邊的場合里睡著!
鼻尖屬于陸景然的味道仍在淡淡發(fā)酵,裴婉清攥緊被單,迷戀地又深深吸了一口。
這股味道令她安心,也融化她困于心中的那頭暴戾野獸。
難道說......能夠令她入睡的,其實從來都是陸景然這個人?
這個念頭一出,裴婉清心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暖意。
看來她與陸景然果然是天生一對,連身體都如此契合!
可是緊跟著,莫大的恐慌將她頭腦占據(jù)。
但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離開......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急促響起。
一看是助理,裴婉清趕緊接起,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景然是不是有消息了!”
助理聲音更加焦急:“不是的裴總!我們查到,十天前先生曾經(jīng)去過一趟民政局,民政局說先生原本是想要去辦生育相關(guān)手續(xù)的,可是系統(tǒng)卻查出來,他跟您根本沒有婚姻關(guān)系!真正跟您有婚姻關(guān)系的人是白先生!裴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婉清臉上掛起的笑容轟然倒塌,手臂頹敗墜下。
助理仍在電話那頭吵鬧不休,可裴婉清已經(jīng)完全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腦海中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陸景然是那樣驕傲的人,一旦他知道自己是這場婚姻中被欺騙隱瞞,甚至是第三者那個人,他一定會崩潰,絕不會回頭!
一切都完了!
室內(nèi)不知何時陷入寂靜,助理匆匆留下一句“有新的進展”就掛斷電話,屋中只有她的呼吸聲。
“叮鈴鈴......”電話聲催魂奪命般響起,裴婉清有氣無力地接聽。
那頭聲音公事公辦:“請問是裴女士嗎?我們是醫(yī)院,今早查房,您丈夫陸先生今天怎么不在醫(yī)院?他剛受重傷,身體還很虛弱,不應(yīng)該急著出院......”
這個謊言,是當(dāng)時陸景然為了給自己脫罪,才聯(lián)合醫(yī)院編造出來的。
裴婉清有氣無力說:“不要再用受傷這件事騙我,我知道......”
她猛然瞪大眼,不對。
被尾隨一事是白慕言在自導(dǎo)自演,陸景然沒必要為自己沒做過的事隱瞞。
所以......他難道真的......
電話對面莫名其妙:“您在說什么?陸先生受傷這件事,我們醫(yī)院是有記錄顯示的!而且那天晚上送他到醫(yī)院來的人這么多,您隨便問一個他的同行人就能知道真相!您盡快讓陸先生回來住院,以他的身體可不能在外面奔波?!?/p>
仿佛一記悶錘重重砸在心口,將裴婉清砸得頭暈眼花。
如果受傷不是假的,那她豈不是......對陸景然造成了這么大的傷害?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他身體那么好,即便真的受傷,也絕對不可能這么嚴重!
裴婉清迅速翻找出那晚宴會的賓客名單,照著名單上的名字,一個一個打電話過去詢問。
結(jié)果無一例外,所有人都說。
宴會那天,是她推倒陸景然,害他肚子撞在桌角,導(dǎo)致重傷。
有幾個關(guān)系比較親近的富家子弟,對她那天的行為給予強烈譴責(zé)。
“當(dāng)時無論我們怎么叫你,你都跟魔怔了一樣沒聽見,拼命往外走。”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之后,圈子里都在傳你們婚變,因為你曾經(jīng)那個白月光白慕言回來了,所以你要拋棄陸景然!”
不是這樣的......
裴婉清抱著腦袋,頭疼得像是要炸掉。
她從沒有想過要拋棄陸景然,他是她此生最愛的男人,她絕不可能放他離開!
裴婉清承認,一開始她的確想要坐享齊人之福,她以為自己同樣也離不開白慕言。
可是現(xiàn)在,她明白她錯了,錯得徹底。
她心中,已經(jīng)只剩陸景然一人的位置。
不論是誰,都無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