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飛機(jī)穿越云層時，齊詩涵望著舷窗外逐漸模糊的南法輪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口袋里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
紙面早已被反復(fù)揉捏得發(fā)皺，邊緣泛著毛邊，像極了她此刻千瘡百孔的心。
鄰座的老太太見她臉色蒼白，遞來一塊巧克力：“姑娘，是不是不舒服？看你盯著窗外半天了?！?/p>
齊詩涵接過巧克力，指尖傳來包裝紙的粗糙觸感，輕聲道謝：“謝謝您，只是在想點事情?！?/p>
老太太笑著擺手：“人啊，總有想不開的時候，但往前看總沒錯。你看這云多軟，前面的天肯定更藍(lán)。”
“前面的天肯定更藍(lán)”
這句話像一粒石子，投進(jìn)齊詩涵沉寂的心湖。
她想起秦浩然在咖啡館外說的“這里的陽光能驅(qū)散所有寒冷”，忽然意識到，自己守了七年的“執(zhí)念”，從來都不是對趙翊航的承諾，而是對“被需要”的自我欺騙。
她以為護(hù)著趙琴就是守住翊航的痕跡，卻忘了真正該珍惜的人，早已在她一次次的忽視里，攢夠了失望離開。
回到A市那天，天空下著小雨，和秦浩然當(dāng)年丟失第一個項目文件的那天一模一樣。
齊詩涵沒有回齊家別墅，而是讓司機(jī)直接把車開到了公司。
助理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她推著輪椅進(jìn)來，急忙上前：“齊總，您回來了？公司最近......”
“先帶我去檔案室。”齊詩涵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要找秦浩然以前整理的所有項目資料?！?/p>
檔案室的門推開時，一股陳舊的紙張味撲面而來。
架子上整齊擺放著一摞摞文件，最角落的柜子上貼著“秦浩然”的標(biāo)簽，旁邊還放著一盆早已枯萎的水仙
那是秦浩然以前最喜歡的花，當(dāng)年被趙琴換掉后，他偷偷移到了這里。
齊詩涵伸手撫過枯萎的花瓣，指尖傳來干澀的觸感。
看見他轉(zhuǎn)身時發(fā)紅的眼眶。
助理搬來梯子，將頂層的文件箱取下來：“齊總，這些都是秦先生以前負(fù)責(zé)的項目，從他剛進(jìn)公司到......到他離開前整理的最后一份方案。”
文件箱打開的瞬間，一張泛黃的便簽掉了出來，上面是秦浩然熟悉的字跡，寫著“詩涵的幻肢痛藥放在書房第三個抽屜，記得提醒她飯后吃”。
便簽右下角畫著一個小小的太陽。
齊詩涵捏著便簽，指腹反復(fù)摩挲著那個小太陽，眼淚突然砸在紙面，暈開了墨跡。
她終于明白，秦浩然從來都不是“不介意”，而是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了這些細(xì)碎的叮囑里，直到最后，連藏的力氣都沒有了。
接下來的日子，齊詩涵幾乎住在了公司。
她每天泡在檔案室，逐字逐句翻看秦浩然留下的項目資料
有些文件邊緣寫著“這里可能需要調(diào)整，等詩涵回來一起看”，有些方案末尾貼著便利貼“這個合作方喜歡喝茶，談的時候可以準(zhǔn)備普洱”，甚至還有一份未完成的南法市場調(diào)研，最后一行寫著“如果詩涵愿意，或許可以在這里開家分公司，她以前說過喜歡薰衣草”。
每看一份，齊詩涵的心就沉一分。
她以為自己足夠了解秦浩然，卻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連他藏在文件里的“期待”都沒讀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