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玲，你沒事吧？我這就送你去急診，你堅持一下。"
周成燁焦急的呼喊穿過房門，直直插入我的耳朵。
我緩步挪到床邊坐下，輕輕撫摸了下小腹:"對不起啊……"
這孩子，不該出生在一個充滿謊言的家庭里。
更不該成為我用來捆綁一段殘破感情的籌碼。
剛才周成燁伸手的那一刻，我差點就動搖了。
甚至開始拷問自己——他天生弱精，有孩子的幾率萬分之一，我自作主張打掉孩子，對他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
十年的情分，像根藤蔓，早在心里盤根錯節(jié)。
可周成燁那毫不猶豫轉(zhuǎn)身的腳步聲響起，又徹底碾碎了我的猶豫。
手術(shù)室里，消毒水的氣味鉆進鼻腔時，我狠狠攥著床單。
周母在周成燁走后，還拉著我的手哭訴:"繁繁啊，成燁是個好孩子，他就是被豬油蒙了心，一時糊涂，唉，我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逆子。"
"你放心，只要有我和你叔叔在一天，那個狐貍精就進不了家門。"她拍著胸脯保證，鬢間的白發(fā)卻比昨天又多了一縷。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說別擔(dān)心，我沒事，支開她后轉(zhuǎn)身進了手術(shù)室。
麻醉針推進皮膚時，我閉上眼睛，十年光陰像電影一樣閃過。
十歲，周成燁搬來做了我的鄰居，他盯了我半響，突然說:"等你長大了，我要娶你。"
十五歲，我被小混混圍堵在小巷，周成燁不知道從哪跑出來，哪怕臉上被打的烏青，還是拼命把我護在身后，他說:"別怕，有我呢。"
十六生日那天，他把我拉到陽臺，紅著臉表白:"繁繁，我不想做你哥哥了，我們談戀愛吧。"
那之后的兩年，我們在父母的眼皮子下藏著掖著，直到高考結(jié)束，才公開關(guān)系。
二十二歲，他體檢被確診弱精，紅著眼看我:"繁繁，我不想耽誤你……我們還是算了吧。"
二十四歲，他捧著一枚戒指，跪在我的面前，滿眼虔誠:"我等不及了，現(xiàn)在就要娶你。"
我記得那天，他的眼睛紅的像兔子，聲音抖動，卻異常堅定。
可不過才短短兩年，怎么就會不愛了呢？
眼角有溫?zé)岬囊后w無聲滑落，落在我的臉上和嘴角。
手術(shù)結(jié)束時，護士遞來那份診斷報告，我看了很久，輕輕疊起來放進了口袋。
周成燁抱著婚禮策劃案來醫(yī)院的時候，我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出院。
不知道鄒玲是得了什么大病，能讓周成燁整整消失一天一夜。
"繁繁，你看。"他臉上帶著笑意，快步走到我的身邊，攤開一本策劃案。
"新中式婚禮方案，你不是說你喜歡秀禾服嗎？這些款式你挑挑看，喜歡哪個，我找人定做，下個月婚禮之前還來得及。"
我盯著他指尖劃過的那頁，滿滿兩頁各種式樣的服裝。
如果我真的喜歡新中式，那可能會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標(biāo)注感動。
可偏偏，十六歲時，我就和他說過我喜歡西式婚禮的浪漫。
"周成燁，喜歡秀禾服不是我。"眼眶突然酸澀的厲害，我別過臉，把最后一件衣服塞進行李箱。
他臉上的笑意頓了頓，聲音低了半度:"是嗎……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的。"
我沒接話，目光落在他的領(lǐng)口，上面有一抹清晰口紅印。
"昨晚……你們睡了？"
策劃案從他手中滑落，他僵在原地。
我死死盯著他，喉結(jié)瘋狂的滾動，卻半天沒有吐出一個字。
"周成燁，婚不結(jié)了，我們結(jié)束了。"我平靜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