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歷,三百年。
天降洪澇,百姓顆粒無收,大乾國庫放糧賑災,然,餓殍依舊遍布大乾境內。
……
紫水縣。
“嘩嘩嘩……”
冷雨不間,洗滌著整個大地的污穢。
“汪汪汪!”
一家屋舍外,沒有牛的牛棚中,傳出大黃狗的吠聲。
“嘎吱!”
持續(xù)的雨聲下,一道模糊的聲響小心浮現(xiàn)。
是這木屋的門,微微開了一條縫。
門后,一雙眼睛帶幾分凌厲,看向屋外!
大黃狗很餓,犬吠聲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
叫了一陣后,便蜷回了牛棚。
屋門緩緩關上。
雨夜寒潮持續(xù)蔓延之際,一切又都安靜了下來。
“踏!”
驀的。
屋外一處渾濁的水洼,落下了一只腳掌!
幾個披著破布干草,四肢瘦如麻桿的家伙。
腳掌碾著爛泥,小心翼翼的來到這木屋的籬笆墻外!
雨水早已將這些人因營養(yǎng)缺失而干黃稀薄的頭發(fā)浸透。
此刻冰冷的環(huán)境,也使得這幾個家伙走動的時候,那可見肋骨的身體微微打著擺子。
一陣風都能吹倒的狀態(tài)下,這幾人,眼底卻唯有一片野獸般的進食欲望!
一步接著一步,這些人先后翻進籬笆墻,朝著牛棚而去。
牛棚當中,只有一條大黃狗。
“嗷——”
當大黃狗半句痛叫傳出的那一刻,一根木質短矛,已經(jīng)狠狠插入了它的脖子中!
狗血剎那噴涌而出,潮冷的環(huán)境中,散發(fā)一片油膩腥味!
沒等狗咽氣,當先這瘦的跟骷髏一樣的男人立刻拖起大黃狗,倉皇的往牛棚外拖!
身邊兩人,立刻上前搭手。
地上的泥濘,大黃狗的重量,心中的著急,加上身體的虛弱。
幾人忙手忙腳都拖拽中,當即就有一人摔倒在地!
掙扎了兩下。
地上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后,看向另外幾個拖著狗往籬笆墻外去的人,不得不傳出微弱的祈求聲:“別…別丟下我!”
幾人沒一人理會,全部注意力都在這條大黃狗身上。
“嘭!”
寂靜的雨夜中,驀然炸開一片巨響,好似平地驚雷!
只見。
這戶人家的屋門大開,一個穿著麻布衣中年,手握長扁擔,大步走出!
不發(fā)一言,男人一扁擔就狠砸在那個摔在地上的災民后背!
“啪!”
雨水四濺。
這災民當即就像是散架了一樣,趴在地上直抽搐!
眼見這一幕,另外幾個災民,當即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一哄而散!
“媽的,給我狗放這么多血,浪費了多少?!”
中年男人彎腰將籬笆墻邊上的大黃狗拎起,惡狠狠的罵道。
“爹,這人怎么辦?”
跟在中年身后,踩著一地泥濘從屋子中走出來的年輕人,指著地上那挨了一扁擔,進氣多出氣少的家伙道。
“先放牛棚,明早拿去米肉鋪換錢!”
一炷香后。
木屋的煙囪在雨幕中飄出濃煙。
一片肉香從屋中彌漫開來。
屋內,穿著一身補丁布衣的中年人,把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狗肉放在桌子上。
桌子旁邊,是一大一小,兩個孩子。
幾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桌子上的狗肉湯,眼中渴望進食的欲望,攀升到了頂點。
不過在這本能的渴望之下,又留有克制。
“小武,先給你二哥送一碗去?!敝心耆嗽谶@一大碗狗肉湯當中,舀出一碗肉最爛的,最好入口的。
男人話落,桌邊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一臉糾結,最終還是點點頭:“好?!?/p>
“記得,別說漏嘴了,無論怎么樣也要讓他吃下這碗肉,不然你二哥那狀態(tài),今天晚上都撐不過!”家中的老大,年至二十五的年輕人,拍了拍三弟小武的肩膀。
……
林天河是被疼醒的。
迷迷糊糊中,他能看見,一個人,端著一碗東西來到他身旁。
“二哥,喝點湯吧。”
少年的聲音,讓林天河的思維清醒了不少。
“湯?孟婆湯嗎?我怎么感覺我好像在飄呢?”
林天河說話的時候,感覺喉嚨一片腫痛,明顯是有炎癥。
腦袋也像是灌了鉛一樣,脹痛的讓人想要把腦子給丟掉。
“二哥,多少吃點吧,這是肉湯,養(yǎng)傷的?!?/p>
少年舀起一勺肉湯,放在林天河嘴邊。
雙目含淚,聲音哽咽,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喪來。
林天河微微張嘴,在小武意外而驚喜的表情中吃下了這一口湯。
見此,小武連忙舀起第二勺。
然而接下來林天河卻是微微搖頭:“放一旁吧?!?/p>
“二哥!吃這點,你的傷好不了的!”
“放一旁。”
“二哥!我求你了!不要為我們節(jié)省糧食,你只要肯吃,一定能活下去的!”
“兄弟,燙嘴??!”林天河也帶著一陣哭腔。
這小子,是把他當不燙哥整了。
那八九十度的湯,直往嘴里灌,燙的他一嘴泡。
“你先出去吧,給我緩一會,這湯我一會自己喝?!绷痔旌娱]著眼睛,受這具身體影響,話語中帶著濃郁的疲憊感。
“二哥,那你一定要記得吃啊。”小武看出了林天河的疲憊,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
“真難受啊,我這情況,看樣子是成功穿越了?!?/p>
“好像是那系統(tǒng)留給我的資產(chǎn),程序啟動,把我?guī)淼模俊?/p>
自語過后,林天河念頭一動。
下一刻,他的面前,浮現(xiàn)了一片光幕!
光幕之上,一行行字跡顯露。
【我名林賢,生自三世貧農的林家?!?/p>
【因幼時聰慧,舉家之力,供我讀書,期許我能考上功名,扭轉林家現(xiàn)狀?!?/p>
【然……我終是負了家人的期望,在這饑荒年代,耗光了家中錢財,不得一點功名?!?/p>
【在我萬念俱灰之際,祂的聲音,讓我燃起了希望?!?/p>
【祂是不屬于凡間的仙,能幫我實現(xiàn)榮華富貴的仙!】
【我始終這樣認為,且十分確信!】
【直到……祂一口一口吃掉我半邊身子后,我才在斷體之痛下,如夢方醒…】
【原來,祂是鬼!】
“這小子真慘?!编止疽痪?。
兩個呼吸后,林天河反應了過來。
靠著僅有的一點力氣,掀開身上的被子。
窗外雨聲是長期背景樂。
屋內油燈只帶來一小團光亮。
林天河還是能借助這點光,看見他被子下的身體。
只有半截!
“系統(tǒng)!”
……
一柱香后。
隨著灌了鉛的腦子逐漸緩和,大量碎片記憶被消化,林天河才漸漸安靜下來。
他確實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個活爹身上。
原主,林賢。
讀書沒讀成功,把一頭鬼供了起來,當祖宗求保佑,求發(fā)財。
結果就現(xiàn)在這樣了。
自個的身體,從腳趾往上,一段段的喂給了妖鬼!
一點好處都沒得到。
最后實在撐不住,一命嗚呼,讓林天河來接手了這個爛攤子。
跟多數(shù)穿越者一樣,林天河也有系統(tǒng)。
只是狀況不同的是,跟他同來的系統(tǒng)劈腿了,把他拋棄了。
原因。
林天河第二次接收記憶,大概是明白的。
怪他當時穿越到時候,從死亡線醒來,咬牙撐了段時間,去格式化手機了。
導致系統(tǒng)先到目的地。
轉頭沒見自己這個宿主。
以為自己這個宿主半道噶了,情急之下,系統(tǒng)果斷選擇綁定另外的宿主。
不曾想。
被底層代碼判定為腳踏兩只船,違背系統(tǒng)界的公序良俗,直接判罪。
值得慶幸,也是有點哭笑不得的是。
系統(tǒng)腳踏兩條船。
他林天河以被玩弄感情的受害者的身份。
得到了一半沒有自我意識,只有固定程序的系統(tǒng)資產(chǎn),作為補償。
“雖然就一半,但再怎么說也是掛?!?/p>
“若沒有這半個系統(tǒng),現(xiàn)在的天崩開局,我肯定徹底沒戲了?!?/p>
有些費力的低頭看去。
林天河能勉強見到,一顆沒有半點毛發(fā)的紫色腦袋,正在他半截身軀的血肉中,不斷聳動。
期間還伴隨著一陣細微的咀嚼聲!
“紫色有沒有韻味不曉得,不過這小妖精真的是搞得我都下不了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