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孟槿黎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原本屬于校園禁地的石板正在急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由水面鋪成的世界。
她心神一驚,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掉下去,每一次落腳都是在水面上的懸浮。
那方水域靜得連風都不曾拂過,水面平滑如被最上乘的羊脂白玉碾磨過千遍,連半分漣漪都尋不見。月光像被揉碎的銀箔,從天際漫灑而下,在水面鋪就一層半透明的紗幔,將水底游弋的銀鱗魚都映成了會游動的碎鉆。
而那些綴在墨藍天幕上的璀璨星辰,此刻竟像是被誰傾倒入水的寶珠 —— 北斗七星的斗柄在水中微微搖曳,勺底的天璣星泛著淡青色光暈,連億萬光年外的河外星系,都在水面投下細碎的紫金色光斑。竟讓人分不清究竟是星辰墜入了凡塵,還是這方碧水本就藏著整個宇宙。
“這方世界……是如何存在的?”孟槿黎望著遠方的水天相接處,眼中閃過一絲迷離。
這方世界大得不符合常理,它遠不止孟槿黎在地圖上所見的那么大,這方水面遠遠看不到天際,而且似乎……沒有活物。
但是很快她推翻了自己的結(jié)論,有微弱的螢火聚集,圍繞在她的身邊,隱隱指向了一個方向。
“是這個方向嗎?那我去看看?!泵祥壤栊哪钗樱蛑沁呑呷?。
走了不知道多遠,在這里似乎時間和空間都失去了意義,孟槿黎也不知道那柄通天的長槍與遍地的作業(yè)是何時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
那桿極道帝兵長槍斜倚在九天云海間,通天徹地,槍身通體流淌著暗金色的流光,仿佛是用熔化的星辰核心澆筑而成。槍桿直徑足有百米粗細,表面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布滿了細密如蛛網(wǎng)的龍鱗紋路 —— 每一片鱗甲都鐫刻著上古符文,符文邊緣泛著淡淡的血紅光暈,似有億萬冤魂在其中嘶吼盤旋,又似有帝道龍氣在緩緩流淌。
槍尖部分最為駭人,那是一枚長達三尺的三棱透甲錐,尖端鋒利得仿佛能撕裂時空,隱隱有混沌氣流在尖端繚繞。錐身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的暗黑色,卻又在黑暗中透出點點寒星,仔細看去,竟像是將一片微縮的宇宙星空封存在了其中,無數(shù)星辰在里面生滅輪回,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遠觀而來,槍身居然出現(xiàn)了大片銹跡,這斷然不是帝兵應(yīng)該有的痕跡,孟槿黎心中明了,這樣一定就是禁地帶來的“侵蝕”。
那么如何才能減輕這里的侵蝕呢,孟槿黎走動著,翻過一本本作業(yè)《圓錐曲線專題》《導(dǎo)數(shù)專題》《物理易錯專練》《生物易錯判斷》……
她翻看著凌亂不堪的書本,在封面上發(fā)現(xiàn)了工整的名字——孟長青。
孟槿黎回想起會議上所說的內(nèi)容,帝兵「九霄」正是由孟長青獻祭自身完成復(fù)蘇,才得以發(fā)揮出全部的威能,壓制了禁地。
如今這里出現(xiàn)了她的名字,是不是說明……她還活著?
孟槿黎一步步走近了帝兵,它并未生出排斥,反而似乎有著些許雀躍,在歡迎著她的到來。突然,一道坐在眾多書本上的身影闖進了她的視線。
那少女斜坐在極高的書堆上,身下裙擺如流云漫過書頁。她穿的是一襲月白綾羅長裙,領(lǐng)口袖邊繡著幾枝疏淡的墨竹,針腳細密得仿佛月光織就,裙擺垂落的弧度里還似乎凝著未干的晨露,風一吹便滾落在水面上,激起陣陣漣漪。
十分滲人的是兩道從天邊降下的漆黑鎖鏈洞穿了少女的肩胛骨,在少女的身前連到一處,她的衣服上也浸上了斑駁的血跡。
但她似乎察覺不到痛意,抱著一本書,依然在寫著題目,只是微微抬頭看向孟槿黎,隨即一道悅耳清脆的聲音傳到她的耳邊。
“你……也是孟家的人么?但不管你是不是,幫我來寫作業(yè)吧。”
???
孟槿黎的大腦當中浮現(xiàn)一堆問號,我剛來,你叫我寫作業(yè)?她甚至懷疑這位是不是被侵蝕到意識不清晰了。但當她在靈覺之下看到那作業(yè)之上濃郁的幾乎凝成實物的黑色靈力正與天邊的鎖鏈連接時,她也明白了寫作業(yè)的意義。
這作業(yè)一定與禁地的侵蝕存在著強大的關(guān)聯(lián),那就先寫再說吧。
而當孟槿黎真正翻開時,發(fā)現(xiàn)這題出的真的足夠刁鉆,簡直不像是正常人能夠做出來的。
不過無需多言,她的前世作為山河四省的杰出高中生,省排名前二十的存在,自然也不是正常人。特殊化,取極限,先猜后證,排除法,硬解法……智慧的光芒在筆尖流轉(zhuǎn),她解題的速度不容小覷。
在完成一部分后,書上纏繞的黑色靈力也開始消散,似乎那條鎖鏈也變得透明了些許。
沒等孟槿黎高興起來,一批作業(yè)再次到達戰(zhàn)場。這能寫完?她心中幾乎要罵人,但轉(zhuǎn)念一想,如果真的做不完,這位可能會被永遠困在這里,這樣就失去了意義。
她向這位神秘的少女傳音,但卻沒有得到回音。
已經(jīng)被侵蝕到這種程度了么……只能傳出有限的話么。孟槿黎心中一驚,看來完成作業(yè)這件事刻不容緩。好在她的腦殼依舊靈光,做起來的速度比那位快了不少。
在這里似乎沒有時間的流動,但是在孟槿黎的感知當中似乎已經(jīng)過了很久,她的筆一刻都不敢停。她沒有忘記在外面掩護她而拼命的姜云岫,沒有忘記此刻正在危險,隨時可能遭到進攻的祝頌會……
只要帝兵脫困,這些危局都有解決的可能。她堅定了心中的想法,筆尖飛動,她不在乎此刻的題目是否晦澀難懂。
“我只要解題。緩解了侵蝕,一定能有改變?!?/p>
“她們都敢相信我這個素未謀面的人,那這一次……我賭我自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