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熾熱的太陽逐漸降低溫度,張伯才推開院門走了進來??吹皆鹤永锏囊柏i也吃了一驚,迎著許橫望過來的目光舉了舉手里拎著的壇子說:“沒你的酒好,不過出門總要喝一杯送行酒?!?/p>
許橫知道,張伯應該是在十幾公里外的鎮(zhèn)子打的。許橫很多次路過,但是都沒進去。張伯說許橫一口南國口音,進去了容易被人當成探子。怪不得張伯出去這么久,估計是趕了一天的路。
看著張伯擠出的笑容,許橫心里有些憋悶。今天下午回來后,阿婆也是拉著許橫的手不撒開,一直在叮囑許橫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
有好幾次許橫都想說先不走了,最后都忍住了。許橫知道,這種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待的越久,分別時越難過。
“好??!”許橫笑著接過酒壇放在桌子上,又扶著張伯坐下。
“張伯,今天你歇著,我來剃肉!”說著許橫走回房間拿出一對短刀。腳下一挑,兩三百斤的野豬飛起一丈多高。許橫手中的雙刀驟然消失,空中的野豬周圍寒光閃爍不停。等到野豬落地,已經分成了好幾十塊,骨頭斷開的地方都光滑如鏡。
許橫昨晚用重置其他武學的材料把泥犁三垢升到了最高的95級,就是為了今天這場表演。只有展示出足夠的力量,才能把二老的擔心降到最低。
果然,效果出奇的好。張伯雖然還是一直在傳授出門在外的經驗,但臉上的擔憂已經消失許多。
張伯又一次帶著許橫去給各家分肉,順便告訴大家許橫將要離開的消息,大家看著張伯臉上的笑容,驚訝之余也都送出了祝福?;氐叫≡旱臅r候張阿婆已經做好飯在等著了。
“大郎是有大志向的人”張伯拿起酒壇給自己三人都倒上了一些才繼續(xù)說道:“好男兒就該出去闖闖,不能困在這小小的村子里?!?/p>
“多謝張伯、阿婆這些日子的照顧。”許橫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才能化解離愁別緒,只能端起酒碗敬了二老一杯。酒有些苦,不好喝,但是許橫還是一飲而盡。
“我家大郎也是個游俠兒”張伯第一次說起了他的孩子:“小時候跟著村外的一個怪人學武功,后來契丹人來了,我就讓他跟著他師傅南下了。走的時候也跟你差不多大,一晃都二十多年了。音信全無,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許橫聽到這里忍不住追問道:“張伯告訴我大哥的名諱,我若是找到了也好讓他報個平安?!?/p>
“我那兒子叫張青。”張伯有些激動,隨即冷靜下來:“如果真見到了,告訴他我們老兩口都好就行,別來信,更別回來了。在這契丹人的地界不安全?!?/p>
兩個老人齊齊嘆了口氣,不再提這件事,只是一味地給許橫夾菜倒酒,說著初見時許橫的那些囧事,歡快的笑聲也沖散了離別的傷感。
酒足飯飽,許橫拿出一個錢袋放在桌子上說:“您二老年紀大了,總要留些錢財養(yǎng)老,就當是大哥借我的,找到大哥讓他還?!?/p>
張伯怔了怔,拆開綁繩拿出一枚錢幣對著月光看了看,一臉古怪的說道:“也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過的?這是唐錢,在契丹地界用不了?!?/p>
張伯看著一臉懵的許橫,本來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嘆了一口氣,回屋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小錢袋放在桌子上。
“這一枚唐錢我就留著當個念想”張伯伸手露出掌心的一枚唐錢,又指了指桌上自己拿出來的錢袋說道:“這是契丹錢,你拿著回南國路上用得著。”
許橫本想推拒,但是看到張伯露出“你小子敢拒絕試試”的表情,許橫也只能暫且收下。隨即被張伯打發(fā)回房間休息。
許橫一晚沒睡,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習慣了,又沒有鬧鐘。睡下之后肯定沒張伯起得早,那就還得道別。
天色還是漆黑一片,許橫已經把房間收拾好,那個小錢袋就放在疊整齊的被子上。該說的昨晚已經說過了,來的時候驚天動地,走的時候還是悄悄走吧!免得徒增傷感。
許橫悄悄打開門,然后施展輕功越過城墻向南邊進發(fā)。走之前還得跟小喜打聲招呼,告訴她以后沒魚撿了。
許橫不知道,他走后沒多久老兩口就來到了他的門前,進屋看到整整齊齊的房間和被子上的錢袋,齊齊嘆了口氣。
“回吧!”張伯拿起床上的錢袋對老伴說道:“這孩子主意正,能照顧好自己的。”隨即出門拿來一個鐵鎖給門落了鎖。
許橫并沒有急著趕路,小喜一般都是下午才去河邊。慢慢走過去,想著最后再炸一次魚給自己的小釣友,然后后再全速趕往開封。一直想到不羨仙的美酒和醉花陰的歌舞,許橫不由得有些浮想聯(lián)翩。
到了河邊,小喜果然還沒來,下河洗了個告別澡,然后換上漁夫裝。
許橫正要開始炸魚的時候,突然聞到一股焦糊味。許橫施展大輕功躍起數(shù)丈以上,就隱約看到一個村子正燃起熊熊大火。
“遭了,小喜,”許橫一陣頭皮發(fā)麻,那個村子正是小喜回家的方向。許橫全力施展輕功,帶著獵獵風聲向著著火的村子趕去。
臨近村落,就看到村子前的空地上堆滿的尸體。老人的,女人的,甚至連小孩子的都有。許橫只感覺到一陣心悸,忍不住跪在地上吐了起來。
直到口中盡是火辣胃液的味道,許橫才慌忙站起身大聲呼喊著“小喜”。沒有回應,周圍只有木材燃燒的聲音噼啪作響,許橫忍著恐懼扒開趴在孩子身上的婦人,口中一直重復著“對不起”。
不是,沒有,許橫找遍了村子也沒找到小喜的蹤跡,心情悄悄平復,沒消息也許是最好的消息。
許橫深深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周圍的細微的痕跡瞬間在腦海中浮現(xiàn):馬蹄印從南面過來,遍及村子各個角落,然后向北而去!
向北?許橫雙眼通紅,那是家的方向,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一個家。平時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突然感覺如此漫長,恨不得多生出幾條腿來!
煎熬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許橫終于趕到了村子。遠遠看去,村前空地,這個曾經村民們納涼嘮嗑的娛樂圣地,現(xiàn)在正站著七八個騎士。騎士們頭頂著怪異的地中海發(fā)型,身穿各式各樣的皮甲,手里拿著彎刀弓箭。許橫尋找的小喜正在其中一個騎士的馬背上趴著。許橫不會認錯,她頭上扎羊角辮的紅繩還是許橫從系統(tǒng)配飾上拆下來的。
村民們跪在騎士面前,最前面的正是張伯。為首的騎士正彎腰跟張伯說著什么,然后點了點頭,然后舉起了彎刀。
許橫沒有喊“刀下留人”,小喜村子的慘狀已經證明了這些人的殘忍。瘋狂的殺意已經讓眼球充血。
武學技“癡障”突擊到騎兵身前,百鬼點穴手定住前面幾個騎兵。雙刀揮舞,然后就是一場屠殺。等后面的三個騎兵反應過來時,前面五個騎兵脖子上都已經裂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兩個騎兵打馬沖了上來,一個騎兵掉頭就跑??粗砗蟮膹埐S橫正面迎了上去。
在許橫眼里,這些人比游戲里的野怪好殺多了,割喉會死,被砍會流血,害怕會逃跑。許橫并沒有費力就解決掉了兩個沖上來的騎士。
“小心”
聽到張伯的喊聲,剛想補刀的許橫下意識躲閃,一支羽箭劃過手臂刺入了重傷騎兵的胸膛。
原來逃跑的那個騎兵并沒有跑遠,拉開距離后就打算射殺許橫?,F(xiàn)在看許橫未死,又開始調轉馬頭想要逃命。但許橫哪里肯放過他,施展輕功就追了上去。
看著跑的比戰(zhàn)馬還快的許橫,騎兵嚇得頻頻回頭,隨后索性在許橫抓到前翻身下馬,跪在地上舉起雙手,不住用蹩腳的漢語喊道:“別殺我,別殺我,都是將軍下的命令!”
看著這個待宰羔羊,許橫也沒有著急,問道:“為什么屠村?”
“別殺我,將軍下的命令屠村!”騎兵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南國人打過來了,城主投降了,將軍讓我們撤回幽州城,途經的村子都滅掉,不能留給南國人?!?/p>
“南面哪個國家打過來了?”許橫又問:“誰領的兵?”
“是……是……”
騎兵說著,突然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向許橫刺來,眼中帶著嗜血的紅芒。許橫下意識揮刀,一節(jié)拿著匕首的手臂落在地上。也許是知道必死無疑,騎士也不再回答任何問題。只是用契丹語大聲叫喊著什么,許橫估計翻譯過來應該不太好聽。
不過通過這些消息,許橫已經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了。在燕云情節(jié)中,959年,周世宗柴榮御駕親征北伐燕云,連克三州三關,卻因突發(fā)惡疾,被迫終止,回到開封后就去世了,此后數(shù)百年,再沒人能收復燕云十六州。
解決掉遼兵,牽馬回到村子。許橫看到包括小喜在內三個被綁來的孩子已經松綁,正站在地上呆愣出神。張伯見許橫歸來立刻帶著村民迎了過來。
“傷哪了?”張伯急匆匆跑過來扶著許橫的手臂看傷口,看到只是劃了個口子才松了一口氣,繼續(xù)問道:“怎么樣?沒讓他跑掉吧?”
“沒有,抓住后還想偷襲,被我殺了?!痹S橫回答完張伯的問題,然后把從那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和小喜村子的慘狀都說了一遍。眾人聽后又喜又憂,喜的是說不定可以回歸漢土了,憂的是潰兵肯定不止這一波。
“往西走,進山?!痹S橫掃視一圈,對著村民分析道:“既然下令屠村,必然是準備死守幽州城。讓契丹人放棄這么大的地盤的絕對是場大潰敗。留在村子和往南都可能遇到大股遼兵,往東一片平原,只能往西。躲避北歸遼軍的路線,進山躲一段時間,等南國軍隊過來再回來?!?/p>
許橫沒說往北,因為就算到了幽州城下,契丹人也不會給他們這些漢人開城門的。
“大郎說的有理,”張伯欣慰的看著侃侃而談的許橫,然后轉頭對村民們說:“剛剛大郎說的你們也都聽到了,愿意進山的趕緊去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