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價值】我叫姜素允,護照上的漢字寫得工工整整,
但我更喜歡用英文拼寫——Suyun Kang。十九年來,
我跟著父親在日內(nèi)瓦、紐約、迪拜來回轉(zhuǎn)學(xué),護照蓋滿戳,
卻從沒在任何一座城市待到第四個季節(jié)。母親在我五歲那年車禍離世,葬禮后第二天,
父親像扔掉一張作廢的舊機票一樣,把她的照片鎖進了保險柜最底層。后來我才明白,
父親不是冷漠,他只是習(xí)慣用價值衡量一切:股票代碼的漲跌,地皮合同的厚度,
以及女兒身上可利用的潛力。今年春末,
父親在首爾汝矣島一場關(guān)鍵的董事會上輸?shù)袅藢σ患疑锟萍脊镜牟①彛?/p>
對手正是根基深厚的青川教育財團。三天后,我便被塞進飛往金浦機場的航班。電話里,
他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素允,你該學(xué)會獨立了。
”那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用韓語說“獨立”,這個詞從他嘴里蹦出來,像一把沒開刃的鈍刀,
割得人心里發(fā)澀,又有點想笑。他掛斷前,我清晰地聽見電話那頭有人低聲詢問:“姜理事,
S-07號樣本送過去了?”父親的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冷靜:“路上了,純度應(yīng)該夠。
”——很久以后,當(dāng)我在冰冷的水箱里看到自己手腕內(nèi)側(cè)的條形碼,
才明白那“S-07”正是我的前三位編碼。飛機開始下降,舷窗外,
漢江像一條灰綠色的帶子。江北岸,一座巨大的、毫無美感的灰色四方建筑群闖入視野,
被十米高的厚重鐵網(wǎng)團團圍住。那鐵網(wǎng)的頂端并非直刺天空,而是詭異地朝內(nèi)彎曲,
形成一個巨大的、倒扣的鳥籠形狀。我打開手機導(dǎo)航,
屏幕上的地圖在那片區(qū)域顯示為一片刺眼的空白,旁邊一行小字標注著:“私人用地,
禁止靠近”。落地后,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轎車將我直接押送(是的,
那感覺就是押送)至校門口。車門落鎖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司機全程如同啞巴,
后視鏡里只映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我拖著輕便卻冰冷的鋁鎂合金行李箱,
站在那扇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鐵門前,感覺自己像被投進了一處早已廢棄的軍事基地,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和消毒水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第一章·鐵網(wǎng)與規(guī)則】入學(xué)手續(xù)快得驚人,十分鐘內(nèi)完成。
教務(wù)處長是個面色蠟黃的中年女人,眼神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
她只問了我兩個問題:“有無自殺傾向?”“是否長期服用精神類藥物?
”我臉上掛著練習(xí)過無數(shù)次的、恰到好處的微笑,回答“沒有”。
她便在表格上重重蓋下一個紅章,那紅色深得發(fā)暗,像凝固已久的血塊。后來,
我在醫(yī)務(wù)室一堆廢棄檔案的角落里翻到一本發(fā)黃的手冊,
才明白這兩個問題根本不是出于關(guān)心——對鐵銹氣味異常敏感的人,
極少有自殺傾向;而長期服用精神類藥物,會嚴重干擾血液對鐵元素的吸收效率。說白了,
她們是在篩選“合格且高效”的實驗品。接著,她遞給我一張薄薄的校規(guī)。
紙張邊緣泛著黃褐色,散發(fā)出和水塔頂上那個巨大鐵蓋子一模一樣的銹蝕氣味。
上面的條款簡潔而詭異:1、每周六下午兩點至四點為外出時段,須由監(jiān)護人陪同,
逾期不歸記大過。(后來才知道,這不過是演給外界看的“合規(guī)戲碼”,真正的實驗體,
從踏入校門那一刻起,就永遠失去了“外出”的資格。)2、晚十點整宿舍樓道燈熄滅,
同時啟動定時鎖,任何試圖破壞者記大過。(這個精確的時間點,
是隱藏在地下的巨大水箱進行周期性換液的鐘點。鎖門,
是為了防止有學(xué)生聽到那深埋管道里傳來的、沉悶而詭異的咕嘟聲。
)3、禁止觸碰頂樓水塔銹鐵蓋。(那水塔內(nèi)壁積累的厚重銹層,
是無數(shù)次實驗后殘留的廢料混合著……某些東西的血液,凝結(jié)成的痂。觸碰它,
皮膚會立刻吸收其中的追蹤成分。)4、晚自習(xí)后禁止撿拾走廊上的黑發(fā)繩。
(那些看似普通的發(fā)繩,被浸泡在特制藥液中。撿拾者,
頭發(fā)會首先開始異常瘋長——這是被選為實驗體的第一個明確標記。
)5、禁止以任何方式記錄校內(nèi)事件上傳網(wǎng)絡(luò)。在校規(guī)末尾,
有一行明顯是后來手寫添加上去的字跡,筆畫顫抖扭曲,
仿佛寫字的人正被一只無形的手按在水里掙扎:“以上規(guī)則,違者后果自負?!蔽姨痤^,
想問這顫抖的警告是誰留下的,教務(wù)處長卻已不見蹤影。空蕩的走廊里,
只有窗外夕陽將巨大的鐵網(wǎng)染成一片血紅。一陣風(fēng)吹過,那鐵網(wǎng)頂端朝內(nèi)彎曲的弧度,
竟極其輕微地、肉眼可見地……向內(nèi)縮了縮。像一只無形的巨手,正在緩緩收緊鳥籠的柵欄。
【第二章·空座位與巧克力】高二(3)班的教室位于二樓最深處,光線昏暗。
班主任樸老師把我領(lǐng)進去時,四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轉(zhuǎn)向我,眼神里沒有好奇,
只有一種冰冷的、審視般的精準,如同四十臺設(shè)定好程序的掃描儀。我快速掃視一周,
目光立刻被靠窗第三排的一張桌子吸引——它太干凈了,桌面光潔如新,沒有課本,
沒有筆袋,甚至連一道劃痕都沒有,干凈得……像一座等待下一位“住客”的墳?zāi)埂?/p>
“那是恩智的位置。”同桌的女孩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告訴我。她叫李宥真,
臉頰帶著點嬰兒肥,但睫毛卻稀稀拉拉,短得可憐,好像每說一個秘密,
就會有一根睫毛悄然脫落?!岸髦侨ツ膬毫耍俊蔽蚁乱庾R地問。
宥真把“轉(zhuǎn)學(xué)了”這三個字嚼得又干又硬,像在費力地吞咽一塊受潮發(fā)霉的餅干。
她的眼神飛快地瞟了一眼講臺方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課間休息時,
宥真偷偷塞給我一塊包裝皺巴巴的巧克力?!岸髦且郧敖o的,”她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叫,
幾乎淹沒在周圍的嘈雜里,“她說……新來的都會怕?!蔽夷笾菈K帶著她體溫的巧克力,
看著她稀疏得幾乎看不見的睫毛,心里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那個空座位,此刻在我眼中,
仿佛變成了一張無聲吶喊的嘴。上課鈴再次響起,第一節(jié)是國文課。
老師正講到《沈清傳》里孝女沈清為救父投海的悲壯情節(jié),教室里一片肅穆。就在這時,
我忽然聽見耳邊傳來極輕、極輕的水滴聲——滴答、滴答。我猛地側(cè)頭看向宥真,
她卻一臉茫然。聲音消失了。我望向窗外,厚重的雨云低低地壓下來,
灰暗的天空仿佛被巨大的鐵網(wǎng)死死按進了大地。
【第三章·濕痕與發(fā)繩】晚自習(xí)結(jié)束的鈴聲在九點四十五分準時響起,像一聲疲憊的嘆息。
頭頂?shù)臒艄茏汤沧黜?,光線忽明忽暗。前排一個女生不小心把自動鉛筆滾到了我腳邊。
我彎腰去撿,視線無意間掃過昏暗的走廊盡頭。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那里,
站著一個模糊的影子。穿著和我們一樣的校服裙,但裙擺下緣濕漉漉地貼在腿上,
不斷往下滴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頭發(fā)——長得不可思議,一直垂到地面,
發(fā)梢同樣在滴著水,一滴、一滴,在地面匯成一小灘深色的水漬。我猛地直起身,
那影子卻像被風(fēng)吹散的煙霧,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才只是我的幻覺。然而,
當(dāng)我攤開手掌,準備把撿起的鉛筆還給前排女生時,
卻發(fā)現(xiàn)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根冰冷的、濕漉漉的黑發(fā)繩!它像一條陰冷的蛇,
無聲無息地纏繞在我的手指上。不是我撿的。是它自己纏上來的。
發(fā)繩的繩身帶著刺骨的濕冷,我下意識地湊近鼻尖聞了聞——濃重的鐵銹味中,
混雜著一股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甜膩氣息。這味道,
后來在金老師遞給我的那杯所謂的“安神茶”里,我再次清晰地聞到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我攥緊那根詭異的發(fā)繩,轉(zhuǎn)身就往樓梯口跑。走廊里人影稀疏,
腳步聲在空曠中回響。跑到一半,我猛地停住腳步,
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后頸傳來——那里的頭發(fā),好像……在動?我抬手,顫抖著摸向發(fā)尾。
昨天還整齊地停留在鎖骨下方的發(fā)梢,此刻竟然悄無聲息地……長長了半指有余!
【第四章·人臉的注視】宿舍在北側(cè)的“紫薇樓”,名字雅致,內(nèi)里卻陰冷壓抑。六人一間,
上下鋪。我被分到的,正是恩智曾經(jīng)的床位——靠窗的下鋪。掀開薄薄的床墊,
床板背面貼著一張褪色的Hello Kitty貼紙,原本可愛的貓臉,
被人用紅筆粗暴地畫裂了嘴,像一個無聲的獰笑。夜里十點整,
宿舍樓道的燈“啪”地一聲準時熄滅,如同被掐斷了喉嚨。緊接著,
是沉重的金屬鎖落下時發(fā)出的“咔噠”巨響,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像一把斬首的鍘刀無情落下。我躺在床上,毫無睡意。天花板像一塊沉重的鉛板壓在頭頂。
黑暗中,我摸出手機,用屏幕微弱的光向上照去。光斑移動,最終定格在一塊深色的水漬上。
那水漬的形狀……像極了一張模糊的人臉!眼睛、鼻子、嘴巴的輪廓依稀可辨,
正向下“窺視”著我。更可怕的是,一滴渾濁的水珠,正從那張“嘴”的位置緩緩滲出,
然后,“嗒”地一聲,精準地滴落在我枕頭上。一滴、兩滴……帶著濃重的鐵銹腥氣。
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那滴落的水漬。指尖傳來一種令人作嘔的粘膩感,
仿佛被某種冰冷滑膩的舌頭舔過。后來,當(dāng)我和崔校醫(yī)聊起午夜水箱換液的事時,
才恍然驚覺——這水漬,本該是換液后水面波動反射到天花板的倒影。但此刻,
它卻在燈滅后依然存在,甚至還在慢慢暈染開……這哪里是倒影?
分明是某種……來自水箱深處的“實時投影”?!镜谖逭隆に椎拿孛堋苛璩績牲c,
天花板上的滴水聲變得越來越急促,像催命的鼓點。我再也無法忍受,翻身下床,
赤腳踩在冰涼刺骨的地磚上。走到宿舍門口,我試探著擰動門把手——門,竟然開了!
后來我才明白,并非門鎖失效,而是這扇門對“已經(jīng)被標記的實驗體”……會自動開啟。
樓道里伸手不見五指,濃稠的黑暗仿佛能擰出墨汁。
我憑著后腦勺頭發(fā)根部傳來的一陣陣尖銳刺痛感(那根濕冷的發(fā)繩,此刻像一根燒紅的引線,
正灼燒著我的頭皮,牽引著我向頂樓的水塔走去),摸索著前進。安全門虛掩著,
門縫里漏進的慘白月光,在地面鋪成一道清晰的銀線,像專門為我畫下的引路標記。
推開沉重的安全門,頂樓的風(fēng)裹挾著濃烈的鐵銹味撲面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巨大的水塔矗立在中央,那個銹跡斑斑的鐵蓋子,竟然半開著!蓋子邊緣,
幾縷長長的黑發(fā)被風(fēng)吹得輕輕晃動,發(fā)梢同樣濕漉漉的。我屏住呼吸,踮起腳尖,
探頭向塔內(nèi)望去——塔底沒有水。只有一團團、一簇簇糾纏在一起的黑發(fā),
像某種怪物的巢穴。每一根發(fā)梢,都沾著暗紅色的、已經(jīng)干涸的痂狀物。塔壁內(nèi)側(cè),
靠近底部的位置,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劃痕。我湊近,借著月光辨認,
那是用指甲硬生生刻出來的字:“不是轉(zhuǎn)學(xué)?!笨毯酆苌?,邊緣粗糙。
我的指尖顫抖著觸摸上去,那刻痕里……竟然滲著濕意!指尖傳來的溫度……是溫?zé)岬模?/p>
“誰在那里?!”一聲低喝伴隨著刺眼的手電光柱從樓梯口射來。金老師站在那里,
穿著一件不合時宜的灰色呢大衣,手里緊緊攥著一把巨大的、生銹的鑰匙。
鑰匙隨著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顫抖。鏡片后的眼睛,像冰冷的探針,
先掃過我下意識攥緊的拳頭(里面還握著那根濕冷的發(fā)繩),
然后精準地落在我后頸明顯長了一截的頭發(fā)上?!邦^發(fā)長了?!彼穆曇羝届o無波,
不是疑問,而是冰冷的陳述?!拔摇衣犚姷嗡暋蔽以噲D解釋,聲音干澀。
她一步步走近,那把生銹的鑰匙尖幾乎要戳到我的下巴。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
鑰匙的齒痕清晰可見——后來,當(dāng)我拼湊鑰匙時,才認出這把鑰匙的齒痕,
對應(yīng)著通往地下水箱的第一道沉重鐵門。“夢游的學(xué)生,需要安神茶?!彼f這話時,
我清晰地看見她灰色大衣的袖口上,沾著幾根烏黑的長發(fā),發(fā)尾同樣帶著那種暗紅色的痂塊。
【第六章·照片與鐵銹】第二天早自習(xí)前,金老師果然把我叫去了她的辦公室。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舊紙張的味道。她遞給我一杯深褐色的液體,
表面漂浮著一些無法辨認的碎葉,散發(fā)出濃烈的苦味和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甜膩氣息。
“補鎂,防止夢游?!彼恼Z氣不容置疑。我假裝順從地接過杯子,湊到嘴邊,
做出吞咽的動作,實則巧妙地將大部分液體吐進了事先藏在袖口里的手帕上。
手帕的布料很快被蝕出幾個焦黑的小洞,邊緣冒著細微的白煙——這哪里是補鎂?
分明是在檢測我血液里鐵銹成分的代謝速度!我的目光掃過她辦公桌的玻璃板,
下面壓著一張舊照片。是去年的畢業(yè)班合影。照片最右側(cè),
一個女孩的臉被濃黑的墨水徹底涂掉,只剩下校服領(lǐng)口。
但我一眼就認出了她校服上別著的那枚發(fā)繩——和我口袋里那根濕冷的、纏繞著厄運的發(fā)繩,
一模一樣!“那是誰?”我指著那個被涂黑的影子,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不重要。
”金老師面無表情地把杯子又往我面前推了推,杯底與桌面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喝完。
”離開辦公室前,她忽然又叫住我,塞給我一條嶄新的黑發(fā)繩:“女生就該戴這個,顯乖。
”我接過發(fā)繩的瞬間,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她遞東西的手——她的指甲縫里,
嵌滿了暗紅色的鐵銹!那不是沾上的污垢,而是深深嵌進皮肉里的,
像一層長在皮膚上的、永不愈合的血痂?!镜谄哒隆よ€匙重現(xiàn)】夜里,
帶著一身疲憊和寒意回到宿舍。我把那條新發(fā)繩像扔掉什么臟東西一樣,
直接丟進了墻角的垃圾桶。然而,當(dāng)我躺下,手習(xí)慣性地伸到枕頭下時,
指尖卻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我猛地翻身坐起,
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看去——那是一把生銹的鑰匙!齒痕磨損嚴重,帶著歲月侵蝕的痕跡。
這把鑰匙,和我在恩智空蕩蕩的課桌抽屜最深處發(fā)現(xiàn)的那把,一模一樣!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我下意識地看向墻角的垃圾桶——里面空空如也。
那條被我扔掉的新發(fā)繩,不翼而飛?!镜诎苏隆く傞L與灼燙】凌晨四點,宿舍里一片死寂。
我站在洗手間那面布滿水漬的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來——昨天還勉強能藏在衣領(lǐng)里的頭發(fā),此刻竟像黑色的瀑布,
一直垂到了腰際!發(fā)尾濕漉漉的,不斷往下滴著水珠,落在地磚上,
洇出一小片深色的、不斷擴大的痕跡。我湊近鏡子,鼻尖幾乎貼上冰冷的玻璃,
那股熟悉的鐵銹味混合著詭異的甜膩氣息,再次鉆進鼻腔,
和那杯被我吐掉的“安神茶”味道如出一轍。我抬起手,
顫抖著想要捋一捋那濕冷的、異常沉重的發(fā)尾。指尖剛剛觸碰到一縷發(fā)絲,
枕頭下那把生銹的鑰匙突然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隔著薄薄的枕套和床單,
那灼熱感清晰得如同烙鐵!它像在呼應(yīng)我頭發(fā)的異變,溫度越來越高,
越來越急——仿佛這鑰匙和我的頭發(fā),正在進行某種詭異的“認親”儀式。我猛地轉(zhuǎn)身,
一把掀開枕頭。鑰匙靜靜地躺在那里,剛才那驚人的熱度卻如同幻覺般迅速消退,
只剩下冰冷的金屬觸感,安靜得可怕?!镜诰耪隆ばat(yī)的刺青】我開始持續(xù)高燒,
體溫飆升至39.2℃。校醫(yī)崔允碩給我量體溫時,他的手指冰涼得像剛從冷凍柜里拿出來。
他胸前的名牌別得有些歪斜,露出了底下一點深色的皮膚——那是一個刺青的邊角,
紋路的走向,和我手腕內(nèi)側(cè)那個冰冷的條形碼,如出一轍。“你夢見什么?”他問,
將冰涼的聽診器貼在我的后背,聲音透過金屬傳導(dǎo)過來,帶著一種奇特的共鳴,“水?頭發(fā)?
”“還有鑰匙?!蔽覇≈ぷ踊卮?。他在病歷本上快速地畫了一個三角形,
在中間標注“H2O+Fe”。筆尖頓了頓,
又在旁邊畫了一道極淡的、幾乎看不清的條形碼?!拌F銹水過敏,常見癥狀?!彼贿呎f著,
一邊從藥柜里取出一支裝著透明液體的注射器。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他俯下身,
用幾乎只有我能聽到的氣音飛快地說:“別信安神茶,別讓頭發(fā)長過腰。”針頭拔出時,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fù)雜難辨?!镜谑隆ぜ垪l與警告】周六下午,
傳說中的“外出時段”。巨大的鐵網(wǎng)正門緩緩打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鐵網(wǎng)外,
家長們排著隊,隔著柵欄將零食、水果遞進來,臉上帶著程式化的關(guān)切。我的父親沒有出現(xiàn),
只派了一個面無表情的助理送來一個紙袋:一瓶礦泉水,一盒復(fù)合維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