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用兩周早餐錢買的筆記本，在教學樓樓梯口攔住陳陽時，手指都在抖。
他當著朋友的面翻了兩頁，把本子扔進滿是剩菜湯的垃圾桶，說“撿破爛的也配喜歡我”。
三年后校慶，我作為教育機構創(chuàng)始人上臺發(fā)言，他穿著借來的西裝湊過來：“林微，
幫我找份工作唄。”我笑著遞出名片，他沒看見背面寫著：當年你扔的筆記本，我燒了，
連帶著喜歡你的我，也一起燒了。你說，我該幫這個毀過我青春的人嗎？
1 2012年秋天的風，裹著縣城一中后山的桂花香?？晌衣勚?，只覺得嗆人。
我縮在高三（2）班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藍白校服洗得發(fā)白，袖口磨出的毛邊蹭著課桌，
我下意識往袖子里塞了塞。厚重的黑框眼鏡滑到鼻尖，我不敢抬頭。
手里的筆在英語筆記本上飛快地寫，可心思早飄到了前幾排。筆記本扉頁夾著張照片，
是上周籃球賽結束時偷偷拍的陳陽。他穿著紅色球衣，額角汗滴亮晶晶的，
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那是全校女生的夢，也是我的?！瓣柛?，周末去KTV唄？
我爸剛給我轉了兩千塊！”“必須去啊，叫上隔壁班那幾個女生！”陳陽被一群男生圍著，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飄到我耳朵里。我攥著筆的手緊了緊，墨水在紙上暈開一小團黑。
他放學有黑色轎車接，我每天要走二十分鐘土路回家。他身上是阿迪達斯的運動服，
我只有洗得發(fā)白的校服?？晌疫€是沒忍住。攢了兩周早餐錢，買了本帶鎖的筆記本。
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就著手機微光，把不敢說的話全寫進去。
“今天看到陳陽幫同學撿了筆，他真好?！薄坝⒄Z課老師夸我發(fā)音好，
要是陳陽能聽到就好了。”寫滿整整一本，我鼓起勇氣，在晚自習結束后，
堵在了教學樓樓梯口。路燈昏黃，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陳陽和幾個男生走過來，
說說笑笑的。我手心全是汗，把筆記本往他面前遞：“陳陽，這個……給你。
”周圍瞬間安靜了。他身邊的男生開始吹口哨：“喲，陽哥，有人送情書?。?/p>
”“這不是咱們班的‘書呆子’林微嗎？”陳陽挑了挑眉，接過筆記本。指尖碰到我的手，
我像被燙到一樣縮回。他漫不經(jīng)心地翻開，一頁，兩頁。突然，他嗤笑一聲。那笑聲不大，
卻像針一樣扎進我心里?！傲治ⅲ阋膊徽照甄R子？”他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傲慢，
在空曠的樓梯間回蕩。“穿得像撿破爛的，還敢寫這種東西？”我渾身的血瞬間涼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抬手，把筆記本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捌胀ㄅ才湎矚g我？
”說完，他摟著身邊男生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走了。垃圾桶里的筆記本露出一角，
粉色的封面沾了灰?！肮?，撿破爛的還想追校草！”“快看看里面寫了啥，
說不定還有更搞笑的！”有個男生撿起筆記本，翻開念了起來。
“今天看到陳陽幫同學撿了筆……”“哈哈哈，這也太舔了吧！”哄笑聲像潮水一樣涌來，
拍得我站不穩(wěn)。我僵在原地，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刮在我臉上。我想逃，
可腳像灌了鉛。直到上課鈴響，人群散去，我才蹲在垃圾桶前，把筆記本撿起來。
封面沾了垃圾桶里的臟水，字跡暈開，變得模糊不清。我抱著筆記本，一路跑回家。
房間里沒開燈，只有窗外路燈透進來的一點光。我躲在被子里，哭得渾身發(fā)抖。
眼淚打濕了筆記本，那些小心翼翼的心事，全泡在了淚水里?？薜搅璩浚劬δ[得像核桃。
我翻枕頭底下的東西，想找張紙巾。
卻摸到一張硬卡紙——是班主任上周給我的市英語競賽報名表。
班主任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來：“林微，你英語天賦極強，好好考，拿了一等獎，
重點大學自主招生資格穩(wěn)了！”我翻開報名表，上面寫著“一等獎可獲2000元獎金”。
2000元。夠我買好幾本新的筆記本，也夠給爸媽買兩雙新鞋。
陳陽的嘲諷又冒了出來：“穿得像撿破爛的，普通女生也配喜歡我？”我猛地坐起來。是啊，
我穿得不好，長得普通?？晌也荒芤惠呑佣歼@樣被人看不起。只有考上好大學，
離開這個小縣城，我才能不用再忍受這些。我走到書桌前，點燃了打火機。
被弄臟的筆記本放在火上，火苗舔舐著紙頁，那些暗戀的心事，一點點變成灰燼。
我在日記本上，用力寫下一行字：“2013年，必須考上省外國語大學！
將來要站在讓陳陽仰望的地方，讓他再也不敢看不起我！”寫完，我撕掉墻上貼的娛樂雜志。
把英語單詞卡片一張一張貼滿整面墻。凌晨5點的鬧鐘響了。我揉了揉哭腫的眼睛，
拿起單詞書。窗外還是黑的，可我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開始亮了起來。從那天起，
我再也沒在課間偷偷看陳陽。上課的時候，眼睛死死盯著黑板。晚上刷題到12點，
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臉。周末別人去KTV、去逛街，我泡在學校圖書館里。
厚厚的英語詞典被我翻得卷了邊。筆記本上，再也沒有陳陽的名字。
只有密密麻麻的單詞和語法。我知道，這條路很難。可我更知道，我沒有退路。
那個被扔進垃圾桶的筆記本，那些刺耳的哄笑聲。都是我必須往前跑的理由。
2 我把單詞卡片貼滿墻的第二個月，開春了。那天放學剛到家，就聽見屋里哭喊聲。
我扔下書包往屋里沖，看見我媽坐在炕沿上抹眼淚，我爸躺在炕上，腿上裹著厚厚的紗布。
“微微，你爸在工地摔了，醫(yī)生說要臥床三個月，
住院費把家里攢的錢全花光了……” 我媽抓著我的手，聲音發(fā)顫。我盯著我爸腿上的紗布，
手指攥得發(fā)白?！澳呛罄m(xù)治療費咋辦？” 我問。我媽沉默了半天，
才開口：“要不…… 你別上學了，跟你表姐去電子廠打工，一個月能掙三千多。
”我猛的搖頭：“不行！我要高考，我要考省外國語大學！”“都啥時候了還想著上學！
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 我媽急得提高了聲音。我沒再跟她爭，轉身回了房間。當天晚上，
我揣著攢下的幾十塊錢，去了鎮(zhèn)上的餐館?！袄习?，你們這兒招洗碗工不？晚上七點到十點，
我能干?！崩习迳舷麓蛄课乙谎郏骸澳氵@小丫頭，能行嗎？洗碗可是個體力活?！薄拔夷苄?！
我力氣大，洗得還快！” 我趕緊說。老板點了頭：“行，每晚三十塊，干得好再加。
”從那天起，我每天晚自習結束就往餐館跑。戴著手套刷盤子，熱水燙得手發(fā)紅，
我也不敢停。洗完碗回到家，快十一點了，我還得刷題到十二點。每天就睡四個小時，
上課的時候眼皮直打架。沒過多久，模擬考成績出來了。我攥著成績單，
手都在抖 —— 英語從年級第一掉到第十。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
桌子上放著我的成績單?！傲治ⅲ阕罱厥?？成績掉這么厲害？” 班主任皺著眉問。
我盯著成績單上的分數(shù)，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老師，我爸摔了，家里沒錢，
我媽讓我輟學打工，我晚上去餐館洗碗，沒精力復習……”班主任愣了一下，
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咋不早說？”我抹了把眼淚：“老師，我不想輟學，我想考大學，
您再給我一次機會行不行？”班主任點了點頭：“行，我?guī)湍阆胂朕k法?！睕]過兩天，
班主任找我：“我?guī)湍闵暾埩素毨a助，每月三百塊，另外我給你找了個家教的活，
教初一學生英語，時薪十五塊，每周三次，每次兩小時，你看行不？”我趕緊點頭：“行！
謝謝老師！”從那天起，我重新規(guī)劃了時間。每天凌晨五點起床，背一個小時單詞再去學校。
上課的時候，眼睛盯著黑板，生怕漏了一個知識點。課間別人聊天，
我就趴在桌子上整理筆記。晚上先去做家教，教學生背單詞、講語法，兩個小時下來，
嗓子都啞了。家教結束后，我就回學校圖書館刷題，刷到十一點閉館再回家。周末別人去玩，
我就泡在圖書館，餓了就啃面包，渴了就喝白開水。
有次家教的學生家長塞給我一袋蘋果：“林老師，看你天天這么拼，補完課還去學習，
這蘋果你拿著?！蔽彝妻o了半天，還是收下了，回到家給我爸留了兩個?！鞍郑愠蕴O果，
我最近家教掙了錢，下個月給你買營養(yǎng)品?！?我把蘋果遞到我爸手里。我爸看著我，
眼圈紅了：“微微，苦了你了?！蔽倚α诵Γ骸安豢啵任铱忌洗髮W就好了。
”就這么熬了兩個月，第二次模擬考來了。成績出來那天，我在榜單前找了半天，
終于看到我的名字 —— 英語年級第一。我攥著成績單，跑到班主任辦公室：“老師，
我考回第一了！”班主任笑著點頭：“我就知道你能行，對了，市英語競賽結果出來了，
你拿了一等獎，獎金兩千塊，還有省外國語大學自主招生初審資格。
”我接過獲獎證書和獎金，手都在抖。當天下午，我就去藥店買了鈣片和蛋白粉，
給我爸送回去?！鞍郑@是給你買的營養(yǎng)品，你好好補補?！?我把東西放在炕上。
我爸摸著營養(yǎng)品，半天沒說話，就一個勁點頭。轉眼到了秋天，
我拿著省外國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站在了校門口。報到那天，我提著行李進了宿舍。
三個室友已經(jīng)到了，穿著名牌衣服，桌子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和奢侈品包包。
我把行李放在空床上，開始整理東西?！鞍?，你們看她的行李，都是舊衣服。
”“聽說她是農(nóng)村來的，連星巴克都沒喝過?！彼齻兊穆曇舨淮螅瑓s剛好能讓我聽見。
我沒說話，繼續(xù)整理我的東西。大一上學期過得很快，期末的時候，
輔導員在班會上說：“學院有個國際交流項目，去國外學習半年，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報名。
”我心動了，散會后就去找輔導員?！袄蠋?，我想報國際交流項目。
”輔導員看了我一眼：“你有雅思成績嗎？這個項目要求雅思六點五分以上。
”我愣了一下：“沒有，我還沒考?！薄澳巧暾埩鞒棠愣畣?？還有項目費五萬塊，
你能承擔嗎？” 輔導員又問。我搖了搖頭。輔導員嘆了口氣：“林微，不是老師打擊你，
這個項目適合家境好的學生，你再考慮考慮別的吧?！蔽易叱鲚o導員辦公室，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我沒放棄，回到宿舍就查雅思備考資料。從大一下學期開始，
我每天早上六點就去語言實驗室搶機位練口語。實驗室的管理員都認識我了：“林微，
你天天這么早來？”“嗯，我要考雅思，得多練練?！?我笑著說。晚上我就泡在圖書館，
分析雅思真題，直到閉館才回宿舍。周末我去英語培訓機構做助教，跟老板談好，
用勞動抵培訓費，還能掙一百五十塊一天。有次培訓機構的老師問我：“你這么拼，
是想出國嗎？”“嗯，想?yún)⒓訉W校的交流項目。” 我說。老師點了點頭：“加油，
你口語挺好的，肯定能考上高分?！本瓦@么練了半年，大二上學期，我去考了雅思。
查成績那天，我手都在抖，輸入準考證號后，屏幕上顯示七點五分。我激動得跳了起來，
趕緊給英語系的李教授發(fā)郵件。我連續(xù)發(fā)了一周郵件，每天都附上學成績單、雅思分數(shù)，
還有我對李教授研究方向的見解，申請做他的科研助手。第七天的時候，
李教授回復我了：“明天來我辦公室一趟。”我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李教授辦公室。
“林微是吧？看了你發(fā)的郵件，挺有想法的?！?李教授笑著說?！爸x謝教授，
我想跟著您學習，也想?yún)⒓咏涣黜椖??！?我說。
李教授點了點頭：“正好學校有個跨校交流項目，免費的，費用由學校和我的課題經(jīng)費承擔，
我?guī)湍阃扑]，申請材料我?guī)湍阒笇?。”我趕緊鞠躬：“謝謝教授！”“另外，
我?guī)湍闵暾埩嗣磕臧饲K的助學金，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做兼職了，可以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
” 李教授又說。我眼眶一熱，說了好幾聲謝謝。接下來的日子，
我跟著李教授整理資料、翻譯文獻，還參加了跨校交流項目，去了別的大學學習。
交流回來后，我更加努力，專業(yè)課成績一直是年級前幾名。大四的時候，
輔導員找我：“林微，你成績這么好，還參加了交流項目，有保研資格，
你想保本校的教育碩士嗎？”“想！我想主攻中等生英語提分方向。” 我趕緊說。
輔導員笑著點頭：“行，我?guī)湍阕吡鞒?。”拿到保研通知書那天，我給我爸打了電話?！鞍?，
我保送研究生了，省外國語大學的教育碩士！”電話那頭，我爸的聲音很激動：“好！好！
我家微微出息了！”掛了電話，我看著保研通知書，心里想著，這只是開始，
我還要創(chuàng)辦自己的教育機構，還要站在讓陳陽仰望的地方。3 拿到教育碩士畢業(yè)證那天，
我沒找工作。抱著畢業(yè)證回了家，跟我爸我媽說：“我想創(chuàng)辦教育機構，
專門幫中等生提英語成績?！蔽覌屻读耍骸皠?chuàng)辦機構要不少錢吧？咱們家哪有那錢？
”我從包里拿出銀行卡：“我讀研時兼職攢了兩萬，你們再幫我借三萬，一共五萬，
應該夠起步。”我爸點了點頭：“行，我去跟你叔伯們借，你想干，爸就支持你?！比旌?，
我爸把三萬塊湊齊了。我拿著五萬塊，開始找地方。市中心的寫字樓，月租最少五千，
我租不起。跑了好幾天，終于在老小區(qū)找到兩室一廳，月租一千八。簽完租房合同，
我去二手市場買了幾張桌子和椅子，又打印了 “林微英語提分工作室” 的牌子，
貼在門口。一切準備好，我開始招生。印了傳單，在小區(qū)和周邊中小學門口發(fā)?！澳?，
我是做英語提分的，專門幫中等生提高成績?！薄拔覀儥C構就在旁邊小區(qū)，
您可以帶孩子去看看?！贝蠖鄶?shù)家長接過傳單就扔了，有的還會反問：“你才多大?。?/p>
能教好我家孩子嗎？”“這小區(qū)里的房子，不會是騙子吧？”我只能一遍遍解釋，可沒人信。
一個月下來，只招到三個學生，還是鄰居阿姨礙于情面送過來的。月底交完房租和水電費，
銀行卡里只剩幾千塊。我坐在空蕩的教室里，看著那三張課桌，心里發(fā)慌。不行，
不能就這么放棄。我又印了一百份 “免費英語測評” 傳單，接著去發(fā)?！澳茫?/p>
免費給孩子做英語測評，還能出提分方案，一個月沒進步全額退款。
”有家長心動了：“真能提分？沒進步真退款？”“真的！我是省外國語大學的教育碩士，
專門研究中等生提分的?！?我趕緊說。慢慢的，有幾個家長帶孩子來做測評。
我給每個孩子做一套試卷，找出他們的薄弱點 —— 有的語法差，有的閱讀慢，
有的聽力不行。針對每個孩子的問題，我都寫了詳細的提分計劃。那三個先來的學生，
我每天提前一小時備課。教語法差的孩子畫思維導圖，教閱讀慢的孩子找關鍵詞，
教聽力弱的孩子聽真題跟讀。晚上等學生走了，我就熬夜整理 “中等生高頻錯題題庫”，
把近幾年的真題錯題都歸類，標上易錯點。有次備課到凌晨兩點，我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醒了繼續(xù)弄。第一個月月底，學生們參加了學校的月考。三個學生的家長都來了，
臉上帶著笑?！傲掷蠋?，我家孩子英語考了 92 分，之前才 70 分！
”“我家的也提高了 18 分，老師都夸他進步大！”“太謝謝你了林老師，
我這就把親戚家的孩子帶來報名！”我看著家長們的笑臉，心里松了口氣。從那天起，
來報名的學生越來越多。家長們在業(yè)主群、家長群里分享孩子的進步，還帶親友來。半年后，
學生從三個漲到五十個，教室里坐不下了。我租下了隔壁的房子，打通兩個房間，
又招聘了兩個有經(jīng)驗的英語老師。“你們好，我是林微，以后咱們一起幫孩子提分。
” 我跟新老師握手。“林老師，早就聽說你提分厲害，以后多向你學習。” 一個老師說。
機構慢慢走上正軌，我也稍微松了口氣?？蓻]安穩(wěn)多久，麻煩就來了。
那天我正在給學生上課，有家長推門進來：“林老師，外面說你們機構沒有辦學資質，
老師都是兼職的，是不是真的？”我愣了一下：“不是啊，我們老師都是全職的，
資質正在申請中?！薄翱蓪γ婺羌掖笮蜋C構說你們是黑機構，還說他們報班打五折。
” 家長皺著眉。接下來幾天，陸續(xù)有家長來退費。我去打聽才知道，
那家大型機構因為我們口碑好，故意壓價搶生源，還散布謠言。
我去找他們負責人：“你們?yōu)樯渡⒉贾{言？”負責人冷笑：“林微，識相點就別干了，
這地方不是你這種小機構能待的?！蔽覛獾冒l(fā)抖，可沒跟他吵，轉身走了。更糟的是，
2021 年 “雙減” 政策出臺，學科類培訓機構要整改，我們因為規(guī)模小、資質不全，
面臨關停風險。我趕緊召集老師：“咱們得趕緊辦資質，不然機構就完了?！钡诙煲辉?，
我就去了教育局?！澳?，我想申請辦學資質，這是材料?！?我把準備好的材料遞過去。
工作人員看了看：“你這材料還不全，得補一下，另外現(xiàn)在審批嚴，得等段時間。
”我點了點頭：“我馬上補，麻煩您盡快審核?！睆慕逃殖鰜恚矣窒肓藗€辦法。
打印了 “公益英語講座” 的海報，貼在小區(qū)和學校附近。“免費講座，
教家長幫孩子提升英語興趣?！敝v座那天，來了不少家長。我站在前面，
講怎么用動畫片、英文歌幫孩子學英語，還教了幾個簡單的親子互動游戲。
家長們聽得很認真，結束后圍著我問問題。我趁機說：“我們機構正在跟學校合作，
做課后服務，資質很快就下來了?！睕]過多久，我聯(lián)系上本地三所中學。“您好，
我們機構想跟學校合作，做課后英語輔導，幫學生提分?！?我跟校長談。
校長看了我們的提分案例：“行，先合作試試，要是效果好，長期合作?！焙炌旰献鲄f(xié)議，
我們成了 “學校課后服務合作機構”，資質問題也算解決了。針對那家大型機構的壓價，
我推出了 “個性化提分方案”。根據(jù)學生的年級、基礎定制課程，還建了家長群。
每天在群里反饋學生的學習情況：“今天小明背了 20 個單詞，正確率 100%。
”“小紅的閱讀題錯了兩道，已經(jīng)講完錯題?！甭模絹碓蕉嗉议L選擇我們。
2022 年底，我們開了三家分校。學生人數(shù)突破一千，
大家都叫我們 “中等生提分專家”。那天我站在新分校的門口，
看著 “林微教育” 的牌子，給我爸打了個電話?！鞍?，我們開第三家分校了，
學生超一千人了。”“好！好！我家微微真出息了！” 我爸的聲音特別激動。掛了電話，
我想起當年貼滿墻的單詞卡片，想起洗碗時發(fā)紅的手，
想起被質疑 “是不是騙子” 的時候。那些難走的路，終究是走過來了。我知道，
這還不是終點，我還要讓更多中等生考上理想的學校，還要站在更高的地方。
}4 掛了我爸的電話，我正準備回辦公室整理資料。門口傳來兩個家長的聊天聲，
其中一個提到了陳陽?！澳氵€記得咱們縣城一中的陳陽不？當年的校草，
現(xiàn)在聽說混得不咋樣?！薄罢Σ挥浀?？他爸不是建材廠老板嗎？咋還混差了？
”我腳步頓了一下，停下聽了兩句。這是我時隔好幾年，再聽到有人提起陳陽。
后來我找高中同學打聽，才知道陳陽這些年的日子。2013 年夏天，高考成績出來那天，
陳陽估分挺高，結果只考了 380 分，離本科線還差 20 分。
他爸氣得把他罵了一頓，可還是花了 10 萬塊托關系。
把他送進了一所普通二本院校的 “校企合作” 專業(yè)，學市場營銷。
陳陽根本不喜歡這個專業(yè)，開學沒幾天就開始逃課。早上睡過頭不去上課，
下午跟朋友去打籃球，晚上就泡吧、去 KTV。期末考試前，他也不復習，
找同學要了復習資料，縮印成小紙條帶進去作弊。有次作弊被老師抓到，
他爸又托關系找了學校領導，才沒被處分。大學四年，陳陽就這么混過來的。
他每月生活費 5000 塊，比我們班好多同學的學費都高。經(jīng)常帶一群朋友去泡吧，
一晚上就花好幾千。后來交了個網(wǎng)紅女友，為了哄女友開心，他買奢侈品眼睛都不眨。
“寶貝，這個包你喜歡不？我給你買?！薄澳翘鬃o膚品你說好用，我也給你買?！卞X不夠了，
他就給家里打電話?！鞍郑疫@月生活費不夠了，再給我打兩千?！薄鞍郑遗笥焉?，
我想給她買個項鏈，你再給我轉五千?！彼蛛m然不滿，
每次都念叨 “你能不能省著點花”，可最后還是把錢打給他。
有同學勸過陳陽：“你別總這么混，好歹學點東西，不然畢業(yè)咋找工作？
”陳陽嗤笑一聲：“找工作？我爸會幫我安排，用得著我自己找？”同學聽了，也沒再勸他。
2017 年夏天，陳陽大學畢業(yè)了。他爸讓他自己先找工作試試，
他才不情不愿地投了幾十份簡歷?？伤煽儐紊虾枚嗉t燈，面試的時候，
面試官問他專業(yè)知識，他一句都答不上來。要么被直接拒絕，
要么就是公司給的工資低、活還累，他看不上?！斑@破工作，一個月才四千塊，
還讓我天天跑業(yè)務，誰干??！”“那家公司更離譜，讓我加班，我才不去呢！
”投了一圈簡歷，一份工作都沒找到。他爸沒辦法，只能托親戚。親戚開了家小貿(mào)易公司，
看在他爸的面子上，讓陳陽去當 “市場部主管”，月薪 6000 塊。
這工作其實很輕松，偶爾跟進一下客戶，整理整理報表就行，一點挑戰(zhàn)性都沒有。
可陳陽還不滿足。去公司第一天，他就擺起了 “關系戶” 的架子。同事跟他打招呼，
他要么不理，要么就敷衍地點點頭?！澳氵@報表做的啥??？重新做！”“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還能干啥？”他經(jīng)常對下屬指手畫腳，自己卻啥活都不干。每天上班，
他就坐在辦公室里刷手機、聊微信。客戶找他談業(yè)務，他要么讓下屬去，
要么就隨便應付幾句。有客戶不滿意，投訴到親戚那里。親戚把陳陽叫到辦公室：“陳陽，
你最近咋回事？客戶投訴好幾次了，你上點心?！标愱枬M不在乎：“那客戶太事兒了，
我懶得跟他廢話?！庇H戚皺著眉，可礙于他爸的面子，也只能批評幾句，沒實質處罰。
陳陽更放肆了。每天下班，他就去泡吧、打游戲，經(jīng)常玩到半夜才回家。
6000 塊的工資，根本不夠他花。每個月都得跟他爸要 2000 塊補貼。“爸，
這月工資花完了，你再給我打兩千。”“爸，我跟朋友去玩，錢不夠了，再轉點。
”他爸每次都嘆氣，可還是會把錢打給他。有次我同學去陳陽公司辦事，
回來跟我說：“現(xiàn)在的陳陽，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天天上班摸魚，跟同事關系也不好，
就知道混日子。”我聽了，心里沒啥波瀾。當年他扔我筆記本、嘲諷我的時候，肯定想不到，
自己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吧。后來我又聽同學說，陳陽在公司里，除了混日子，啥也不會。
同事們都看不上他，沒人愿意跟他合作。他卻一點都不著急，
還是天天刷手機、泡吧、打游戲。好像日子就該這么過，反正有他爸幫他兜底。
我想起當年那個穿著紅色球衣、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再想想現(xiàn)在這個混日子的 “主管”，
真是讓人唏噓。不過這都是他自己選的路，怪不得別人。我收回思緒，轉身進了辦公室。
還有好多學生的提分計劃要做，沒功夫想別人的事。我得趕緊把計劃弄好，
不能耽誤明天給學生上課。畢竟，我的路還得繼續(xù)往前走，不能停。
}5 我把學生的提分計劃整理完，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剛鎖上辦公室門，
就看到高中同學李娜發(fā)來的微信：“你知道不？陳陽跟他網(wǎng)紅女友分了。
”我回了句：“咋分的？”李娜很快打來電話，我按下接聽鍵，
她的聲音立馬傳過來：“還能咋分？他女友嫌他沒前途唄！”我靠在墻上，
聽李娜講起陳陽分手的事。2020 年夏天，陳陽的網(wǎng)紅女友找他談話。“陳陽，
我們分手吧?！标愱栥读耍骸盀樯栋?？我對你不好嗎？”“你對我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