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我死死地盯著他手腕上那道熟悉的、月牙形的舊疤痕,
以及覆蓋在它之上的、猙獰的奴印。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幾乎停止了跳動。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第二個人,在同樣的位置,
有這樣一道一模一樣的傷疤?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一個荒謬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
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亂的思緒。我猛地抬起頭,目光從他的手腕,一寸寸上移,
落在他那張被黑布蒙住的臉上。我看到的,不再是一個神秘危險的陌生男人,
而是一個……一個我以為早已消失在我生命中的輪廓。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發(fā)出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阿……阿竹?”這兩個字,我叫了十五年,
從未像此刻這般艱難。因為我叫的,是一個女孩的名字。而站在我面前的,
分明是一個身形挺拔、肩膀?qū)掗煹哪腥?。他沒有回答,只是那雙深邃如夜的眼眸,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掀起了滔天的波瀾。那里面有痛苦,有掙扎,
有壓抑了太久的、我無法讀懂的沉重情感。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手,揭下了臉上的黑布。
一張陌生的、卻又帶著幾分莫名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我眼前。那是一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
輪廓分明,線條硬朗。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
還有一道從左邊眉骨劃過、直至臉頰的淺色傷疤,為他增添了幾分冷厲與滄桑。這張臉,
和我記憶中阿竹那張清秀溫婉的臉,沒有半分相似之處??赡请p眼睛……那雙眼睛,
和我記憶深處的那雙眼睛,漸漸重合。那里面有我熟悉的、只為我一人展露過的溫柔與守護(hù)。
“小姐?!彼K于開口,聲音沙啞,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不再是之前那般冰冷。
僅僅是這兩個字,卻仿佛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我的眼淚,在這一刻,決堤了。
不是阿竹……他是阿竹的哥哥。那個在我五歲那年,被我爹當(dāng)作“不祥之人”,
從我身邊趕走,從此杳無音信的、阿竹唯一的親人——阿木。我記得他。
在我模糊的童年記憶里,他是個比我大幾歲的少年,總是沉默地跟在阿竹身后。阿竹陪我玩,
他就站在不遠(yuǎn)處守著。我摔倒了,他會比阿竹更快地將我扶起來。他從不說話,
卻會用笨拙的方式對我好,偷偷地把山里摘的野果放在我的窗臺上??珊髞恚?/p>
府里請來的道士說他命格帶煞,會沖撞我的貴氣。于是,父親便給了他母親一筆錢,
將他和他那病重的母親,一起趕出了相府,只留下了八歲的阿竹。我哭鬧了很久,
阿竹也哭得撕心裂肺??晌覀兘K究沒能留住他。從那以后,阿竹再也沒有提過她的哥哥。
我以為,他早就在那些顛沛流離的歲月里,不在人世了。沒想到,他還活著。并且,
在我最狼狽、最絕望的時候,以這樣一種方式,重新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澳恪前⒛荆?/p>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點了點頭,那雙深沉的眼睛里,情緒翻涌:“小姐還記得我。
”“你……你怎么會……”我腦子里有無數(shù)個問題,卻不知從何問起。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手上的奴印是怎么回事?又是誰,雇傭他來保護(hù)我?“是太子殿下。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替我解答了其中一個疑惑,“殿下派人找到了我,給了我一筆錢,
讓我護(hù)小姐周全?!鳖欔讨??竟然是他!我以為他對我已失望透頂,恨不得與我劃清界限。
卻沒想到,他一邊說著要與我退婚,一邊卻又在暗中為我做到這個地步。他不僅查清了真相,
還找到了我早已遺忘的阿木,派他來保護(hù)我。這個男人……我一直以為我懂他,可現(xiàn)在,
我卻發(fā)現(xiàn)我一點都不了解他。“我妹妹……阿竹,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阿木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急切和痛苦,“殿下的人找到我時,只說她出事了,
被賣進(jìn)了黑風(fēng)礦山。具體情況,我一概不知?!蔽倚闹幸煌?,所有的疑惑和震驚,
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邊的愧疚。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頭,聲音艱澀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