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風時間。
40號牢房里,角落的洗手池邊,還傳來細微又執(zhí)著的聲響。
刺啦……刺啦……
郭馨予半蹲在地上,用一塊破布裹著手,正將那根鐵釘?shù)念^部,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反復摩擦。
菜銘兒緊張地守在鐵門邊,透過門縫觀察著走廊上的動靜。
每一道獄卒巡邏的腳步聲,都讓她心驚肉跳。
郭馨予的手腕已經(jīng)酸麻,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沒停下。
這點小事,不需要驚動大佬。
大佬負責制定通天徹地的計劃,她們負責把計劃的每一個細節(jié)執(zhí)行到位。
這是她作為副官的覺悟。
在晚飯前半個小時。
“哐!哐!”
沉重又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菜銘兒嚇得一哆嗦,差點叫出聲。
郭馨予的動作也僵住了。
“開門!例行檢查!”
門外傳來獄卒冰冷而不耐煩的聲音。
檢查?
為什么偏偏是今天?
郭馨予手心全是冷汗,那根好不容易磨出雛形的鐵釘,變得滑膩無比。
她慌亂地想把鐵釘藏進袖口。
手一抖。
“叮當!”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死寂的牢房里,顯得異常刺耳。
鐵釘,掉進了陶瓷的洗手池里。
完了。
門外的獄卒,顯然也聽到了這不尋常的動靜。
“里面在搞什么鬼?”
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咔嚓作響。
死亡的腳步聲,正在逼近。
菜銘兒已經(jīng)嚇得面無人色,身體貼著墻壁,一動不敢動。
郭馨予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甚至能想象到,獄卒沖進來,從水池里搜出鐵釘,然后用槍托砸在她臉上的畫面。
就在鐵門被拉開一道縫隙的瞬間。
“呃啊——”
一聲痛苦的呻吟。
準備進門的獄卒動作一頓。
只見床上的沈倦,整個人蜷縮起來,雙手死死捂著肚子,額頭上青筋暴起。
“我……我肚子……疼……”
他的身體因為劇痛而微微抽搐。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獄卒推開門,狐疑地掃視了一圈。
他的視線在郭馨予和菜銘兒慘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秒,最后落在了床上那個快要滾下來的沈倦身上。
“裝什么死?”獄卒皺著眉,語氣不善。
“??!……不行了……要死了……”
沈倦又是一聲慘叫,聽起來不像是裝的。
郭馨予的腦子,在宕機了零點一秒后,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開始運轉。
演戲!
這是在演戲!
在獄卒進門的前一秒,他用自己當誘餌,用一場堪稱完美的表演,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是何等恐怖的反應速度和決斷力。
大佬!
這才是真正的大佬!
郭馨予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趁著獄卒的注意力全在沈倦身上,她飛快地伸出手,將水池里的鐵釘撈起,塞進了水池底下管道連接處的一個凹槽里。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
獄卒走到床邊,用警棍捅了捅沈倦。
“喂,真疼假疼?”
沈倦疼得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地抽著冷氣。
獄卒用手電照了照他的臉,發(fā)現(xiàn)他嘴唇都白了,不像是裝病的樣子。
“媽的,真會挑時候?!?/p>
他罵了一句,對著門外喊道:“來個人,把這家伙抬到醫(yī)務室去!”
很快,兩個獄卒走了進來,七手八腳地把沈倦從床上架了出去。
從頭到尾,再沒人看那個洗手池一眼。
鐵門被重新關上,落了鎖。
危機,解除。
郭馨予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她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jié)裢噶恕?/p>
菜銘兒也軟倒在地,小聲地哭了出來。
直播間里,早已炸開了鍋。
【我操操操操!影帝!這他媽是奧斯卡影帝?。 ?/p>
【剛才那一瞬間我心臟都停了!倦神牛逼!這反應,這演技,絕了!】
【你們看懂了嗎?他不是單純的演戲!他是算準了獄卒會因為他生病而放松警惕,這叫攻心為上!我他媽直接跪下!】
【前面的別激動,這叫極限一換一,用自己暫時的自由換取了工具的安全和團隊的存續(xù),這格局,這魄力,服了!】
【張誠那個傻逼還在研究怎么挖墻腳,我們倦神已經(jīng)開始用兵法了!】
【從今天起,誰敢說倦神是懶狗,我第一個跟他急!】
……
監(jiān)獄醫(yī)務室。
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一臉不耐煩地給沈倦灌下了一杯白色的藥水。
“急性腸胃炎,亂吃東西了?”
沈倦捧著溫熱的藥水,胃里的絞痛總算緩解了一些。
他虛弱地點了點頭。
“可能是……中午那塊黑面包,有點硬?!?/p>
他真沒撒謊,那玩意兒跟石頭一樣,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他這破胃,根本遭不住這種罪。
醫(yī)生翻了個白眼。
“行了,在這待著吧,明天早上再回去?!?/p>
沈倦長舒一口氣,找了張空床躺下。
醫(yī)務室的床,比牢房的軟和多了。
而且,還不用聽郭馨予她們嘀嘀咕咕。
真好。
他閉上眼睛,不到十秒鐘,就再次進入了夢鄉(xiāng)。
......
冷。
沈倦被凍醒。
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只蓋著一層薄薄的白單子,而墻角的空調(diào)正對著他,呼呼地吹著冷風。
“搞什么……”
他嘟囔了一句,從床上坐起來,感覺胃里的絞痛已經(jīng)消失了。
那杯白色藥水還挺管用。
他打了個哈欠,準備下床回牢房。
手剛碰到醫(yī)務室的門,就發(fā)現(xiàn)推不動。
門從外面鎖上了。
沈倦愣了一下,隨即心里咯噔一聲。
壞了。
這都什么點了?
食堂是不是已經(jīng)開飯了?
他可不想餓肚子。
一想到那硬得能當板磚使的黑面包和沒幾粒米的清湯,他就一陣發(fā)愁。
雖然難吃,但好歹能填肚子。
錯過飯點,今晚就得餓著睡了。
這可不行。
沈倦的行動力,在饑餓的驅使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開始在小小的醫(yī)務室里翻箱倒柜。
吃的,吃的在哪?
醫(yī)生辦公桌的抽屜是鎖著的,打不開。
旁邊的藥柜倒是沒鎖。
他拉開第一個柜門,里面全是瓶瓶罐罐的藥片。
第二個柜門,全是紗布和繃帶。
第三個……
他的動作停住了。
在柜子最里面,放著一個小鐵盒,盒子里是一袋沒開封的葡萄糖粉和幾瓶生理鹽水。
旁邊還掛著一串鑰匙,上面掛著大大小小七八把,叮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