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夏，永昌紡織廠家屬院。周曉棠麻木地推開家里的木門。她不想回來，
她寧愿在外面一直撿瓶子都不想回來伺候這一家人，
如果不是……周曉棠剛拎著破塑料瓶踏進(jìn)院門。“啪！
”父親周建國的皮帶已經(jīng)抽在她的小腿上，“老子供你這么大是讓你野到天黑？
”“這么晚回來？晚飯誰煮？”周曉棠緊抿唇，進(jìn)去屋內(nèi)。
只見母親王鳳娟正懶洋洋地躺在沙發(fā)上嗑瓜子，
看著肥皂電視劇咧著嘴笑……周曉棠面無表情地將塑料瓶放在廢品堆兒，將包從肩膀上取下，
擼起不合身的衣服袖口。剛要往廚房走，
突然感覺腳下一濕……就見她那個惡魔弟弟周天寶正站在她身后，手里還拎著個空礦泉水瓶，
臉上掛著惡作劇得逞的壞笑，他又往她布鞋里撒尿了?！肮?！姐，你的鞋漏水啦！
”周天寶笑得前仰后合，在地上打滾兒。王鳳娟頭也不回：“寶兒真調(diào)皮。
”語氣里滿是寵溺。周曉棠站在原地，尿液順著鞋底滲出來，在地板上積成一灘。
這已經(jīng)不是她弟弟第一次這么做了，周曉棠最開始一巴掌甩到她弟弟臉上，
最后就是被她父母打得遍體鱗傷，背上全是鞭痕。
又將她關(guān)進(jìn)屋里餓了整整三天一滴水都沒給她喝。也不讓她出去。
周曉棠低頭看著自己的布鞋子，盤算著今晚洗了，明早可能會干…...“愣著干啥？
”周建國又一皮帶抽過來?！叭プ鲲?！”“你這死丫頭，難道想餓死我們？
”周曉棠抬起右手捂著自己左手臂上被抽出的紅痕，跨著步子走進(jìn)了廚房。開始淘米，切菜。
洗菜時她透過門縫，看見弟弟正坐在沙發(fā)上，享受著母親剝好的橙黃色的橘子，
一瓣一瓣喂進(jìn)嘴里。還沒吃幾瓣兒……“媽這個不甜，我不吃了?！薄昂?，不吃了不吃了。
”王鳳娟趕緊應(yīng)和著，然后叫周建國來吃他兒子吃剩下的橘子?！斑€有，我要吃紅燒肉！
”周天寶再次踢著腿撒嬌?！昂煤煤茫魈炀唾I?！薄懊魈熨I一斤肉，專門給我兒子吃。
”王鳳娟捏了捏她兒子的大胖臉，“我寶兒正在長身體呢?！敝軙蕴目粗麄冎挥X胃里惡心，
干脆側(cè)過頭趕緊炒菜了。弄了兩個雞腿兒，但很顯然都是她弟弟周天寶吃的。吃飯后，
周曉棠去洗碗，王鳳娟看電視也累著了，去臥室休息了，還吩咐著，“死丫頭，
待會收拾下客廳里邊兒的瓜子殼?！啊斑€有給你弟弟的球鞋刷了，他后天有體育課。
”“我們的衣服在簍子里，記得一起洗了?！?.......周曉棠聽著。
“死丫頭哼一句都不會嗎？”周建國拿著皮帶醉醺醺出臥室門要去收拾周曉棠。
王鳳娟笑著道：“算了，她就這個死樣子，你別把你手打疼了?！蓖貘P娟穿著新買的睡衣，
拉著周建國的皮帶。
..我們........”王鳳娟看著周建國......周建國哪里還記得什么周曉棠，
抱著王鳳娟兒就開始滾。周曉棠在廚房里聽著那屋里傳來的聲音，用手捂著嘴干嘔想吐。
誰家好人父母在孩子還在家的時候搞這么大的動靜？平復(fù)后。
周曉棠收拾好廚房又出來收拾客廳?？吹街芴鞂毜谋咀釉诘厣狭鑱y地擺放著，
周曉棠將周天寶的本子丟到桌子上。本子里邊兒夾著一張小紙條？
周曉棠撿起來本想直接將這個丟進(jìn)垃圾桶，卻無意間看清上面的字?！皩殐?，明天錄像廳見，
記得帶那《男人風(fēng)情》的碟子?！愕膹?qiáng)”紙條邊緣沾著些可疑的白色粉末，
周曉棠用指尖沾了一點聞了聞，是薄荷煙的味道。
上周她在廢品站見過那部電影的盜版碟封套，
兩個男人在海報上摟在一起……周曉棠隱約有了一個猜想。
本想丟進(jìn)垃圾桶的紙條被周曉棠寶貝地揣進(jìn)了褲兜兒里。今晚周曉棠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只是這個笑容陰冷：“周天寶不是你們的寶貝兒子嗎？你們不是指望周天寶傳宗接代嗎？
”“如果他不行呢......”周曉棠心里涌起一股又一股的快意，干活兒都利落了幾分。
將所有事情都做完后，周曉棠來到周天寶的房門口，只聽弟弟的鼾聲從隔壁傳來，
哥……別……”“別.....”沒想到都這個地步了...這個真是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
周曉棠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爸芴鞂氁舱媸莻€好弟弟啊……”她低聲自語，
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快意。
“爸媽要是知道他們的寶貝兒子在夢里都在叫別的男人的名字……”她又沉默了片刻，
現(xiàn)在證據(jù)不足。周曉棠慢慢將頭腦清醒下來，開始認(rèn)真聽周天寶的夢話，
試圖捕捉更多有用的信息。但周天寶的夢話始終含糊不清，
除了哼哼唧唧和喘息......就再也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凌晨一點。
周曉棠終于直起身子。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小隔間。得好好休息，
......周曉棠的眼睛閃著異樣的光彩：以及，明天得去一趟錄像廳。
沒準(zhǔn)兒能發(fā)現(xiàn)更多......令爸媽'興奮'的消息。
第二章 ：錄像廳的發(fā)現(xiàn)七月的清晨，天色剛蒙蒙亮，周曉棠就被一巴掌扇醒了。
“睡死過去了？”王鳳娟叉著酸疼的腰站在床邊，手里的雞毛撣子已經(jīng)揚了起來，
“趕緊滾起來做飯，你弟弟要遲到了。”周曉棠沉默地坐起身，臉頰火辣辣地疼。
沒有鞋子穿，她只能赤腳踩在水泥地上，開始生火做飯。灶臺邊的溫度高得嚇人，
汗水順著沒什么血色的臉龐滑落，一顆顆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破舊的襯衫。廚房里，
周曉棠機(jī)械地攪著粥。大概半個小時后。突然傳來王鳳娟哄兒子起床的聲音：“寶兒乖，
媽給你穿衣服?！薄敖裨绯允裁?？”周天寶還沒睜眼就開始問道?！俺灾嗪鸵粋€青菜。
”王鳳娟柔聲回答道?！安?，我不吃這些破東西，我要吃蒸雞蛋！
”“明天.......”王鳳娟張口道?！安唬。∥揖鸵哉綦u蛋！就要吃蒸雞蛋！
”周天寶在床上打著滾，把被子踢得亂七八糟，“不吃粥！粥是給豬吃的！
”王鳳娟連忙哄他：“寶兒乖，明天媽再給你蒸雞蛋，今天先將就喝粥……”“不嘛不嘛！
”周天寶哭鬧得更兇了，使勁捶打著床板，“我就要今天吃！現(xiàn)在就要吃！
”隔壁房間的周建國被吵醒了。他昨夜喝多了酒又失了精氣，此刻頭痛欲裂，
兒子的哭鬧聲像針一樣扎著他的太陽穴?！俺呈裁闯常 敝芙▏唛_門，
眼睛通紅地瞪著兒子，“大清早的嚎什么喪？”周天寶被父親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到了，
還是胡鬧道：“我就要吃蒸雞蛋....…”周建國一把抄起衣架子：“我讓你吃！
我讓你鬧！”說著就往兒子屁股上抽去。”哇哇哇哇哇?！爸芴鞂毧薜媒幸粋€驚天地泣鬼神。
王鳳娟立刻撲上去搶衣架子：“你發(fā)什么酒瘋？他可是我們的寶兒！”她死死護(hù)住兒子，
“你別忘了，我的寶兒可是周家唯一的男丁，傳宗接代全得靠他！”“打壞了根基，
我看你們周家怎么辦??？”周建國這才清醒了幾分，悻悻地扔下衣架子。
轉(zhuǎn)頭看見站在廚房門口的周曉棠，立刻把火氣撒在她身上：“死丫頭，愣著干什么？
沒聽見你弟要吃蒸雞蛋？趕緊去做！”周曉棠默默地回到灶臺前，生火打蛋。飯桌上。
周天寶得意地吃著蒸雞蛋，故意用勺子敲著碗邊：“姐，你看這雞蛋羹多嫩啊。
”他舀起一勺，故意在周曉棠面前晃了晃。王鳳娟笑著給兒子擦嘴：“寶兒慢點吃，別噎著。
”還順便轉(zhuǎn)頭瞪了周曉棠一眼，“死丫頭，
別惦記著你弟弟的蒸雞蛋.....“周曉棠壓根不理他們，
可周天寶看不過他姐這個囂張的模樣。突然就突然伸手，把周曉棠的咸菜碟子搶過來。
“這個我也要！”說著就把咸菜倒進(jìn)自己碗里，和剩下的粥攪在一起。
周建國哈哈大笑：“看我兒子多機(jī)靈，知道咸菜下飯！”王鳳娟也笑著說：“寶兒就是聰明，
隨他爸?！敝軙蕴牡皖^看著空蕩蕩的碗。她慢慢放下筷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路上，
周曉棠帶著冰冷的恨意。她故意繞到錄像廳那條街，
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蹲在門口抽煙?！皬?qiáng)哥，今天穿這么靚?。俊庇腥撕暗?。
那男人吐了個個煙圈，懶洋洋地應(yīng)道：“見個人。”周曉棠的腳步猛地停住，悄悄躲了起來，
這才開始細(xì)細(xì)打量著這個強(qiáng)哥。那男人穿著一件花里胡哨的襯衫，
最上面的三顆扣子都敞開著，露出瘦削的胸膛。染著一頭黃毛，耳朵上釘著好幾個銀環(huán)，
手臂上還有蛇形紋身，青黑色的蛇信子一直延伸到手腕處。周曉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注意到強(qiáng)哥的手指細(xì)長，但指甲涂著透明的指甲油。突然記了起來，
這個強(qiáng)哥好像是外地來的，最近才在鎮(zhèn)上出現(xiàn)。
周曉棠猛地冷笑：“這樣一個妖里妖氣的混混兒，和她那個被寵壞的弟弟混在一起，
真是絕配?！苯酉聛淼囊徽?，周曉棠都認(rèn)真做著筆記。只有偶爾走神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