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來得很快,燈光和腳步聲打破了博物館的死寂。我和沈聿懷,
以及腿軟得需要人攙扶的李館長,成了重點詢問對象。
沈聿懷展現(xiàn)了他作為教授的嚴謹邏輯(和編故事能力)。
他著重描述了展柜的破壞痕跡、監(jiān)控里模糊的黑影(隱去了它非人的特征),
以及我們如何“恰巧”在場并驚走了嫌疑人。
至于嫌疑人如何消失、我們如何“暈倒”的細節(jié),他一概推說受到驚嚇,記憶模糊。
李館長在一旁瘋狂點頭附和,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敬畏,恨不得把我供起來,
自然不敢多說半個字。我則充分發(fā)揮了我“剛從山里出來、什么都不懂”的人設,
警察問什么我都一臉茫然地搖頭,或者看向沈聿懷,
完美扮演了一個受驚過度、需要監(jiān)護人代為回答的“小姑娘”。
做筆錄的警察看著我們這奇怪的組合——一個臉色蒼白的高知分子,一個嚇破膽的館長,
一個漂亮但似乎嚇傻了的女孩——雖然覺得疑點重重,但現(xiàn)場確實沒有財物丟失,
只有展柜的輕微損傷,最終也只能定性為未遂的惡性盜竊案,叮囑我們注意安全,
便收隊離開了。折騰完,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沈聿懷開車送我回公寓。一路上,
他異常沉默,手指緊緊握著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側臉線條依舊緊繃,
但不再是之前的警惕和探究,而是一種……恍惚和沉重。我知道,昨晚發(fā)生的一切,
尤其是我的那個響指,對他的沖擊遠比表現(xiàn)出來得大。
他三十年來構建的科學唯物主義世界觀,正在經歷一場慘烈的塌方和重建。車停在公寓樓下。
他沒有立刻讓我下車,而是熄了火,坐在駕駛座上,久久沒有說話。晨光透過車窗,
落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細小陰影和金絲眼鏡邊緣的微光?!嘎菲?,」
他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和疲憊,「謝謝你。又一次?!埂覆豢蜌?,」
我打了個哈欠,「份內之事。」保護飯票,確實是份內之事。他轉過頭,深深地看著我,
眼神復雜得像是蘊藏了一片波濤洶涌的海:「那些……‘法術’,你經常用嗎?
會不會……對你有傷害?」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和擔憂。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糾結的是這個。我還以為他會繼續(xù)追問我的來歷或者“飼煞”的細節(jié)。
「這種小把戲?」我擺擺手,渾不在意,「跟我眨一下眼睛消耗的力氣差不多。沒事的?!?/p>
沈聿懷似乎松了口氣,但眼神里的凝重并未減少。他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語氣變得鄭重起來:「路柒,關于我家族的……那個問題。如果你需要什么,
或者有什么是我能做的,盡管告訴我?!惯@是徹底把我當成救命稻草了?!膏培?,好說好說,
」我敷衍地點頭,肚子餓得咕咕叫,只想趕緊上樓思考早餐吃什么,「等我研究研究,
有頭緒了告訴你?!刮医忾_安全帶,準備下車?!傅鹊?,」他又叫住我,
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遞給我,「這個你拿著。密碼是六個零。」我接過來,
是一張銀色的銀行卡,冰冰涼涼的。「這是什么?」「我的副卡,」他語氣盡量平淡,
耳根卻有點紅,「以后你想買什么……吃的,或者別的,直接用這個。
不用……再去圖書館過夜了。」我眼睛瞬間亮了!自動投喂機升級了!
變成了無限額自助餐券!「多謝先生!」我寶貝似的把卡揣進兜里,
感覺沈聿懷整個人都在發(fā)光!這才是真·善財童子!「還有,」他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以后……盡量跟在我身邊。外面……不太安全。」最后幾個字,他說得有些別扭。我懂,
他是怕我再遇到類似王碩或者“飼煞”那樣的麻煩,雖然在我看來,麻煩更怕遇到我。
「好??!」我爽快答應。跟著飯票,有肉吃!從這天起,
我和沈聿懷的關系進入了一種詭異的“共生”新模式。他不再試圖探究我的底細,
而是徹底接受了“我的助教非人類”這個設定,并且迅速適應了“飼養(yǎng)員”的新身份。
他的辦公室抽屜里、公寓的冰箱里,
總是塞滿了各種零食甜品;他手機里多了好幾個外賣APP,
下單熟練得令人心疼;他甚至開始研究菜譜,雖然第一次下廚差點把公寓點著,
被我及時用清風訣撲滅(騙他說是窗戶風大)。而我,
則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廢柴老祖”生活。每天跟著他去學校,名義上是助教,
大部分時間都在吃零食、玩手機(在他的嚴防死守下,
我終于學會了刷視頻和玩消消樂)、以及接受趙思思的投喂和八卦。
趙思思對我能長期“霸占”沈教授身邊的位置表示出了極大的敬佩和好奇。「路柒姐!
你到底是怎么拿下沈老師的?快傳授傳授經驗!」她雙眼放光地追問。我仔細想了想,
認真回答:「他給我買吃的?!冠w思思:「……沒了?」我肯定地點頭:「夠了?!?/p>
民以食為天,老祖也不例外。趙思思:「……」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恨鐵不成鋼”。
林薇和王碩果然消停了很久。據(jù)趙思思的小道消息,那天之后他倆都請了病假,
回來后人也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尤其是看到我,簡直像老鼠見了貓,繞道三尺遠。
沈聿懷似乎也動用了一些家族關系, subtly(并不)地敲打了他們的父母??傊?,
這兩個麻煩制造機算是暫時下線了。期間,沈聿懷帶我去吃了一家據(jù)說是全市最高級的法餐。
環(huán)境優(yōu)雅,燈光曖昧,穿著燕尾服的服務生彬彬有禮。然后,
我看著面前那個巨大餐盤里只點綴著一小塊鵝肝、旁邊用醬汁畫出抽象圖案的“藝術品”,
沉默了。這夠塞牙縫嗎?對面的沈聿懷倒是吃得慢條斯理,姿態(tài)優(yōu)雅。我學著他的樣子,
用那些復雜的刀叉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小塊放進嘴里。嗯,味道還行,就是太膩了,
而且根本吃不飽!一頓飯下來,我吃得無比拘謹,且腹中空空。結束后,
我拉著沈聿懷直奔大學城后門的燒烤攤??粗以跓熁鹂澙@中,熟練地擼著油滋滋的肉串,
啃著烤得焦香的豬蹄,吃得滿嘴流油,一臉滿足,沈聿懷拿著紙巾,幾次想幫我擦嘴角,
最終都無奈地放棄了。他看著我,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眼神里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縱容和……寵溺?「以后還是吃這個吧,」他得出結論,
「更適合你。」「英雄所見略同!」我嘴里塞著肉,含糊不清地表示贊同。
日子就這么吵吵鬧鬧、吃吃喝喝地過著。沈聿懷身上的沉郁之氣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些脫線的行為(比如試圖用清潔咒打掃房間結果把墻皮弄掉一塊)而露出無奈又真實的笑容。
我開始研究他血脈里的那點“小問題”。那感覺像是某種古老的契約反噬,糾纏得很深,
但并非無解。只是需要點時間和合適的材料。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直到某天下午,趙思思神秘兮兮地又湊過來,這次臉色卻有點嚴肅?!嘎菲饨?,你聽說沒?
林薇和王碩,要退學了。」「退學?」我正忙著給消消樂新關卡攢精力,頭也沒抬。「嗯,
說是家里安排的,要送出國。而且……」她壓低聲音,「我聽說,不是自愿的,
好像是他們家生意上突然出了大問題,急需……聯(lián)姻來換取資金支持?!?/p>
我劃著屏幕的手指頓了頓。聯(lián)姻?
就是那種話本子里寫的、為了家族利益把兒女當物品一樣交換的陋習?雖然不喜歡那兩個人,
但這種命運,聽起來也挺沒意思的。像是被無形的線操控的木偶。沈聿懷正好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