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東廂房。
易中海家的煤油燈,火苗“噼啪”作響。
他背著手在屋里來回兜著圈子。
桌上的窩頭早就涼透了,他一口沒動。
他在等。
等何雨柱那個憨貨。
那小子再渾,也得聽他這個一大爺?shù)脑挕?/p>
只要傻柱一回來,他三言兩語就能把人給攔住。
他倒要看看,離了傻柱這個屠夫,他李大成那頭豬,怎么變成肉!
可左等右等,傻柱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后院反而傳來一陣比一陣大的喧嘩聲,有開水澆在皮肉上的“滋啦”聲,還有鄰居們怎么也壓不住的驚嘆。
甚至有一股子豬肉被開水燙過之后,又腥又甜的霸道味兒,順著晚風往他鼻子里鉆,像帶著鉤子,撓得他心里發(fā)慌。
不對勁!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一把拉開房門,一張老臉黑得像鍋底,大步流星地沖向后院!
剛拐進后院,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的血都沖上了頭頂!
后院正中央,李大成家的門板搭在長凳上,儼然一個臨時的屠宰臺。
那頭巨大的野豬,此刻已被刮得白白凈凈,而他寄予厚望的傻柱,正光著膀子,渾身熱氣騰騰,手里的剔骨刀上下翻飛,正從豬身上卸下一條油光锃亮的后腿!
一盆盆熱氣騰騰的豬下水碼在旁邊,整個后院都彌漫著一股讓人瘋狂的肉香!
許大茂、劉海中,還有院里其他人,都像被勾了魂的野狗,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死死盯著那白花花的肥肉,眼睛都紅了。
許大茂、劉海中,還有院里其他人,都像被勾了魂一樣圍著。
一個個伸長脖子,死死盯著那白花花的肥肉,喉結(jié)上下滾動,眼睛都紅了。
整個場面,熱火朝天,就好像,這是一場早就開始的盛宴。
而他這個德高望重的一大爺,竟然成了最后一個到場的小丑!
“都給我住手!”
易中海的喉嚨里,擠出一聲因為極度憤怒而變調(diào)的咆哮。
后院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齊刷刷地看向他。
傻柱正費勁地往下卸一條豬后腿,被這么一吼,手一哆嗦,刀差點掉在地上。
他抬起滿是汗的臉,茫然地看著易中海。
“一大爺?您……您這是咋啦?”
他憨憨地撓了撓后腦勺,手上的豬油抹了一腦袋,在燈光下油亮亮的。
傻柱是真沒想明白。
他就是過來幫個忙,動動手,就能拿十斤肉!
十斤?。?/p>
這好事上哪兒找去?
他壓根不知道傍晚那會兒,院里發(fā)生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看著傻柱那副憨頭憨腦的模樣,易中海氣得心口發(fā)堵,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可他的目光掃過那堆成小山似的豬肉時,還是不爭氣地,狠狠咽了口唾沫。
“咳咳!”
易中海強行壓下怒火,往前走了兩步,指著傻柱的鼻子,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勢。
“傻柱!你……你糊涂?。 ?/p>
“你忘了你爹臨死前怎么托付我的?讓我好好看著你!你看看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
他開始打感情牌,試圖喚醒傻柱的“良知”。
“你知不知道,李大成傍晚是怎么對我的?怎么當著全院人的面,用刀指著我,頂撞我這個一大爺?shù)???/p>
“他自私自利,不懂團結(jié),眼里沒有規(guī)矩!你現(xiàn)在幫他,就是助紂為虐!就是跟我過不去!咱們院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易中海一番話聲色俱厲,唾沫星子橫飛,把自己擺在了道德和恩情的最高點。
周圍的鄰居們一聽,又悄悄圍了上來,準備看好戲。
李大成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
他就那么靠在門框上,雙手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著易中海在那上躥下跳,那眼神,像在看一個賣力表演卻沒人打賞的猴子。
傻柱被罵懵了。
他從小就聽一大爺?shù)脑?,被那套大道理洗腦洗慣了。
現(xiàn)在一聽什么“助紂為虐”,什么“丟盡了臉”,他那點所剩無幾的腦細胞立刻就不夠用了。
“一大爺……您說的……好像是沒錯……”
傻柱的氣勢弱了下去,握著刀的手也垂了下來。
可話到嘴邊,他腦子里“嗡”的一下,就浮現(xiàn)出李大成之前伸出的那根手指。
還有那句斬釘截鐵的話。
“十斤肉?!?/p>
“肥的瘦的,前槽后鞧,隨你挑?!?/p>
那可是十斤肉啊!
在這個年頭,十斤肉的分量,比天理,比規(guī)矩,比一大爺那張老臉,重太多了!
傻柱的嘴巴張了張,偷眼瞄了一眼門板上那條被他卸了一半的,肥得流油的后腿,后面的話硬是咽了回去。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里的剔骨刀,嘟囔了一句。
“那……那肉也不能放臭了不是……這糟蹋糧食,罪過更大……”
“你!你不可理喻??!”
易中海氣得渾身發(fā)抖,他沒想到,自己多年的威信,竟然頂不上一塊豬肉!
無可奈何之際,他的眼角余光,猛地瞥見了廚房門口探出身子的林婉清。
燈光下,那俏寡婦身段妖嬈,一張臉蛋美得驚人。
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正因為外面的爭吵而帶著驚慌和無助,緊緊地咬著嘴唇,我見猶憐。
一個念頭在他心里清晰起來:硬來不行,這小子是個滾刀肉,但這滾刀肉,有軟肋!
他不再理會傻柱,那雙渾濁的老眼,像一條又冷又黏的毒蛇,猛地轉(zhuǎn)向了廚房門口的林婉清。
他的目光,變得肆無忌憚,充滿了侵略性,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窈窕的身段,仿佛要用眼睛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光。
林婉清被他看得渾身一哆嗦,嚇得臉上血色盡褪,下意識地往門后縮了縮。
一直靠在門框上看戲的李大成,動了,前一秒還掛著冷笑的臉,瞬間如寒冰凍結(jié)。
他抱著胸的胳膊猛地放了下來。
就在易中海自以為找到了突破口,嘴角剛剛勾起一絲陰冷笑意的瞬間。
“嗖——!”
一道帶著血絲的白光,攜著尖銳的破空聲,從李大成的方向爆射而出!
那是一把傻柱用來剔除碎肉的,巴掌大小、鋒利無比的剔骨刀!
“咄!”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剔骨刀擦著易中海的耳朵飛過,狠狠地釘在了他身后的門框上!
刀柄兀自“嗡嗡”作響,刀尖入木三分!
幾根被削斷的頭發(fā),悠悠地飄落下來。
后院,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傻了,連呼吸都停滯了。
那把還在“嗡嗡”作響的剔骨刀,像一個冰冷的驚嘆號,釘在每個人的瞳孔里。
易中海渾身的血液像是瞬間凍成了冰坨子,他僵硬地站在原地,連眼珠子都不敢轉(zhuǎn)動一下。耳朵邊上,似乎還殘留著刀鋒劃破空氣時帶來的那股涼氣,后脖頸子的汗毛一根根全炸了起來。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太陽穴的血管在“突突”地狂跳,一股尿意不受控制地往上涌。
他真的敢!
這個小畜生,他真的敢下死手!
李大成緩緩地朝他走過來,腳步不重,卻像每一步都踩在易中海的心尖上。
“老東西。”
“你再用你那雙狗眼看她一下試試?!?/p>
“我保證?!?/p>
“下一刀,就釘在你的眼眶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