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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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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宮門血誓元和十七年春,護國將軍府的大小姐沈長歌被抬進皇宮那日,滿城飛絮。

朱紅宮轎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轎簾縫隙里漏進的天光,

在她素白的手背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

那里藏著一截斷刃 —— 三年前刑場雪地里拾回的兄長佩劍殘片,銹跡已深,

卻仍能刺破皮肉。"大小姐,哦不,貴妃娘娘,到永巷了。" 轎夫的吆喝聲驚得她回神。

沈長歌自己掀起轎簾,大紅嫁衣的裙擺掃過門檻時,帶起幾片沾著泥的柳絮。丹墀漫長,

她一步一步踏上去,繡鞋踩在漢白玉上,發(fā)出清脆的叩擊聲,像在敲一面早已蒙塵的鼓。

兩側(cè)侍立的宮人紛紛垂首,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漫過來。"這就是沈家那個廢柴?

聽說連字都認不全。" "噓,當心被陛下聽見。畢竟是青梅竹馬,能從攝政王府撈回來,

可見圣眷不淺。" "青梅竹馬又如何?沈家通敵叛國的罪證,可是陛下親手呈給先帝的。

"沈長歌充耳不聞,目光直直落在太和殿的鎏金銅頂上。三年前也是這樣的春日,

兄長沈驚鴻就是在那殿前廣場上,被按跪在血泊里,最后望她的那眼,盛滿了未說出口的話。

那時她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廢柴。文墨不通到連家信都要侍女代筆,

弓馬不精到拉不開父親的長弓,性子軟得像團棉花,連府里三等丫鬟都敢克扣她的月錢。

可她有全世界最好的父兄,有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嬌寵,

還有...... 那個總愛爬墻來給她送糖葫蘆的少年。"長歌你看,這枝春櫻開得最好。

" 十五歲的蕭庭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錦袍,手里舉著沾著晨露的花枝,眼睛亮得像星子,

"等我將來做了皇帝,就把整個御花園的花都給你。"她當時只顧著啃糖葫蘆,

含糊不清地應(yīng)著:"那你要說話算話。""自然。" 他蹲下來,替她擦掉嘴角的糖渣,

指尖帶著薄繭卻異常溫柔,"朕此生,定護你無虞。"如今想來,那些話比糖葫蘆還甜,

也比砒霜還毒。"貴妃娘娘,陛下在殿內(nèi)候著。" 總管太監(jiān)李德全尖細的嗓音刺破回憶。

沈長歌抬眸,看見蕭庭穿著明黃常服,站在殿門陰影里,玄色繡龍腰帶勒得腰身緊窄,

眉眼間已是帝王的沉峻,再尋不見半分少年模樣。他身后的香爐里燃著龍涎香,煙氣裊裊,

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緒。"長歌。" 他開口,聲音比記憶里低沉許多,"一路累了。

"沈長歌屈膝行禮,動作標準得像演練過千百遍:"臣妾沈氏,參見陛下。

"她刻意省去 "貴妃" 的封號,蕭庭卻像是沒聽見。他走上前,虛扶一把的瞬間,

指尖擦過她袖口,那里的斷刃硌得兩人同時一僵。"當年你總愛摔跟頭," 他忽然笑了笑,

笑意卻未達眼底,"如今倒是走得穩(wěn)。"沈長歌垂下眼簾,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人總是要長大的,陛下。

"尤其是在全家被抄斬、自己被塞進囚車流放三千里之后。蕭庭的指尖頓在半空,

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殿:"李德全,帶貴妃去長樂宮安置。""謝陛下。

" 沈長歌低頭,看著自己裙擺上繡的并蒂蓮,忽然覺得刺目。這嫁衣是新做的,料子華貴,

針腳細密,可穿在她身上,倒像是裹尸布。長樂宮的陳設(shè)極盡奢華,

紫檀木的妝臺上擺著整面銅鏡,映出她蒼白的臉。沈長歌卸下沉重的鳳冠,青絲散落肩頭時,

侍女捧來一碗燕窩:"娘娘,這是陛下特意讓人燉的。"她看著那碗晶瑩剔透的東西,

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刑場,兄長被斬首前,血沫從嘴角涌出來,他艱難地對她說:"長歌,

活下去......"活下去,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活下去,然后呢?沈長歌端起燕窩,

手腕一翻,整碗東西都潑在了銅鏡上。燕窩順著鏡面流淌,像一道道凝固的血淚。"出去。

" 她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侍女嚇了一跳,慌忙收拾著退出去。

殿門關(guān)上的剎那,沈長歌從袖口抽出斷刃,抵在自己心口。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可她看著鏡中那個眼神陌生的自己,忽然笑了。蕭庭,你以為把我接進宮,

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你以為我還是那個任你拿捏的廢柴沈長歌?錯了。

從沈家一百三十七口人頭落地的那天起,那個沈長歌就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活著的,

是來索命的厲鬼。斷刃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她用指尖輕輕拂過刃口的銹跡,

那里還殘留著三年前的血。"哥,爹,娘......" 她低聲呢喃,聲音嘶啞,

"長歌回來了。"2 慈寧宮斗這深宮,就是她的修羅場。入宮第三日,

太后趙氏派人來請沈長歌去慈寧宮。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拼出繁復的圖案。

沈長歌坐在鏡前,看著侍女為自己描眉。銅鏡里的人,眉眼間依稀有當年的影子,

只是眼神里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淬了冰的刀鋒。"娘娘,太后娘娘素來看重規(guī)矩,

您今日......" 侍女欲言又止,顯然是聽說了太多關(guān)于這位新貴妃的流言。

沈長歌抬手按住眉筆:"不必畫得太艷。"她選了件月白色的宮裝,料子普通,

連繡花都沒有。發(fā)髻上只簪了支銀質(zhì)的素釵,看起來素凈得不像個剛?cè)雽m的貴妃。

"這樣就好。" 她對著鏡子頷首,指尖又摸到了袖口的斷刃。慈寧宮的門檻很高,

沈長歌跨進去時,看見趙氏正坐在紫檀木榻上,手里捻著佛珠。太后穿著明黃色的常服,

鬢邊插著赤金鑲珠的簪子,明明已是花甲之年,臉上的皺紋卻被脂粉遮得嚴實,

看起來倒像個精致的傀儡。"臣妾參見太后。" 沈長歌屈膝行禮,動作不卑不亢。

趙氏抬眸,目光像淬了毒的針,在她身上掃來掃去:"起來吧。哀家聽說,你入宮這幾日,

都沒去給皇后請安?"皇后趙婉是趙氏的親侄女,當今朝中太傅的嫡女,家世顯赫。

沈長歌入宮時,蕭庭并未按例封后,只封了她一個貴妃,這本身就足夠引人遐想。

"臣妾身子不適,故而耽擱了。" 沈長歌垂眸,聲音平靜無波。"哦?" 趙氏放下佛珠,

端起侍女遞來的茶盞,"哀家記得,沈大小姐從前可是活潑得很,怎么如今倒成了病西施?

"她刻意加重 "沈大小姐" 四個字,像是在提醒她如今的身份。沈長歌抬眸,

微微一笑:"許是宮里的日子太安逸,反倒不如從前在將軍府自在。

"這話戳中了趙氏的痛處。當年沈家何等風光,護國將軍沈從安手握重兵,

長子沈驚鴻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父子二人深受先帝信任,風頭無兩。

而趙家那時還只是個不起眼的文官世家,全靠巴結(jié)沈府才能勉強立足。

趙氏的臉色沉了沉:"看來,貴妃是還念著將軍府的好日子。""不敢。

" 沈長歌垂下眼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臣妾能活著,已是陛下和太后的恩典。

"她這話答得滴水不漏,既承認了沈家的覆滅,又捧了皇家一句。

趙氏一時倒找不到話來反駁,只能端起茶盞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聽聞貴妃入宮時,

陛下賞賜了不少東西?" 趙氏話鋒一轉(zhuǎn),目光落在沈長歌的發(fā)髻上,"怎么不見貴妃穿戴?

""臣妾蒲柳之姿,愧不敢當。" 沈長歌輕撫鬢角,"況且,這些身外之物,

不及陛下一句圣言珍貴。"她這話看似恭順,實則暗藏機鋒。趙氏瞇起眼睛,

忽然笑了:"貴妃倒是通透。來人,賜琉璃湯。"侍女端來一個玉盞,

里面盛著琥珀色的液體,散發(fā)著奇異的香氣。沈長歌的心臟猛地一縮 —— 琉璃湯,

金屑入酒,飲下三日之后,肺腑會一點點潰爛,死狀極慘。當年她母親就是飲了這東西,

在病榻上掙扎了半月才斷氣。趙氏看著她,

眼神里帶著殘忍的笑意:"這是哀家特意讓人給你燉的,補身子。"沈長歌緩緩走上前,

指尖即將觸碰到玉盞時,忽然停住。她抬眸看向趙氏,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太后恕罪,

臣妾近日服藥,忌金屑。"她袖中的斷刃不知何時滑到了手腕處,袖口微敞,露出一點寒光。

趙氏的目光落在那抹寒光上,瞳孔驟然收縮 —— 那斷刃的形狀,

像極了當年沈驚鴻的佩劍!"你......" 趙氏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捏著佛珠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泛白。沈長歌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冷光:"太后若是心疼臣妾,

不如賜些尋常茶水便好。這琉璃湯太過金貴,臣妾消受不起。"她的話音剛落,

趙氏突然抬手,打翻了玉盞。琉璃湯灑在地上,濺起的液體在青磚上留下點點金色的痕跡,

像濺落的血。"放肆!" 趙氏厲聲喝道,"不過是個罪臣之女,也敢在哀家面前放肆!

"沈長歌屈膝跪下,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臣妾不敢。只是沈家雖獲罪,卻也知君臣之禮。

太后若要降罪,臣妾領(lǐng)罰便是,只求太后莫要折辱沈家的名聲。

"她把 "沈家名聲" 四個字咬得極重,趙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年沈家被誣通敵,

雖說是蕭庭呈的證據(jù),但背后少不了趙家的推波助瀾。若是沈長歌在這里鬧起來,

把當年的事抖出去,對趙家沒有半點好處。"你起來吧。" 趙氏最終還是松了口,

聲音里帶著疲憊,"哀家累了,你先回去。""謝太后。" 沈長歌緩緩起身,轉(zhuǎn)身離去時,

袖中的斷刃硌得她手腕生疼,卻也讓她清醒無比。3 流杯池畔走出慈寧宮,陽光有些刺眼。

沈長歌抬手遮了遮,看見李德全站在宮門口,似乎等了很久。"貴妃娘娘,

陛下在御書房等您。" 李德全笑得像只老狐貍。沈長歌的腳步頓了頓,

隨即跟著李德全往御書房走去。一路上,宮人們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身上,有好奇,

有鄙夷,也有同情。御書房里彌漫著墨香,蕭庭正坐在案前批閱奏折。他穿著玄色常服,

烏發(fā)用一根玉簪束起,側(cè)臉的線條在燭火下顯得格外冷硬。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

目光落在沈長歌身上。"太后為難你了?" 他放下朱筆,聲音聽不出情緒。"太后仁慈,

并未為難臣妾。" 沈長歌垂眸,不肯看他。蕭庭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長歌,

當年的事......""陛下不必解釋。" 沈長歌打斷他,"臣妾明白,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沈家獲罪,是咎由自取。"她的話像一把鈍刀,割在蕭庭心上。

他看著她蒼白的側(cè)臉,忽然想起小時候,她總是追在他身后,甜甜地喊著 "庭哥哥",

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可現(xiàn)在,她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陌生人。"你當真這么想?

"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沈長歌抬眸,

直視著他的眼睛。那雙曾經(jīng)盛滿溫柔的眸子里,如今只剩下帝王的深沉和算計。她忽然笑了,

笑意卻未達眼底:"不然呢?難道臣妾要怨陛下嗎?"蕭庭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想說什么,

卻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你先回去吧。晚些時候,朕過去陪你用晚膳。""謝陛下。

" 沈長歌屈膝行禮,轉(zhuǎn)身離去時,感覺后背的衣衫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氐介L樂宮,

沈長歌屏退左右,獨自坐在妝臺前。她從妝奩的暗格里取出一張泛黃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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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3 16:1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