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字，把父親留下的最后一棟老宅賣掉時，我的手抖得厲害。
房產中介將那份薄薄的合同推過來，客氣地說了句“陳先生，合作愉快”，
我卻覺得那紙張有千斤重，壓得我?guī)缀醮贿^氣。賬戶里多出的兩百八十萬，我一秒沒耽擱，
立刻轉給了妻子林雪。加上我這三年來掏空的所有積蓄、公司抵押貸款，湊齊了整整一千萬。
“老婆，這是最后一筆了?！蔽以陔娫捓锏穆曇舾蓾硢?，“告訴林濤，從此以后，
我們和他兩清了?！彪娫捘穷^，林雪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與對我的感激。
“老公，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這個家就完了。你放心，這是最后一次，
我發(fā)誓！等他這次出來，我一定讓他把腿打斷，再也不許他去賭了！”聽著她的保證，
我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三年來，林濤這個無底洞，像水蛭一樣趴在我們身上吸血。
從最初的幾十萬，到后來的幾百萬，再到這一次，他招惹了澳門的過江龍，
欠下一千萬的巨債，對方揚言不還錢，就要他一只手一條腿。林雪跪在我面前，
哭得肝腸寸斷。我心軟了。畢竟，她是我愛了八年的妻子，林濤是她唯一的弟弟。為了她，
我賣掉了自己親手創(chuàng)辦的軟件公司49%的股份，又抵押了我們的婚房。當這一切還不夠時，
我最終還是將手伸向了父母留給我最后的念想。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像個傾其所有的賭徒，
賭注是我的愛情和家庭，我賭林雪能在此之后，和我好好過日子?！袄瞎?/p>
今晚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我們好好喝一杯，把所有不開心都忘掉！
”林雪的聲音里充滿了憧憬?！昂??！蔽覕D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一晚，
林雪前所未有地溫柔。她親自下廚，給我斟滿了一杯又一杯的白酒。在酒精的麻痹下，
三年的委屈和壓力似乎都找到了出口。我抱著她，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失聲，告訴她我有多累，
又有多愛她。她撫摸著我的后背，聲音輕柔得像羽毛：“睡吧，老公。睡一覺，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蔽倚帕恕Ｎ以谒郎厝岬纳ひ艉蜐饬业木埔庵?，
沉沉睡去。我以為這會是我人生噩夢的結束，卻沒想到，這只是真正地獄的序章。
2. 地獄的白墻我是在一陣刺鼻的消毒水氣味中醒來的。頭痛欲裂，像被斧頭劈開。
我試圖活動一下手腳，卻發(fā)現(xiàn)四肢被一種堅韌的皮質束縛帶，死死地固定在床的四角。
我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我們臥室熟悉的米色墻紙，
而是一片毫無生機的、令人心慌的雪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床單，
以及身上那件寬大的、同樣是白色的病號服。這里是……醫(yī)院？我為什么會在醫(yī)院？
我不是在家喝酒嗎？我開始瘋狂掙扎，束縛帶勒得我手腕生疼，
但那冰冷的觸感卻讓我越來越清醒，也越來越恐懼?！皠e動！”一個冷漠的女聲傳來。
我扭過頭，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護士，正拿著一根針管，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這是哪里？
你們是誰？為什么綁著我！”我聲嘶力竭地吼道。護士沒有回答，
只是熟練地在我手臂上注射了鎮(zhèn)靜劑。藥效很快發(fā)作，我的掙扎變得無力，
但大腦卻異常地清醒。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人，是我的妻子，林雪。
她換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色長裙，臉上畫著精致的淡妝，看起來容光煥發(fā)，
與昨晚那個憔-悴不堪的女人判若兩人?！靶⊙?！”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快讓他們放開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雪走到我的床邊，
臉上帶著我最熟悉的那種溫柔笑容。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
就像在安撫一只焦躁的寵物。“老公，你別怕。”她的聲音還是那么輕柔，但每一個字，
都像淬了冰的鋼針，扎進我的心臟，“你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了，公司的事情，
還有我弟弟的事情……你都開始說胡話了?！彼龔碾S身的愛馬仕包里，
拿出了一張折疊好的紙，在我面前緩緩展開。紙張的最上方，
印著幾個觸目驚心的大字：【青山市第四人民醫(yī)院精神疾病診斷證明】。我的名字，陳默，
赫然在列。診斷結果是：【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癥】?！搬t(yī)生說，你需要靜養(yǎng)，
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绷盅┪⑿χ?，將診斷書收好，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你放心，公司那邊，我會幫你‘保管’好的。還有我們的房子，
你父母的那套……所有的財產，我都會處理好的?！彼龔澫卵?，在我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呵氣如蘭：“畢竟，精神病人的財產，需要由監(jiān)護人代管，
不是嗎？”那一瞬間，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凍結了。我死死地盯著她，
看著她那雙我曾吻過無數(shù)次的、美麗的眼睛。在那里，我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愛意，
只有冰冷的算計，和得手后的憐憫。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什么賭債，什么最后一次，
全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我傾盡所有，甚至賣掉父母的祖宅，換來的不是家庭的安寧，
而是她蓄謀已久的、將我徹底吞噬的陷阱?！盀槭裁础蔽矣帽M全身力氣，
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林雪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溫柔一笑。“因為你太好騙了啊，
我的好老公?！?. 第四號病床鎮(zhèn)靜劑的藥效和極致的絕望，讓我再次陷入了昏迷。
當我斷斷續(xù)續(xù)地醒來時，已經被轉移到了一個多人病房。這是一個真正的牢籠。鐵窗，鐵門，
空氣中彌漫著尿騷和藥物混合的怪味。同病房的另外三個“病人”，
一個在角落里對著墻壁傻笑，一個蜷縮在床上喃喃自語，還有一個則用一種看獵物的眼神，
直勾勾地盯著我。我被徹底擊垮了。我想大喊，想求救，但每次剛表現(xiàn)出一點激動的情緒，
巡邏的護士就會毫不猶豫地給我再來一針。幾次之后，我學“乖”了。我開始不言不語，
像個真正的傻子一樣，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霉斑。林雪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取而代之的，
是一位姓王的主治醫(yī)生，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他每天會來查房，
拿著我的病歷，公式化地問我?guī)讉€問題。“今天感覺怎么樣？
”“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還覺得有人要害你嗎？”我試過跟他解釋，
告訴他我沒病，我是被我妻子陷害的。但他只是微笑著，用一種看穿一切的眼神看著我，
然后在病歷上寫下：“患者被害妄想癥狀持續(xù)，無自知力，建議加大藥量?！蔽覐氐捉^望了。
在這里，正常就是異常，清醒就是瘋狂。他們有一萬種方法，可以把一個正常人，
“認證”成一個精神病。而我所有的財產，我的公司，我的人生，
都將順理成章地落入林雪的手中。我甚至想到了死。就在我萬念俱灰的第五天，
那個一直用獵物般眼神盯著我的病人，突然在凌晨時分，坐到了我的床邊。
他看起來五十多歲，頭發(fā)花白，眼神卻異常銳利，完全不像一個精神病人。整個病房，
只有他的床鋪是整理得干干凈凈的?！跋雸蟪饐?？”他壓低聲音，開門見山地問。
我警惕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我怕這是王醫(yī)生設下的又一個圈套。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自嘲地笑了笑：“別怕，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我叫方世文，
曾經是警官大學的犯罪心理學教授?！蔽毅蹲×恕！笆遣皇怯X得很可笑？
一個研究瘋子的教授，最后自己成了瘋子，被關進了瘋人院。
”方教授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徹骨的寒意，“我被我的合伙人陷害，
他吞掉了我們共同研發(fā)的心理側寫軟件，然后用幾份偽造的醫(yī)療記錄，就把我送到了這里。
已經三年了?！彼慕洑v，和我何其相似！“你……你想做什么？”我終于開口，聲音嘶啞。
“我想出去。但更重要的，我想看到那個把我送進來的人，付出比我慘烈一百倍的代價。
”方教授的目光灼灼，“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你。你的眼神，雖然充滿了絕望，
但沒有真正的瘋狂。你和我是同一種人，是被獵物反咬一口的獵人。但是，
光有恨意是沒用的，你必須學會……成為一個真正的魔鬼。”他湊近我，
聲音低沉得如同惡魔的低語：“從今天起，忘了你自己是誰。你不是一個被冤枉的正常人，
你是一個渴望復仇的瘋子。我要把你變成我最完美的作品。我要教你，如何用眼神看穿謊言，
如何用語言操縱人心，如何在最絕望的牢籠里，為你的敵人，打造一副最華麗的棺材。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在這里，這座地獄，就是我們最好的課堂。
”4. 惡魔的低語方教授的“教學”，在深夜里悄無聲息地展開。白天，
我是那個眼神呆滯、反應遲鈍的“重度精神病患者”陳默。我按照方教授的指示，
完美地扮演著一個被藥物摧殘、逐漸放棄思考的行尸走肉。而當深夜降臨，
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病房變成了我們的私人課堂。“微表情是人類無法說謊的潛意識語言。
”方教授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當一個人撒謊時，無論他如何偽裝，
他的眉毛會不自覺地單側上揚超過0.5秒，這代表他對自己的謊言感到輕蔑。
當王醫(yī)生問你‘還覺得有人害你嗎’的時候，他的嘴角會向左下方撇一下，
這是典型的、壓抑不住的得意。”他開始訓練我的觀察力。從護士推門進來時，
腳尖先朝內還是朝外，來判斷她的真實情緒是戒備還是放松；到王醫(yī)生在病歷上寫字時，
筆尖的力度變化，來分析他對我的“病情”是否已經失去耐心。
我的大腦被前所未有地開發(fā)著。我那作為頂尖程序員的邏輯分析能力，
在這里找到了全新的用武之地。我開始像分析代碼一樣，
去分析每一個人的行為邏輯和情感漏洞。“僅僅看穿是不夠的，你要學會引導。
”方教授的課程進入了第二階段，“語言，是最高明的催眠術。記住，
永遠不要直接否定一個人的觀點，要先肯定他，然后植入一個微小的‘但是’，
讓他自己去懷疑?！彼涛胰绾卫萌诵灾凶钇毡榈娜觞c：貪婪、恐懼、虛榮。他給我舉例，
如果想讓兩個護士產生矛盾，不要去挑撥離間，只需要在其中一個面前，
“無意”中夸贊另一個的獎金好像比她多一點點，猜忌的種子就會自己生根發(fā)芽。
我像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這些知識。
這些在文明社會里被認為是“陰暗”的屠龍之術，在這座地獄里，卻是我唯一能活下去，
并爬出去的希望。我的情感在被一點點剝離，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理智和冷靜。有時候，
我會在深夜里驚醒，看著鏡子里自己那雙越來越冷的眼睛，感到一陣恐懼。
我正在變成一個怪物，一個和林雪、和方教授的敵人一樣的，冷酷的獵人。
但只要一想到林雪那張溫柔的笑臉，想到她在我耳邊說出的那句“因為你太好騙了啊”，
我心中剛剛萌生的一絲動搖，便會立刻被滔天的恨意所吞噬。方教授對我這種轉變非常滿意。
“很好。恨意，是最好的燃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光有這些還不夠。
我們被困在這里，就像被困在瓶子里的蝎子。想要復仇，我們首先需要知道，這個瓶子，
到底是誰的?！彼噶酥笁Ρ?，眼神變得無比凝重?！斑@家醫(yī)院，
不只是用來關押我們這些‘廢人’的。我在這里三年，發(fā)現(xiàn)了一些規(guī)律。每隔一段時間，
就會有一些特殊的‘病人’被送進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在某個專業(yè)領域有極高天賦，
但又遭遇了重大打擊的人。一個失意的數(shù)學家，一個手被廢掉的畫家，
一個被學術丑聞毀掉的生物學家……”“他們被送進來后，
都會被王醫(yī)生帶到地下三層的‘特護病房’，然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方-教授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連他都無法掩飾的恐懼。“陳默，你之所以被送到這里，
絕不僅僅是因為你的財產。你的妻子和她那個廢物弟弟，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你那個被你抵押出去的公司，你正在研發(fā)的那個AI算法……那，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5. 墻壁里的眼睛方教授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的腦海。我的公司，
表面上是做企業(yè)軟件的，但其真正的核心，是我花費了近十年心血，
秘密研發(fā)的一套AI算法——“洞察者”。這套算法，可以通過分析海量的公開數(shù)據(jù)，
精準地預測宏觀經濟走向，甚至是個股的短期波動。它的成熟度，
已經遠超市場上任何一款同類產品。這是我視若珍寶的秘密，只有林雪知道它的存在。
我曾天真地幻想，等“洞察者”徹底完善，就把它作為禮物送給林雪，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
現(xiàn)在想來，我才是那個最可笑的傻子。我親手把足以打敗世界的寶藏，
展示給了覬覦它的惡龍?！笆钦l？”我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拔也恢谰唧w的名字，
但我猜，一定是那幾家對人工智能領域有巨大野心的科技巨頭之一。
”方教授的眼神變得深邃，“他們的目的，恐怕不只是要你的算法，
他們更想得到你這個能創(chuàng)造算法的‘大腦’?！彼噶酥傅叵?，“那些被送下去的天才，
可能都成了他們的‘小白鼠’。他們在進行某種……可怕的實驗?！币粋€瘋狂的計劃，
開始在我心中成形。我要搞清楚這一切，我要拿到他們進行非法實驗的證據(jù)！
機會很快就來了。王醫(yī)生對我“病情”的好轉非常滿意。我的呆滯、順從，
讓他覺得藥物治療取得了顯著成效，他逐漸放松了對我的警惕，
甚至開始把我當成一個可以用來炫耀的“成功案例”。我利用新學會的心理誘導術，
開始對病房里那個負責夜間打掃的護工進行“催眠”。
他是一個性格懦弱、嗜賭如命的年輕人，這是最容易被擊破的心理防線。我沒有直接命令他，
而是通過聊天，不斷地放大他對現(xiàn)狀的不滿和對金錢的渴望。我“無意”中向他透露，
王醫(yī)生辦公室的保險柜里，好像放著一些可以換大錢的“藥品”。同時，我又暗示他，
王醫(yī)生最近似乎在懷疑他手腳不干凈?？謶趾拓澙?，像兩只無形的手，
推動著這個可憐的護工。終于，在一個深夜，他趁著王醫(yī)生離開的間隙，偷偷潛入了辦公室。
我則通過事先在他身上藏好的一枚微型竊聽器（從方教授偷偷拆解的收音機里改造的），
“聽”到了辦公室里的一切。護工沒能打開保險柜，但他慌亂中，
觸碰到了辦公桌上的一本書，那本書碰倒了筆筒，筆筒又撞到了桌上的一個裝飾品擺件。
“咔噠?！币宦曒p微的機括聲響起。書架，竟然從中間緩緩移開，
露出了一部通往地下的秘密電梯。我的心跳瞬間加速。電梯門打開，
王醫(yī)生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陌生人走了出來。他們的對話，通過竊聽器，
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里?！案呖偅?號實驗體的大腦活躍度又下降了5%，
‘洞察者’算法的復刻進度很慢。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大腦’來做數(shù)據(jù)交叉驗證。
”那個陌生人說道。王醫(yī)生的聲音充滿了諂媚：“高總放心！那個陳默，我已經觀察了很久，
精神狀態(tài)非常穩(wěn)定，隨時可以轉移到‘特護病房’，進行‘第二階段治療’。”“很好。
”那個被稱為“高總”的男人，聲音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記住，‘神域科技’的項目，
不容有失。處理干凈手尾，別留下任何痕-跡。”神域科技！CEO，高致遠！這個名字，
我曾在無數(shù)個財經頭條上見過。他是國內人工智能領域的絕對霸主，
以心狠手辣和遠見卓識而聞名。原來，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他！林雪，林濤，王醫(yī)生，
這家精神病院……全都是他龐大計劃中的一枚棋子。竊聽器里傳來了護工被發(fā)現(xiàn)的驚呼，
和被拖走的悶哼。我知道，他完了。而我，那個即將被送上實驗臺的“新大腦”，
也必須在被轉移之前，完成我的計劃。地獄的門已經為我打開，而我，要做的，
就是在跳下去之前，先點燃整個地獄！6. 完美的病人我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一旦被轉移到地下三層的“特護病房”，我將徹底淪為高致遠的小白鼠，再無翻身之日。
我必須在王醫(yī)生對我“下手”之前，完成自救，并且，為我的復仇，布下第一顆棋子。
從那天起，我的“病情”開始以一種奇跡般的速度“好轉”。我不再呆滯，
眼神開始有了焦點。我會在王醫(yī)生查房時，主動對他露出一個怯生生的、討好的微笑。
當他問我問題時，我不再沉默，而是用一種緩慢但清晰的語調回答：“醫(yī)生，
我……我好像沒那么難受了?！蔽視谔鞖夂玫臅r候，主動要求去院子里放風。在放風時，
我會安靜地坐在長椅上，看著天空，偶爾會對著飛過的小鳥傻笑。
那是一種經歷了巨大創(chuàng)傷后，心智退化成孩童般的、純粹的快樂。
我甚至開始主動幫助護士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雜務，比如拖地，或者分發(fā)餐食。
我變得溫順、聽話、毫無攻擊性。我的演技，騙過了所有人。王醫(yī)生對我的變化欣喜若狂。
在他看來，這是他醫(yī)術高明的最佳證明。一個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癥患者，
在他的“精心治療”下，竟然在短短幾個月內就恢復到了接近正常人的水平。
這簡直是醫(yī)學史上的奇跡，是他未來晉升的巨大資本。他開始頻繁地帶我去做各種檢查，
記錄我的腦電波數(shù)據(jù)，并在各種內部會議上，將我的案例作為典范來展示。他看我的眼神，
不再是看一個病人，而是看一件閃閃發(fā)光的功勛章。方教授對我這種轉變，
給予了最高評價：“完美的偽裝。你不僅騙過了他們的眼睛，更利用了他們的虛榮心。
當一個人把你當成他炫耀的資本時，他就會在潛意識里，主動忽略掉你身上所有的疑點。
”在一次全院的醫(yī)療成果展示會上，王醫(yī)生甚至讓我作為“康復患者代表”上了臺。
我穿著干凈的病號服，站在聚光燈下，面對著臺下幾十位醫(yī)院的領導和專家。
我用一種有些遲鈍、但充滿感激的語氣，講述著我是如何在王醫(yī)生的幫助下，
“戰(zhàn)勝”了心中的惡魔，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光明。“我……我想謝謝王醫(yī)生，
是他……是他把我從黑暗里拉出來的。我以前……總覺得有人要害我，
覺得我老婆……要搶我的錢?，F(xiàn)在我知道，那都是假的，是我的腦子……病了?！闭f到這里，
我“恰到好處”地哽咽了一下，眼中泛起淚光?！暗任页鲈毫耍摇乙欢ㄒ煤玫?，
跟我老婆道歉?！迸_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王醫(yī)生在臺上，激動地握住我的手，
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他不知道，我這番表演，不僅僅是為了麻痹他。
更是通過醫(yī)院內部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表演給那個一直在幕后觀察著我的，高致遠。我要讓他相信，
他的“新大腦”已經清洗干凈，隨時可以“安裝使用”。我要讓他，親自為我打開，
走出這座牢籠的大門。7. 遙控的木偶在我扮演“完美病人”的同時，我的復仇計劃，
已經通過一個意想不到的渠道，伸向了高墻之外。那是一個叫小翠的年輕女護士。
她家境貧寒，性格有些自卑，因為一次工作失誤，被護士長當眾訓斥，扣掉了半個月的獎金。
我注意到，從那以后，她看護士長的眼神里，總是帶著一絲怨恨和不甘。
她成了我的第一個目標。我利用一次分發(fā)藥物的機會，
故意“不小心”將一份報紙掉在了她的腳邊。報紙的中縫廣告，
是一家新開的奢侈品店的打折信息。當她撿起報紙時，我用一種孩童般羨慕的語氣，
指著上面一款最新款的香奈兒包包說：“真好看……等我出院了，我也給我老婆買一個。
她最喜歡這個了?！比缓?，我用方教授教我的催眠誘導法，
在她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補上了一句：“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應該擁有它?！边@句話，
像一顆種子，精準地種進了她自卑又渴望被認可的心里。從那天起，
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對她進行“特殊關照”。我會把我的飯后水果偷偷塞給她，
會笨拙地夸獎她的新發(fā)型，會在她被護士長責罵時，對她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我讓她在這座冰冷的醫(yī)院里，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被關注、被肯定的溫暖。終于，
在一個她因為家里急用錢而發(fā)愁的夜晚，我向她發(fā)出了“邀請”。
我將方教授偷偷攢下的、準備用來賄賂看守的幾千塊錢，塞到了她的手里?！敖憬?，
你對我最好了?！蔽矣米钐煺鏌o邪的眼神看著她，“你能……幫我一個小忙嗎？
我想給我老婆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好想她。我怕她……怕她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