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圖書館的初遇九月的風卷著桂花香鉆進圖書館的窗縫時,
我正對著高數(shù)題第17頁的附加題發(fā)愁。草稿紙上畫滿了歪歪扭扭的輔助線,
像一群被踩過的螞蚱,而題目里的變量x、y、z在我眼里,
活脫脫是三個跳著踢踏舞的小丑,正咧著嘴嘲笑我的智商?!斑@里,
輔助線應(yīng)該垂直于AB邊?!币恢还枪?jié)分明的手突然出現(xiàn)在草稿紙上方,
食指輕輕點在三角形的直角頂點上。那只手的指甲修剪得干凈利落,指腹帶著點薄繭,
大概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跡。我順著手臂往上看,
撞進一雙清凌凌的眼睛里——那是種很淡的琥珀色,像盛著融化的蜂蜜,
卻又透著股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沉靜。男生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白襯衫,
袖口規(guī)規(guī)矩矩地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細瘦卻結(jié)實。他的頭發(fā)有些凌亂,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
遮住了一點眉毛,可當他抬眼時,那點遮擋反而襯得眼睛更亮了。“???”我張了張嘴,
半天沒說出完整的話。圖書館里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我的心跳聲卻像擂鼓,
震得耳膜發(fā)疼。他似乎沒察覺到我的窘迫,自顧自地拿起筆,
在我的草稿紙上畫了條筆直的線?!澳憧?,這樣就能構(gòu)成直角坐標系,
用勾股定理算出各邊長度,再代入余弦定理,變量z就能消掉了?!彼穆曇舨桓撸?/p>
帶著點輕微的鼻音,像初秋的雨落在青石板上,清清爽爽的。我盯著他寫下的步驟,
那些原本在我腦子里亂成一團麻的公式,突然像被理順的線團,變得清晰起來。
等我回過神想道謝時,他已經(jīng)回到了斜對面的座位,重新低下頭看書,側(cè)臉的線條干凈利落,
下頜線繃得筆直,像用尺子量過一樣規(guī)整。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身上,
給他的白襯衫鍍上了一層金邊,連他落在書頁上的睫毛,都像是沾了細碎的金粉。
我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調(diào)靜音,對著他的方向拍了張照片。照片里的他正蹙著眉算題,
嘴角微微抿著,透著股認真到有些呆氣的勁兒?!傲窒l(fā)什么呆呢?
”室友張萌萌從書架后探出頭,沖我擠了擠眼睛,“看什么呢,魂都丟了。
”我慌忙把手機塞進兜里,臉頰發(fā)燙:“沒、沒什么,就是這道題太難了。
”張萌萌湊過來看了眼我的草稿紙,眼睛一亮:“喲,這步驟寫得夠標準啊,誰給你講的?
”她順著我剛才的視線望過去,“哦——是江熠啊!計算機系的學霸,據(jù)說高考數(shù)學滿分,
咱們學校的傳奇人物呢?!薄敖??”我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像含了顆薄荷糖,
清清涼涼的?!皩Π。睆埫让葔旱吐曇?,“人是挺厲害,就是有點呆。上次在食堂,
阿姨多找了他五塊錢,他追著阿姨跑了三棟樓給送回去,結(jié)果自己的飯都涼透了。
”我忍不住笑了,想起他剛才認真講題的樣子,確實帶著點不通人情世故的執(zhí)拗。那天下午,
我沒再敢打擾他,只是偶爾抬頭看一眼斜對面的身影。他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
除了翻書時手指會動一動,像尊沉浸在知識海洋里的雕塑。夕陽西下時,他合上書,
起身離開,經(jīng)過我身邊時,腳步頓了頓?!斑@道題的第二種解法,”他彎腰,
在我草稿紙的空白處寫了個公式,“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更快。”說完,
他背著洗得發(fā)白的雙肩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圖書館。我看著那個公式,
又看了看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叫江熠的呆學霸,好像也沒那么難接近。
第二章 公式里的溫柔再次見到江熠,是在兩周后的選修課上。那天我起晚了,
沖進階梯教室時,只剩下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還空著。我抱著書貓著腰跑過去,
剛把書包放下,就聽見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這里有人嗎?”我抬頭,
撞進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江熠手里拿著本厚厚的《量子力學》,正看著我,
眼神里帶著點詢問?!皼]、沒人?!蔽亿s緊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出位置。他坐下后,
把書放在桌上,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空氣。我偷偷用余光瞥他,發(fā)現(xiàn)他的課本上寫滿了批注,
全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號,像某種只有他能看懂的密碼。選修課講的是電影賞析,
老師在屏幕上放著老電影,教室里彌漫著昏昏欲睡的氣息。我昨晚熬了夜趕論文,
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著了。等我驚醒時,電影已經(jīng)放到了尾聲。
我猛地坐直,發(fā)現(xiàn)身上多了件帶著淡淡洗衣液味道的外套。外套是灰色的,
袖口繡著個小小的“Y”字,是江熠的。他正專注地看著屏幕,手指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
我把外套疊好,輕輕放在他手邊:“謝謝你的外套?!彼D(zhuǎn)過頭,眼神里閃過一絲茫然,
似乎剛從自己的世界里抽離出來:“哦,你睡著了,怕你著涼。”“剛才老師有沒有劃重點?
”我心虛地問,生怕錯過了什么重要內(nèi)容。他把筆記本推過來,上面除了電影的分鏡分析,
還有一行工整的字:“下節(jié)課前交一篇影評,不少于2000字,
主題是‘光影中的時間悖論’?!蔽铱粗切凶?,
突然想起張萌萌說的話——他果然是個很細心的人,連重點都記得這么清楚?!澳莻€,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上次圖書館的事,謝謝你啊。那道題后來我做出來了。
”“嗯?!彼c點頭,又低下頭看自己的書,好像那句“謝謝”在他眼里,
和“1+1=2”一樣,是句無需過多回應(yīng)的陳述。我有點尷尬,正想找點別的話題,
他突然抬起頭:“你是不是對高數(shù)不太擅長?”“啊……算是吧。”我有點不好意思,
“從小數(shù)學就不好。”他沉默了幾秒,從書包里拿出一個活頁本,
撕下來一張紙遞給我:“這是我整理的高數(shù)重點公式,你可以看看。
”紙上的公式被分門別類地列出來,每個公式旁邊都畫著簡單的示意圖,還有易錯點標注。
字跡清秀工整,像打印出來的一樣。最讓我驚訝的是,他在每個公式后面,
都寫了個小小的應(yīng)用場景,比如“計算操場跑道長度時可用”“買東西打折換算時適用”。
“這樣你可能更容易記住?!彼f,眼神里帶著點認真,“數(shù)學不是憑空存在的,
它在生活里到處都是?!蔽夷笾菑埣垼睦锵癖皇裁礀|西輕輕撞了一下。以前老師講公式,
總說“記住就行”,從來沒人告訴過我,這些枯燥的符號背后,藏著和生活有關(guān)的溫柔。
選修課結(jié)束后,我們一起走出教學樓。秋日的陽光穿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走得很直,步子邁得均勻,像在丈量土地的距離?!澳闶悄膫€系的?”我沒話找話地問。
“計算機科學與技術(shù)?!薄芭?,那一定很難吧。”“還好,”他說,“邏輯理順了,
就像解拼圖,每個部分都有它該在的位置?!蔽胰滩蛔⌒α耍骸澳阏f話真有意思,
總把什么都比作數(shù)學題?!彼O履_步,看著我,眼神里帶著點困惑:“不是嗎?比如走路,
每一步的距離、角度,都可以用函數(shù)計算;比如說話,每個字的音調(diào)、時長,都有規(guī)律可循。
”我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逗樂了,正想反駁,突然看見他的鞋帶開了?!澳愕男瑤闪?。
”我說。他低頭看了看,蹲下身系鞋帶。他系得很慢,手指笨拙地繞著繩結(jié),
試了兩次才系好。站起來時,耳根有點紅:“謝謝提醒?!薄安豢蜌?。
”我看著他泛紅的耳根,突然覺得這個呆學霸,有點可愛。那天分開時,
他突然說:“如果你高數(shù)有不懂的,可以問我。我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
都在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我捏了捏手里那張寫滿公式的紙,突然覺得,
那些曾經(jīng)讓我頭疼的數(shù)學符號,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第三章 意外的同行從那以后,
我成了圖書館三樓靠窗位置的??汀C刻焱砩掀唿c,
我都會抱著高數(shù)課本準時出現(xiàn)在江熠對面。他總是已經(jīng)坐在那里了,面前攤著厚厚的專業(yè)書,
見我來了,會抬頭點下頭,算是打招呼,然后繼續(xù)埋頭看書。
我一開始還不太好意思總問他問題,只是自己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實在卡殼了,
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他每次都會放下手里的書,耐心地給我講解,從不用復(fù)雜的術(shù)語,
總是用最簡單的例子打比方。有一次,我卡在了一個積分題上,怎么也算不對。
他看了看我的步驟,突然說:“你看,這個積分區(qū)間就像你去食堂打飯的隊伍,
前面的人沒走,后面的人就過不去。你把上下限弄反了,自然算不對?!蔽一腥淮笪?,
看著他認真的側(cè)臉,忍不住笑了:“江熠,你是不是什么都能和生活聯(lián)系起來?”他想了想,
說:“萬物皆有規(guī)律,數(shù)學只是把規(guī)律用符號表達出來而已。”我們的交流漸漸多了起來,
不再只限于數(shù)學題。我知道了他每天早上六點半會去操場跑步,
因為“這個時間空氣里的氧氣含量最高,適合晨練”;知道了他從不喝碳酸飲料,
因為“糖分過高,會影響大腦的運算速度”;知道了他最喜歡的季節(jié)是秋天,
因為“秋天的溫度變化最有規(guī)律,平均每天下降0.5攝氏度”。他也知道了我喜歡看電影,
喜歡吃學校門口那家店的章魚小丸子,喜歡在下雨天窩在宿舍里睡覺。每次我說起這些,
他都會聽得很認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像在研究一道復(fù)雜的算法。有天晚上,
我做完最后一道題,抬頭發(fā)現(xiàn)窗外下起了雨。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
匯成水流蜿蜒而下?!霸懔?,我沒帶傘。”我看著窗外,有點發(fā)愁。江熠合上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