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畢業(yè)即入坑?入職墳場公司!“林曉同學(xué),
恭喜你成為星辰大??萍加邢薰镜奈磥硪?guī)劃師!”HR 的聲音還在聽筒里回蕩,
我捏著手機站在公交站牌下,看著招聘軟件上 “月薪 8k + 期權(quán)” 的字眼,
突然覺得有點不真實。就業(yè)寒冬里,像我這樣三流大學(xué)新媒體專業(yè)的應(yīng)屆生,
能拿到科技公司的 Offer,已經(jīng)能在宿舍群里吹三天三夜。“明天上午九點報道,
記得帶齊證件復(fù)印件?!盚R 補充道,“周總特意交代,要親自帶你熟悉環(huán)境。
”掛了電話,我立刻給媽發(fā)微信報喜,附帶一個 “原地起飛” 的表情包。
秒回的是一段 60 秒語音,媽在菜市場的嘈雜聲里恨鐵不成鋼:“什么公司???靠譜嗎?
不行就回家考公,女孩子穩(wěn)定點好……”我敷衍地回了個 “放心”,心里卻有點打鼓。
面試那天周總把公司吹得天花亂墜,說要做 “改變世界的科技產(chǎn)品”,
但我連他們的官網(wǎng)都沒找到?!肮芩兀然靷€試用期再說?!?我咬咬牙,
用僅剩的生活費買了件白襯衫 —— 總不能第一天上班就穿 T 恤牛仔褲。
第二天早上八點五十,我站在 “錦繡家園” 小區(qū)門口,懷疑自己導(dǎo)航錯了。
招聘信息上寫的 “科技園區(qū) B 座”,怎么看都是居民樓?三樓窗臺上,
褪色的紅底褲在晨風里飄揚,旁邊還掛著件印著 “釣魚協(xié)會” 的男士背心。
我撥通周總電話,對方中氣十足:“小林??!到樓下了?直接上來,門沒鎖!
”防盜門推開時發(fā)出的 “吱呀” 聲,像極了恐怖片里的音效??蛷d被三合板隔成三間,
最大的那間擺著四張落灰的辦公桌,正中央的中年男人背對著我,
對著空氣慷慨激昂:“我們要讓每一個普通人,都能感受到科技的溫度!”我輕咳兩聲,
他猛地轉(zhuǎn)身。地中海發(fā)型在吊燈光下泛著油光,西裝袖口沾著可疑的油漬,
領(lǐng)帶歪歪扭扭掛在脖子上,倒像條沒系緊的紅領(lǐng)巾?!靶×?!你可算來了!
” 他沖過來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指骨捏碎,“我是 CEO 周輝煌,
叫我周總就行!”我注意到他身后的白板,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 “公司戰(zhàn)略規(guī)劃”,
下面畫著三個火柴人,標注著 “周總、李姐、小王”?!爸芸偤茫?/p>
” 我努力讓笑容看起來真誠,“請問其他同事……”話沒說完,
一個穿碎花裙的阿姨抱著紙箱從里間出來,路過我時嘆了口氣:“小姑娘,年紀輕輕的,
咋想不開來這兒?。俊敝芸偟哪標查g漲成豬肝色,等阿姨摔門而去,
他才垮下肩膀:“實不相瞞,李姐剛辦了離職,小王上周就跑了?!蔽铱粗帐幨幍霓k公室,
突然理解了 “未來規(guī)劃師” 這個職位的深意 —— 合著公司未來就靠我規(guī)劃了?
“那工資……” 我小心翼翼地問,白襯衫的領(lǐng)口勒得人喘不過氣。“三千!
” 周總拍著胸脯,西裝上的褶皺能夾死蚊子,“試用期三個月,
轉(zhuǎn)正后…… 我們再研究研究!”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這餅畫得比食堂五塊錢的蔥油餅還虛。正要開口說 “再見”,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眼睛亮得像餓狼:“小林,我看你簡歷上寫著‘精通新媒體運營’,明天有個投資人要來,
你幫我做個 PPT 唄?”“我其實……”“試用期工資今天就結(jié)!” 他掏出手機,
轉(zhuǎn)賬界面赫然躺著 3000 塊。我盯著那串數(shù)字,
把 “我大學(xué)做的 PPT 都是抄的” 咽了回去。不就是吹牛逼嗎?
大學(xué)時用 “賦能”“閉環(huán)”“生態(tài)” 糊弄老師拿學(xué)分的本事,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周總,” 我清了清嗓子,換上最誠懇的表情,“您這哪是戰(zhàn)略收縮啊,
這分明是厚積薄發(fā)!我們現(xiàn)在做的不是項目,是打造賦能全行業(yè)的生態(tài)閉環(huán)!”周總愣住了,
三秒后突然抱頭痛哭:“知音??!小林,你才是懂我的人!
”他轉(zhuǎn)身從抽屜里翻出本書塞給我,封面寫著《硅谷神話》,
扉頁上用鋼筆歪歪扭扭地寫著:“送給未來的合伙人 —— 周輝煌”。
我看著這熟悉的封面,突然笑出淚 —— 這書我拼多多 9.9 買過盜版,
還用來墊過電腦桌腿?!敖裢砑觽€班,PPT 做好發(fā)我郵箱。” 周總抹了把臉,
仿佛剛才痛哭的不是他,“明天能不能拿到投資,就靠你了!
”我捏著這本溢價十倍的正版《硅谷神話》,看著轉(zhuǎn)賬到賬的短信提示,
突然覺得這三千塊錢,掙得比高考還費勁。手機又震了一下,是媽發(fā)來的:“面試咋樣?
不行媽給你打兩千塊當生活費。”我深吸一口氣,回了個 “一切順利”,
然后點開 WPS。為了這三千塊,今晚就算是吹破天,
我也得給這草臺班子整出個納斯達克敲鐘的氣勢來。第二章:黑話糊臉,
PPT 造出萬億航母出租屋的燈管忽明忽暗,我把周總給的 U 盤插進電腦,
進度條慢悠悠爬了三分鐘。所謂的 “公司資料”,
其實就是五張模糊的產(chǎn)品概念圖 —— 看起來像是十年前的 MP3 被按了個觸摸屏,
旁邊用 Word 藝術(shù)字寫著 “智享隨身聽”?!澳苈牳枘茕浺簦€能當手電筒!
” 周總的語音消息帶著泡面味,“小林,這可是打敗行業(yè)的創(chuàng)新!
”我對著屏幕翻了個白眼,打開大學(xué)時獲獎的 PPT 模板。
那是個關(guān)于 “鄉(xiāng)村振興” 的課題,
當時全靠堆砌 “賦能”“閉環(huán)”“生態(tài)” 這些詞混到三等獎。
現(xiàn)在只要把 “鄉(xiāng)村” 換成 “智能硬件”,把 “振興” 換成 “打敗”,完美適配。
凌晨兩點,PPT 終于完工。20 頁內(nèi)容里,沒有一個數(shù)據(jù),
全是這樣的句子:“構(gòu)建音頻生態(tài)新范式,重新定義人機交互邊界”“以用戶心智為錨點,
打造沉浸式體驗閉環(huán)”“在 Web3.0 浪潮中,
搶占智能便攜設(shè)備的生態(tài)位”我滿意地點點頭,尤其是最后一頁,
用金色大字寫著:“讓科技有溫度,讓未來可觸摸 —— 星辰大海,與你同行”。
剛保存好文件,閨蜜的視頻電話彈了進來。她舉著手機繞宿舍轉(zhuǎn)圈:“看看誰保研成功了!
” 鏡頭掃過空蕩蕩的床鋪,突然停在我桌上的畢業(yè)照,“曉曉,你那工作咋樣了?
還說要請我們吃飯呢?!蔽覍χ聊慌e了舉《硅谷神話》:“快了,等我們公司上市的。
”“吹吧你就!” 她笑著掛了電話,留下我對著 PPT 發(fā)呆。其實我也不知道,
這場用黑話搭起來的空中樓閣,明天會不會塌。第二天下午兩點,
投資人徐超準時出現(xiàn)在 “公司” 門口。他穿著定制西裝,
手腕上的表比我三個月生活費還貴,掃過辦公室的眼神像在看菜市場的爛菜葉?!靶≈馨?,
” 徐超往唯一沒掉漆的椅子上一坐,二郎腿翹得老高,“上次你說的打敗性創(chuàng)新,
我倒要聽聽有多打敗?!敝芸偩o張得手心冒汗,剛要開口被我用眼神制止。我打開投影儀,
第一張 PPT 就把徐超晃了一下 —— 黑底金紋的背景上,
“星辰大海” 四個大字閃著廉價的光效?!靶炜偰?,我是林曉,
星辰大海的新媒體戰(zhàn)略總監(jiān)?!?我微笑著遞過水杯,
心里把周總罵了八百遍 —— 這破投影儀還是借鄰居家孩子的早教機?!芭??新媒體總監(jiān)?
” 徐超挑眉,“你們這公司,還需要新媒體?”“您說笑了?!?我保持微笑,
點擊鼠標切換頁面,“今天我不給您講產(chǎn)品,我們聊生態(tài)。
”屏幕上跳出一張模糊的行業(yè)報告截圖,是我昨晚在知網(wǎng)扒的免費版?!澳催@個市場,
傳統(tǒng)音頻設(shè)備停留在功能層面,而我們的‘智享隨身聽’,是情感載體?!蔽夜室忸D了頓,
看著徐超的表情:“當用戶用它錄音時,保存的不是聲波,是記憶;當它發(fā)光時,
照亮的不是黑夜,是生活的儀式感。這是對傳統(tǒng)硬件的降維打擊,是認知升維的必然趨勢。
”周總在旁邊拼命點頭,嘴角的白沫都快出來了。徐超皺著眉:“那你們的用戶數(shù)據(jù)呢?
市場反饋呢?”“我們目前處于市場教育階段?!?我面不改色地瞎編,
順手點開一張朋友圈截圖 —— 那是我讓閨蜜發(fā)的:“今天看到個超酷的隨身聽,
感覺未來可期!”“這是種子用戶的自發(fā)傳播,” 我補充道,“我們的核心壁壘不是技術(shù),
是這種無法復(fù)制的情感連接。現(xiàn)在投我們,就像 2004 年投了騰訊,
2012 年投了字節(jié) —— 抓住的是時代的風口?!毙斐蝗恍α?,
從公文包里掏出份協(xié)議:“小姑娘,你這嘴皮子比小周利索多了。說吧,要多少?
”周總 “噗通” 一聲坐地上了。我盯著徐超手里的筆,
感覺像在做夢:“您覺得…… 五百萬夠嗎?”“五百萬?” 徐超挑眉,“看不起誰呢?
” 他大筆一揮,在金額欄填了個 “5000000”,然后把筆扔給周總,“簽吧,
我倒要看看,你們怎么讓這破機器有溫度?!彼托斐聵菚r,
他突然拍我的肩:“你很像年輕時候的我,敢想敢吹。不過記住,吹出去的牛,遲早要還的。
”我笑著點頭,看著他的車消失在巷口,突然腿一軟差點摔倒。周總扶住我,
聲音抖得像篩糠:“小林…… 我們…… 我們這是…… 成了?”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距離我入職剛好 24 小時。那個被我用來墊桌腿的盜版《硅谷神話》還在包里,
此刻突然覺得,也許有些瞎話,說多了真能變成現(xiàn)實。回到辦公室,周總抱著我轉(zhuǎn)了三圈,
西裝上的褶皺掃得我臉疼。“從今天起,你就是公司二把手!” 他突然想起什么,
從抽屜里翻出個工牌,照片是打印的我簡歷上的證件照,職位欄手寫著 “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
我捏著這張比超市會員卡還簡陋的工牌,突然收到閨蜜的消息:“我媽公司要采購懷舊禮品,
你那破機器能批量做嗎?”屏幕的光映著周總激動的臉,我慢慢敲下兩個字:“能做。
”原來徐超說的沒錯,吹出去的牛,真的要開始還了。第三章:畫餅招聘,
00 后整頓職場從吹牛開始五百萬到賬的短信提示音,
像過年時的煙花一樣在手機屏幕上炸開。周總盯著那串數(shù)字,突然抱著我在辦公室轉(zhuǎn)了三圈,
西裝上的褶皺掃得我臉頰發(fā)麻?!白廪k公室!招兵買馬!” 他唾沫星子橫飛,“小林,
你說咱租哪?科技園還是金融街?”我揉著被勒紅的胳膊,
看著窗外晾在電線桿上的內(nèi)衣褲:“先找個能裝下十個人的地方就行。
”最終我們在科技園租了間 200 平的辦公室,
裝修時我特意叮囑包工頭:“Logo 墻要最大的,前臺要最亮的,
咖啡機必須是進口的 —— 辦公桌用二手的就行,記得擦干凈點?!卞X要花在刀刃上,
尤其是借來的錢。招聘文案是我熬了三個通宵寫的,標題換了八版才定稿:《拒絕 996!
來這里,定義下一個十年!》。正文里我堆砌了所有能想到的熱血詞匯:“我們不招打工人,
招造夢者”“薪水是暫時的,期權(quán)才是未來的星辰大?!薄霸谶@里,
你的才華比 KPI 更重要”下面的薪資范圍寫著 “面議”,
實際上我心里的預(yù)算是:應(yīng)屆生 4k,有經(jīng)驗的 6k。周總看到文案時,
拍著大腿說:“小林,你這文采,不去寫小說可惜了!”我沒告訴他,
這段話是我從三十篇傳銷培訓(xùn)稿里扒出來的精髓。招聘第一天,面試室門口排起了長隊。
大多是和我一樣的應(yīng)屆生,眼神里帶著對未來的憧憬,手里捏著精心打印的簡歷。
周總穿著新買的西裝,頭發(fā)抹得锃亮,
坐在我旁邊充當 “技術(shù)總監(jiān)”—— 雖然他連 Excel 公式都記不全。
第一個進來的是個戴眼鏡的男生,
簡歷上寫著 “精通 Java、Python、C++”。他推了推眼鏡,
嚴肅地問:“請問貴公司的技術(shù)壁壘是什么?核心算法有專利保護嗎?”周總張了張嘴,
半天沒說出話。我趕緊接過話頭:“我們的技術(shù)壁壘,在于對用戶需求的深度洞察。
至于專利 ——” 我翻開筆記本,上面是昨晚讓閨蜜 P 的專利證書,“正在申請中,
屬于商業(yè)機密。”男生皺著眉:“那你們的產(chǎn)品迭代周期是多久?”“我們遵循敏捷開發(fā),
小步快跑,快速迭代?!?我面不改色地瞎編,心里卻在罵:迭代個屁,連樣品都還沒影呢。
男生顯然沒被忽悠住,起身時丟下一句:“畫餅公司。”周總的臉瞬間垮了。我踹了他一腳,
笑著對下一個面試者招手:“請進?!边M來的是個扎馬尾的女生,簡歷上寫著 “小王,
設(shè)計系本科”。她緊張得手都在抖:“我…… 我沒什么經(jīng)驗,但是我會用 PS,
還會畫表情包?!薄敖?jīng)驗不重要?!?我指著窗外的寫字樓,“你看那些高樓里的設(shè)計師,
他們在做別人定義的美,而你,有機會定義我們的美。
”小王的眼睛亮了:“您的意思是…… 我可以自己做設(shè)計?”“不僅如此,
” 我拿出那張 “智享隨身聽” 的概念圖,“這是我們的產(chǎn)品,你覺得它該長什么樣?
”她盯著圖片看了三分鐘,突然說:“我覺得可以加些復(fù)古的花紋,像老座鐘那樣的,
這樣爸爸媽媽也會喜歡。”我心里一動。這是第一個沒問薪資、沒問福利,直接聊產(chǎn)品的人。
“明天能來上班嗎?” 我問。小王使勁點頭,馬尾辮甩得像撥浪鼓:“能!
我今天就能搬東西過來!”接下來的面試像開盲盒。
心理學(xué)專業(yè)的小李說她能 “洞察用戶潛意識需求”,
其實是擅長在追星群里分析粉絲心理;行政專業(yè)的小妹說她 “精通辦公流程”,
但簡歷上最大的成就還是 “連續(xù)三年獲得宿舍衛(wèi)生標兵”。有個穿格子衫的男生,
一進來就說:“我知道你們是皮包公司,但我就想找個不加班的地方寫小說。
”周總氣得要趕人,被我攔住了。我看著他的小說大綱 —— 居然是本科技爽文,
主角靠一個破 MP3 拯救了世界?!懊魈靵砩习?,” 我遞給他 offer,
“負責產(chǎn)品故事線策劃。”三天下來,我們招了 18 個人,平均年齡 22 歲。
周總看著塞滿辦公室的年輕面孔,突然慌了:“小林,這么多人,我們發(fā)得起工資嗎?
”“發(fā)不起也得發(fā)?!?我打開招聘網(wǎng)站后臺,新的簡歷還在源源不斷地涌進來,
“你沒發(fā)現(xiàn)嗎?現(xiàn)在的年輕人,寧愿相信一個離譜的夢想,也不想進大廠 996。
”傍晚時,小王抱著紙箱來報到,里面全是她畫的設(shè)計稿?!傲纸?,
我給隨身聽設(shè)計了五種花紋,你看這個怎么樣?” 她指著一張畫滿磁帶紋路的圖紙,
眼睛亮晶晶的。小李和行政小妹也來了,手里提著從家里帶來的綠植。
“我媽說辦公室放綠蘿招財?!?小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穿格子衫的男生最后到,
背著個巨大的背包:“我把筆記本帶來了,今晚就能開始寫故事。”夕陽透過落地窗照進來,
18 張二手辦公桌上,慢慢擺滿了綠植、設(shè)計稿和零食。周總站在門口,
摸著他的地中海發(fā)型,突然紅了眼眶:“小林,我們好像…… 真的像個公司了。
”我看著這群對著空無一物的電腦屏幕討論 “用戶畫像” 的年輕人,
突然想起閨蜜的消息。我點開對話框,回了句:“樣品下周能出,
記得讓阿姨們準備好故事 —— 我們的隨身聽,要裝下她們的青春。
”手機那頭秒回了個 “加油” 的表情包。辦公室的燈一盞盞亮起來,像黑夜里的星星。
我知道,這場用謊言搭起來的戲臺,終于有了第一批心甘情愿的演員。而我們要演的戲,
才剛剛開始。第四章:虛空索敵,吹出來的核心競對公司正式運營的第一周,
我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致命問題 —— 太安靜了。十八個年輕人擠在 200 平的辦公室里,
對著空蕩蕩的電腦屏幕,除了小王偶爾翻動畫紙的沙沙聲,只剩下空調(diào)的嗡鳴。
周總每天蹲在前臺,數(shù)著咖啡機消耗的咖啡豆,眉頭一天比一天皺?!靶×?,
” 他第五次把我叫到辦公室,手里捏著剛打印的財務(wù)報表,“再這么下去,
五百萬撐不過三個月?!?報表上,“人員工資” 那欄的數(shù)字像扎眼的紅燈,
而 “營收” 欄依舊是刺眼的零。我盯著窗外科技園的玻璃幕墻,
突然想起大學(xué)時參加辯論賽的 trick—— 當己方論點站不住腳時,
就虛構(gòu)一個強大的對手?!爸芸?,我們得找個敵人?!?我轉(zhuǎn)身時,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
周總眨巴著眼,顯然沒跟上我的思路:“啥敵人?稅務(wù)局嗎?”“比那可怕多了。
” 我打開行業(yè)報告,指著其中一頁,“鯨鳴科技,他們也在做智能音頻設(shè)備,
而且背后有大廠撐腰。”其實我也是昨天才在新聞上看到這家公司。創(chuàng)始人蘇曼是海歸精英,
團隊里全是名校博士,根本不是我們這種草臺班子能碰瓷的。
但這正是關(guān)鍵 —— 越強大的對手,越能激發(fā)團隊的危機感。
周總盯著 “鯨鳴科技” 四個字,咽了口唾沫:“那…… 那我們跑路還來得及嗎?
”“跑什么?” 我拿出白板筆,在新做的戰(zhàn)略地圖上畫了個巨大的紅色箭頭,
直指我們的 “星辰大?!?,“他們有技術(shù),我們有用戶;他們靠數(shù)據(jù),我們靠情感。
蘇曼那種精英,根本不懂普通人想要什么?!蔽夜室饧又?“精英” 兩個字,
果然看到周總眼里燃起一絲不服輸?shù)幕鹈?。下午的全員大會上,
我把打印好的鯨鳴科技資料分發(fā)給每個人。照片上的蘇曼穿著干練的西裝套裙,
站在實驗室里,身后是各種看不懂的精密儀器?!斑@就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 我敲了敲白板,“他們有上億融資,有頂尖技術(shù),但他們的產(chǎn)品,冷冰冰的像塊磚頭。
”小王舉起手:“林姐,那我們…… 打得過嗎?”“為什么要打?
” 我笑著翻開她畫的設(shè)計稿,“他們做的是機器,我們做的是回憶。你奶奶的縫紉機,
比現(xiàn)在的電動縫紉機好用嗎?但你會扔了它嗎?”小王搖搖頭,眼睛亮了起來?!靶±睿?/p>
” 我轉(zhuǎn)向心理學(xué)專業(yè)的女生,“你覺得,用戶買我們的隨身聽,買的是什么?
”小李咬著筆桿想了想:“是…… 是那些舍不得忘的聲音?”“沒錯!” 我拍了下手,
“是第一次約會時的心跳,是孩子第一次叫媽媽的驚喜,是爺爺講過的老故事。這些東西,
蘇曼的博士團隊做不出來,只有我們能?!贝└褡由赖哪猩蝗恍α耍骸傲纸?,你這話說的,
好像我們真能打敗他們似的?!薄盀槭裁床荒??” 我看著他,“你寫的小說里,
主角不都是從一無所有開始的嗎?”他愣了一下,低頭翻開筆記本,開始寫寫畫畫。
那天的會開了三個小時,最后變成了 “如何打敗鯨鳴科技” 的頭腦風暴。
小王說要給隨身聽加個復(fù)古的旋鈕,“像收音機那樣,
轉(zhuǎn)起來有咔噠咔噠的聲音”;小李說要做個 “聲音時光機” 活動,
讓用戶分享最想留住的聲音;連最佛系的行政小妹都提議,“我們可以去公園擺攤,
讓大爺大媽免費試用”。周總站在角落,看著這群突然熱血沸騰的年輕人,
偷偷給我豎了個大拇指。接下來的日子,辦公室像被按了快進鍵。小王的設(shè)計稿堆成了小山,
其中一款帶著磁帶紋路的隨身聽設(shè)計,
被大家一致選為最終方案;小李真的建了個 “聲音故事” 微信群,
每天都有人分享自己的錄音,有貓咪的呼嚕聲,有雨天的滴答聲,
還有老兩口拌嘴的日常;穿格子衫的男生寫的產(chǎn)品故事,讓行政小妹看一次哭一次。
我把這些進展整理成周報發(fā)給徐超,特意強調(diào):“面對鯨鳴科技的強勢競爭,團隊斗志昂揚,
產(chǎn)品迭代速度超預(yù)期。”很快收到徐超的回復(fù):“保持警惕,我會再追加一筆市場預(yù)算。
”看著到賬的一百萬,我突然有點心虛。周總卻像打了雞血,每天早上都站在門口,
給每個人遞一杯咖啡:“同志們,今天也要打敗蘇曼?。 边@天晚上加班時,
小王拿著最新的設(shè)計稿來找我:“林姐,你說…… 蘇曼會不會覺得我們在碰瓷?。?/p>
”我看著窗外鯨鳴科技所在的寫字樓,燈火通明,像一座冰冷的城堡。“也許吧。
” 我笑著幫她整理好畫稿,“但有時候,碰瓷碰著碰著,就真的站在同一個賽道上了。
”小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zhuǎn)身跑回座位,繼續(xù)給她的設(shè)計稿上色。辦公室里的燈亮到很晚,
每個人的桌上都放著一張?zhí)K曼的照片,旁邊寫著各種 “打敗她” 的小目標。我知道,
這場由我虛構(gòu)出來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慢慢變成了所有人的信仰。而遠在另一棟寫字樓里的蘇曼,
大概永遠不會想到,她的存在,竟然成了我們這個草臺班子的精神支柱。手機突然震動,
是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只有一句話:“聽說你們想打敗我?有點意思?!蔽铱粗聊?,
心臟漏跳了一拍。抬頭望向鯨鳴科技的方向,仿佛看到蘇曼正站在落地窗前,
朝我們這邊冷笑。這場戲,好像要提前迎來高潮了。第五章:狹路相逢,
黑話公主 VS 邏輯女王那條短信在屏幕上躺了整整一夜。
我盯著 “有點意思” 四個字,像在解一道無解的高數(shù)題。凌晨三點,
終于忍不住百度 “鯨鳴科技 蘇曼”,跳出的新聞里,她穿著白色實驗服站在專利墻前,
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眼神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
職于硅谷頂尖實驗室”“30 歲帶領(lǐng)團隊完成 B 輪融資”—— 每一個標簽都像巴掌,
抽在我這個靠 PPT 騙投資的 “冒牌貨” 臉上。“林姐,你臉色好差。
” 小王端著咖啡進來時,我正對著鏡子涂遮瑕,試圖遮住熬夜長出的黑眼圈。
她手里拿著個粉色的信封,“這是行業(yè)創(chuàng)新峰會的邀請函,周總讓我給你。
”信封上燙著金邊,參會名單里 “鯨鳴科技 蘇曼” 幾個字格外刺眼。
周總大概覺得這是露臉的好機會,卻不知道我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安蝗バ胁恍校?/p>
” 我捏著信封的手在抖?!靶炜偺匾獯螂娫拋碚f,這是拓展人脈的好機會。
” 小王眨眨眼,“他還說…… 讓你好好準備,別被蘇曼比下去?!蔽铱粗劾锏钠诖?/p>
突然想起那天全員大會上,大家圍著蘇曼的照片喊 “打敗她” 的樣子。
這場由我掀起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峰會當天,我特意穿了條黑色長裙,
踩著借來的高跟鞋,站在會場入口時,腿肚子都在轉(zhuǎn)筋。周總穿著新買的西裝,
領(lǐng)口別著個金燦燦的徽章,據(jù)說是他淘寶買的 “CEO 勛章”。“別怕,有我呢。
” 他拍著胸脯,卻在看到蘇曼的瞬間縮回了手。蘇曼就站在簽到處,
穿著剪裁得體的灰色套裙,手里端著香檳,正和幾個投資人談笑風生。
她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指甲涂著裸色的指甲油,
渾身上下散發(fā)著 “精英” 兩個字的氣場。我們的目光在空氣中撞了個正著。
她朝我舉了舉酒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神,像在看一只闖進狼群的兔子。
“完了完了,她認出我了?!?周總拽著我的胳膊往回退,“小林,我們假裝走錯地方吧。
”“來不及了。” 我深吸一口氣,踩著高跟鞋迎上去,伸出手,“蘇總您好,
我是星辰大海的林曉?!彼闹讣馕?,握了一下就松開:“林小姐,久仰?!?頓了頓,
她補充道,“你的‘打敗我計劃’,我很感興趣?!敝車哪抗?“唰” 地一下聚過來,
像探照燈照在小偷臉上。我感覺臉頰在發(fā)燙,腦子里的黑話庫卻突然卡殼了?!疤K總說笑了,
” 我扯出個僵硬的笑容,“我們只是…… 向優(yōu)秀的同行學(xué)習。”“哦?” 她挑眉,
“學(xué)習怎么用 PPT 造產(chǎn)品嗎?”周總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我掐了掐手心,
疼痛讓混亂的思緒清醒了些:“蘇總,您覺得用戶買的是產(chǎn)品,還是回憶?”蘇曼愣了一下,
顯然沒料到我會反問?!蚌L鳴的技術(shù)確實頂尖,” 我看著她的眼睛,語速越來越快,
“但您的產(chǎn)品說明書上,寫過‘如何錄下爺爺最后一次講故事的聲音’嗎?
您的算法能計算出,媽媽第一次聽到孩子叫‘媽媽’時,聲音會抖多少下嗎?
”她的眉頭微微蹙起,金絲眼鏡后的眼神里多了些探究。
“我們的工廠可能不如您的實驗室先進,” 我繼續(xù)說,
“我們的代碼可能不如您的團隊寫得漂亮,但我們知道,有些聲音,比參數(shù)更重要。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有個戴眼鏡的老先生湊過來:“小姑娘,你們的產(chǎn)品,
真能錄下老故事?”“能?!?我肯定地說,“不僅能錄,還能幫您存一輩子。
”他激動地握住我的手:“我父親以前是說書先生,
要是能錄下他的聲音……”“這就是你們的核心競爭力?” 蘇曼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靠煽情賣情懷?”“不是情懷,是需求?!?我打開手機,
翻出小李建的 “聲音故事” 群,“您看這些用戶,他們要的不是多么清晰的音質(zhì),
而是一個能裝下回憶的盒子。蘇總,您的實驗室能造出時光機嗎?不能的話,
就別小看我們的‘盒子’。”主持人突然上臺宣布論壇開始,救了我們的場。
我和蘇曼被安排在相鄰的座位,中間隔著一條無形的楚河漢界。論壇上,
蘇曼展示了鯨鳴科技的最新數(shù)據(jù):“我們的產(chǎn)品信噪比達到 98%,
續(xù)航時間 72 小時,用戶留存率 92%……” 她每說一個數(shù)字,
身后的大屏幕就跳出一個亮眼的圖表。輪到我發(fā)言時,手心全是汗。我沒有用 PPT,
而是播放了一段錄音 —— 那是群里一位阿姨發(fā)來的,她老伴患了阿爾茨海默癥,
卻能在聽到隨身聽里的京劇選段時,跟著哼兩句。“這就是我們的核心數(shù)據(jù)。
” 錄音結(jié)束后,我看著臺下,“一個能讓失憶老人想起過去的瞬間,
一個能讓在外打工的女兒聽到媽媽嘮叨的傍晚,一個能讓孩子記住爺爺聲音的冬天。
”蘇曼突然舉手:“林小姐,您能保證每個用戶都有這樣的‘瞬間’嗎?
如果只是少數(shù)人的情感,能支撐起一個公司的發(fā)展嗎?”“不能?!?我誠實地說,
“但我們愿意為這少數(shù)人做下去。就像您愿意為追求極致參數(shù)的用戶做下去一樣。市場很大,
容得下我們兩個?!比珗霰l(fā)出掌聲。我看到徐超坐在第一排,朝我豎起了大拇指。
蘇曼看著我,眼神里的銳利少了些,多了些復(fù)雜的情緒。論壇結(jié)束后,她在走廊叫住我,
遞來一張名片。背面用鋼筆寫著 “保持鋒利” 三個字。“你的故事講得不錯。
” 她看著我的眼睛,“但商場不是故事會,光靠嘴是走不遠的。”“我知道。
” 我收下名片,“但至少現(xiàn)在,有人愿意聽我們的故事?!彼α?,
這次是真的笑:“下個月我們的新品發(fā)布會,歡迎你來?!被厝サ穆飞?,
周總一路都在念叨:“太厲害了小林!你剛才懟蘇曼的時候,像諸葛亮舌戰(zhàn)群儒!
”我摸著口袋里那張寫著 “保持鋒利” 的名片,突然覺得,這場由我虛構(gòu)的戰(zhàn)爭,
好像有了不一樣的意義。蘇曼不是敵人,更像是面鏡子,照出我們的荒唐,
也照出我們的可能。手機震動,是小李發(fā)來的消息,附帶一段錄音:“林姐,你聽!
這是張大爺錄的他和老伴第一次約會時的公園背景音,他說要送給阿姨當結(jié)婚紀念日禮物。
”錄音里傳來沙沙的風聲,夾雜著模糊的鳥鳴,像穿越時空的溫柔。我把手機音量調(diào)大,
周總突然不說話了,看著窗外掠過的路燈,悄悄抹了把眼睛。也許蘇曼說得對,
商場不是故事會。但我突然覺得,能讓更多人擁有這樣的 “故事”,好像比打敗誰都重要。
高跟鞋磨破了腳后跟,疼得鉆心。但我踩著疼痛往前走時,第一次覺得,
這條路好像真的能通向 “星辰大?!?。第六章:毒蛇窺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