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井邊的哭聲夜風呼嘯，月亮像是被烏云吞噬了一半，只在山間灑下慘淡的光。
山腳下，有一個幾乎被外界遺忘的小村子——鬼井村。村子并不大，
幾十戶人家散落在山谷間。村口有一口老井，據(jù)說已經(jīng)枯了幾十年，卻仍被石欄圈得緊緊的。
老人們常常說，午夜不要靠近那口井，因為有人會在里面哭。阿雯并不信這些。
她是城里長大的大學生，這次放暑假跟隨母親回到老家鬼井村探親。母親是村里人，
年輕時逃離了這里，再沒回來過。這次她回來，是因為外婆病重，臨終前想見最后一面。
阿雯到村子第一天，就覺得這里氣氛異樣。白天，村民們似乎都在刻意避開她們母女，
眼神閃爍。到了晚上，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偶爾幾聲狗吠，顯得格外滲人。
那天夜里，阿雯失眠。外婆的咳聲在隔壁斷斷續(xù)續(xù)，像是隨時會斷氣。她翻來覆去，
突然聽到窗外有動靜——像是有什么人在哭?？蘼晹鄶嗬m(xù)續(xù)，輕輕的，帶著悲涼，
正是從村口方向傳來。阿雯心里發(fā)毛，但又忍不住好奇。她悄悄披上外套，拿起手機當手電，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走了出去。夜色寂靜得出奇。小路蜿蜒通向村口，
那口傳說中的老井就在不遠處。阿雯走得越近，哭聲越清晰，分明是女人的啜泣聲，
悲愴得像要把人心都撕裂。她心跳加快，手心出汗，卻硬著頭皮繼續(xù)往前走。
老井靜靜立在月光下，石欄斑駁，井口黑漆漆的，像張開的一張嘴。
哭聲就是從井里傳出來的。阿雯屏住呼吸，把手機探向井口。光柱掃過，什么也沒有，
只有幽深的黑暗?？删驮谒郎蕚潆x開時，井里突然響起一聲凄厲的哭喊，
像是有人被水嗆住般的尖叫，伴隨著撲騰撲騰的水聲?！罢l在里面？”阿雯下意識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蘼曉谒查g戛然而止，井口重新歸于死寂。阿雯心頭發(fā)涼，猛地轉身想跑，
卻在眼角余光里瞥見井欄邊，竟然站著一個影子。那影子模模糊糊，看不清五官，
只是一身濕漉漉的長發(fā)貼在身上，身體不斷滴水。阿雯喉嚨像被掐住，想尖叫卻發(fā)不出聲音。
影子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眼睛漆黑一片，直勾勾地盯著她。阿雯猛地后退一步，
手機從手里滑落，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光滅了。周圍瞬間陷入黑暗。
“咚——”井里傳來一聲沉重的水響，好像有什么龐然大物掉了進去。阿雯顧不得撿手機，
拼命往家跑。心臟劇烈跳動，雙腿發(fā)軟，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進屋里，把門猛地關上。
屋內(nèi)的燈光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伤l(fā)現(xiàn)，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時濕透了，冰涼刺骨，
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她呆呆地看著那片濕痕，心里發(fā)出一陣無法解釋的恐懼。就在這時，
外婆的房間里傳來一聲咳嗽。接著，虛弱的聲音喊道：“雯兒……你是不是去井邊了？
”阿雯愣住，顫聲道：“外婆，你怎么知道？”隔壁沉默了一下，
外婆像是用盡全力才擠出幾個字：“……那井里，有鬼……”話音未落，
隔壁傳來一陣沉重的喘息聲，忽遠忽近，像是有人在她的床邊走動。阿雯屏住呼吸，
緩緩走過去，推開房門?；璋档挠蜔粝拢馄耪犞浑p渾濁的眼，緊緊盯著她。
阿雯的心頓時一沉——外婆的眼神并不是在看她，而是盯著她身后。阿雯下意識回頭。
那張慘白的臉正緊貼在她背后，嘴角緩緩咧開，露出一抹森然的笑。
第二章 舊契約阿雯猛地尖叫，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伤偬ь^時，
背后的白臉已經(jīng)消失不見，房間里只剩下外婆急促的喘息聲。她全身發(fā)抖，幾乎要癱在地上。
外婆顫抖著伸出枯槁的手，
音虛弱而急切： “雯兒……別去井邊……那是我們家欠下的命債……”阿雯愣?。骸巴馄?，
您在說什么？什么命債？”外婆的眼神混濁，眼角滲出淚水：“你媽當年能離開鬼井村，
是因為和井里做了交換……她欠下的，不該你來償……”阿雯心中一陣轟鳴，
還沒來得及追問，外婆突然劇烈咳嗽，口中溢出一絲黑血，身體一下子僵硬了?！巴馄牛?/p>
”阿雯撲上前去，可外婆的手已經(jīng)無力垂下，眼神定格在半空，似乎還帶著未盡的恐懼。
屋子里安靜得可怕。阿雯淚眼模糊，心慌意亂。她沖去隔壁喊母親，
可母親卻一動不動坐在木凳上，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什么深深的回憶?！皨專?/p>
外婆她……走了！”母親緩緩轉頭，眼眶發(fā)紅，聲音卻冷得出奇：“我早知道會這樣。
”阿雯怔?。骸澳缰?？那井里的哭聲……到底是什么？”母親沉默許久，
忽然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布包，遞到阿雯手里。布包里是一疊發(fā)黃的紙張，
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全是毛筆字，字跡扭曲怪異?！斑@是祖上傳下來的契約書。
”母親低聲道，“我們家和鬼井，早就綁在一起了。”阿雯心頭發(fā)涼，顫聲問：“契約？
跟……鬼嗎？”母親沒有回答，只是指著契約最下方一行字。阿雯屏住呼吸，
借著燈光看清——‘若欲離村，必獻血契；若欲延命，必供祭品?！Ⅵ┳x完，
只覺得喉嚨發(fā)緊：“這……是什么意思？
”母親的臉色比燈火還要慘白：“我們家祖上犯過大錯，當年為了豐收，
把一個少女推入井中祭祀。那少女死后怨魂不散，與我們家立下了契約。每一代人，
若要離開村子，就必須以親人的血為祭?！卑Ⅵ┲挥X得頭皮發(fā)麻，
呼吸急促：“所以您當年離開……？”母親閉上眼，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是你舅舅替我死的。他被拖下了井，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空氣頓時凝固，阿雯只覺得四肢冰涼。她忽然想起——村口那口井，哭聲為何總是女人？
或許，那就是被獻祭的少女怨魂。可她還沒來得及細想，
門外突然傳來“咚——咚——”的聲音，像是有什么人用力敲門。母親臉色大變，
急忙拉著她躲到墻角，壓低聲音：“別出聲，是她來了！”敲門聲越來越急促，
從沉悶變得尖銳，最后幾乎像是指甲在抓撓木門。整個屋子被刺耳的聲音籠罩。
阿雯抱緊母親，心跳幾乎要跳出胸口。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濕漉漉的腳步聲，
從門口慢慢繞到窗邊?！斑恕恕贝凹埍惠p輕戳破，一個水漬淋漓的手指伸了進來，
緩緩劃過紙面，留下黑色的水痕。阿雯嚇得渾身僵硬，幾乎要昏過去。母親死死捂住她的嘴，
眼神里全是驚恐。過了許久，外面的腳步聲才漸漸遠去，消失在夜色中。
屋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母親這才緩緩松開手，啞聲道：“雯兒，你聽著，外婆死了，
契約會找下一個人補償?，F(xiàn)在它盯上你了?！卑Ⅵ┩左E縮：“為什么是我？！
”母親握住她冰冷的手，眼神里滿是愧疚：“因為我是逃出來的人，債總要有人來還。
”屋外忽然刮起狂風，井口方向傳來低沉的哭聲，伴隨著似笑似哭的吟唱。
那聲音在夜色里回蕩，像是某種古老的詛咒，緩緩纏繞上阿雯的心頭。
第三章 井下的眼睛清晨，村里彌漫著淡淡的白霧，空氣中帶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外婆的死在村子里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幾個村民來草草看了一眼，便低頭匆匆離開，
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阿雯心里憋著無數(shù)疑問。母親自昨夜之后，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魄，
神情恍惚，幾乎一句話也不說。她只重復一句：“別靠近井?！笨砂Ⅵ┢痪?。
那哭聲，那個白臉的幻影，還有契約上的字句，都在她腦子里盤旋不去。到了傍晚，
阿雯偷偷離開家，獨自去了村里的祠堂。祠堂陳舊，塵土飛揚，木門歪斜。她推門而入，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陳年的檀香氣。供桌上供著牌位，最上面一塊寫著“林氏祖靈”。
她正四處翻找，忽然聽見角落傳來低低的腳步聲。阿雯猛地轉頭，
只見一個瘦削的老人走了出來。老人佝僂著身子，臉上布滿皺紋，眼神渾濁，
卻帶著一種森冷的銳利。他盯著阿雯，聲音沙啞：“你是林家的后人？
”阿雯點點頭：“是……我是林阿秀的女兒。”老人冷笑一聲：“果然回來了。
井口不肯放過你們?！卑Ⅵ┕钠鹩職猓骸袄先思?，您能告訴我，那口井里究竟有什么嗎？
為什么我們家要和它立契約？”老人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七十多年前，村里鬧大旱，
莊稼枯死。你們林家是村里族長，帶頭求神問卜，最后請來一個外地的法師。法師說，
要用‘活祭’鎮(zhèn)住井口，才能換來甘霖。
于是……”老人聲音顫抖了一下：“于是你們祖上挑中了一個孤女，把她活活推入井中。
”阿雯渾身發(fā)冷，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濕漉漉的影子，心口一陣抽痛。
老人繼續(xù)道：“井里本無水，那少女的血流進去，反而喚醒了井底的陰靈。自那以后，
井里夜夜有哭聲。你們林家與她立下契約，用后代的血換來離開的自由。她不肯放過你們。
”阿雯咬緊牙關，低聲問：“那……要怎樣才能徹底結束這一切？”老人嘆息一聲：“結束？
只能有人下井，找到她的尸骨，把她送去安葬。可七十年來，沒有人敢下去。
進去的……都沒再出來?！闭f完，他慢慢轉身離開，背影消失在昏暗的祠堂深處。
阿雯呆立原地，心臟怦怦直跳。她知道，想要擺脫這一切，必須親自下井。
——夜幕再次降臨。月色慘淡，村口的老井像一只張開的巨口，靜靜等待。
阿雯手里攥著手機和一根繩索，深吸一口氣，把繩子綁在井欄上，另一頭系在自己腰間。
“外婆……對不起?！彼吐曕?。話音剛落，她攀著井壁，一點一點往下滑。
井壁冰冷潮濕，石頭長滿青苔，腳下傳來“咔嗒”的碎石聲。四周黑得可怕，
只有手機微弱的燈光照亮一小片空間。下了大約十幾米，阿雯感覺腳踩到了水。
井里居然是滿的，冰涼刺骨的水沒過小腿，越往下越深。她咬牙繼續(xù)往下游，
光照射在水面上，忽然看見無數(shù)張慘白的臉浮現(xiàn)出來。那些人全都睜著眼，死死盯著她，
嘴里冒出氣泡，仿佛在無聲地尖叫。阿雯嚇得幾乎松手，拼命攀住井壁，心跳如擂鼓。
就在這時，水面下有東西輕輕擦過她的腳踝，冰涼而滑膩。
“咕咚——”井底突然冒起一連串氣泡，一個模糊的影子緩緩浮上來。那是一個女人。
長發(fā)在水里飄散開來，臉色慘白，眼眶漆黑，嘴角卻掛著一絲森然的笑意。她緩緩伸出手，
指尖修長，輕輕觸碰阿雯的小腿。阿雯幾乎要尖叫，拼命往上攀爬，
可那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她，把她往下拽?！胺砰_我——！”阿雯拼命掙扎，
指尖抓得井壁都滲出了血。繩子在腰間勒得生疼，可就在這時，繩子猛地一松。
“啪——”繩子斷了。阿雯整個人被狠狠拖入水中，手機脫手而出，光芒瞬間熄滅。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冰冷的水和無數(shù)張臉貼近她，嘴巴張開，似乎要把她一口吞下。
在徹底窒息前，她看見井底有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
第四章 井底的尸群阿雯被拽進水里的那一刻，冰冷如刀割般從四面八方刺入身體。
耳邊嗡嗡作響，肺里像被灌滿了鉛，急切地渴望空氣。她拼命睜大眼睛，可在漆黑的水下，
唯一能看見的，是那些漂浮的臉。它們一動不動，卻又似乎在緩緩靠近。眼眶空洞，
嘴巴張得極大，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扯裂。阿雯驚恐地發(fā)現(xiàn)，
那些臉并不完整——有的只有半邊頭顱，有的嘴唇早已腐爛，露出森白的牙齒，
黑色的水草一樣的長發(fā)在她身邊纏繞。“咕?！緡！睔馀輳乃炖锊粩嗝俺?，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就在這時，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阿雯驚恐地抬頭，
那是一張極其近的臉。眼白渾濁，瞳孔空洞，血水從鼻腔緩緩冒出，直接溢進她的嘴里。
那股腥咸的味道讓她差點吐出最后一絲氣息?！安弧灰彼谛睦锛饨?，
手腳瘋狂掙扎?？赡侵皇衷绞赵骄o。周圍的臉群仿佛受了召喚，開始圍攏過來，一張接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