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的世界觀，在今晚被徹底碾碎，然后重塑了。
先是林舟的觸手怪影子。
然后是風衣男的吃人影子軍團。
現(xiàn)在，連他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蘇錦，身后都長出了一對黑色的天使翅膀。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出警，而是誤入了某個神魔大戰(zhàn)的片場。
蘇錦背后的黑色雙翼虛影，并沒有攻擊。它只是靜靜地懸浮著，散發(fā)出的威壓，卻讓風衣男腳下的那片虛無，停止了擴散。
雙方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對峙。
風衣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蘇錦的影子，眼神里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
“圣影……皇族血脈的圣影……”他喃喃自語，“只要吞了你，我就能……我就能補完自己，成為真正的‘完全體’！”
蘇錦的身體晃了晃。
召喚這個東西，對她的消耗極大。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隨著血液一起流失。
“在你動手之前，想清楚?！碧K錦的聲音有些虛弱，但依然清晰，“我的影子，和那個‘嬰兒’不一樣。強行吞噬我，結果很可能是……我們一起湮滅。”
風-衣男的表情陰晴不定。
他看得出來，蘇錦沒有說謊。
圣影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更強大，也更不穩(wěn)定。像一顆核彈，威力無窮，但引爆的代價，他可能也承受不起。
他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林舟。
那只“嬰兒”的影子，趁著對峙的間隙，已經縮回了主體內，雖然虛弱，但總算保住了。
到嘴的鴨子，飛了。
風衣男很不甘心。
但他更惜命。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問蘇錦。
“蘇錦?！?/p>
“很好，蘇錦，我記住你了?！憋L衣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把她的樣貌刻進靈魂里，“今天，算你贏了。但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p>
說完，他轉身，一步步向巷子深處走去。
他腳下的那片虛無，和他身后的“軍團”，都隨著他的移動，一起退去。
很快，他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風衣男一走，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
蘇錦背后的黑色雙翼虛影，也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向前倒去。
“蘇錦！”
高毅一個箭步沖上去，及時扶住了她。
觸手處，是驚人的冰冷。
“我沒事?！碧K錦推開他，自己站穩(wěn)。她看了一眼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掌，從口袋里拿出消毒濕巾，隨意地擦了擦，然后用一塊創(chuàng)可貼貼上，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她走到林舟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林舟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影子的重創(chuàng)，讓他連動一根手指都覺得困難。
“現(xiàn)在，你有什么想說的嗎？”蘇錦問。
林舟張了張嘴，滿心苦澀。
說什么？
說他只是個想過普通生活的倒霉蛋？
說他也不想變成這樣？
在見識了蘇錦的力量后，這些解釋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原來，他不是獨一無二的。
在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和他一樣、甚至比他更強大的“怪物”。
他只是其中，最弱小，最無知的一個。
“我……”
“把他帶回去?！碧K錦打斷了他，對高毅說。
高毅看著林舟，又看了看蘇錦，表情復雜。
“帶回局里？”
“不?！碧K錦搖了搖頭，“帶去我家?！?/p>
高毅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你家？！”
……
林舟躺在蘇錦公寓的沙發(fā)上。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躺過的最柔軟的沙發(fā)。
蘇錦給他處理了身上的皮外傷，又給他喝了一杯熱牛奶。
他看著這個清冷的女人在廚房和客廳之間忙碌，感覺像在做夢。
高毅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一臉不爽，像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
“好了，現(xiàn)在沒人打擾了?！碧K錦把一杯水放在林舟面前的茶幾上，然后在高毅身邊坐下，“林舟，我需要知道一切。關于你的影子，關于那個男人，所有你知道的一切?！?/p>
林舟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兩個人。
一個是想抓他的警察。
另一個……是比他更強大的“同類”。
“你可以選擇不說。”蘇錦看穿了他的猶豫，“但那個男人，他叫自己‘獵食者’。他還會再來找你。下一次，我不一定能及時趕到?！?/p>
獵食者。
這個詞，像一根針，刺中了林舟最敏感的神經。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瀕死的絕望了。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口。
他從那個雨夜開始講起，講到影子的覺醒，講到它的“食物”，講到他如何利用影子去“狩-獵”。
他沒有隱瞞，也沒有美化。
他把自己內心最陰暗的欲望，和最懦弱的恐懼，都攤開在了他們面前。
高毅聽得眉頭緊鎖，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槍上。
蘇錦則一直很平靜，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會提出一兩個問題。
“所以，你的影子，是通過吸收別人的負面情緒來獲取能量？”
“……是?！?/p>
“那個‘獵食者’，是通過吞噬同類的影子來進化？”
“他……他是這么說的?！?/p>
聽完林舟的敘述，客廳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怪物?！备咭憬K于忍不住，吐出了兩個字。
他看著林舟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厭惡。
林舟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在正常人眼里，他就是個怪物。
“他不是怪物?！?/p>
一個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尷尬。
是蘇錦。
她看著林舟，眼神復雜。
“他只是……一個被命運選中的普通人?！?/p>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城市的燈火。
“林舟，現(xiàn)在你面前有兩條路?！?/p>
“第一條，我們把你交給一個秘密部門，他們會‘處理’你，可能是囚禁，可能是研究，我不知道。但你至少能活下去?！?/p>
林-舟的心，涼了半截。
“第二條路呢？”他沙啞地問。
蘇錦轉過身，目光如炬。
“第二條路，就是跟我們合作?！?/p>
“我們？”林舟愣住了。
“對，我們。”高毅也站了起來，雖然還是一臉不情愿，但眼神里多了一絲別的東西，“那個‘獵食者’，不是普通的罪犯。我親眼看到他毀了我的車，還差點殺了我。這種家伙，必須被繩之以法！”
“我們需要你的力量?！碧K錦說，“或者說，是你影子的力量。你需要我們的知識和資源，來對抗‘獵食者’，并且學會真正地控制它?！?/p>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林舟?！?/p>
“是選擇被當做怪物關起來，還是……選擇成為一個對抗怪物的戰(zhàn)士？”
“你自己決定?！?/p>
燈光下，蘇錦的臉龐清冷而堅定，高毅的眼神充滿了挑戰(zhàn)。
林舟看著他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他的人生，已經回不去了。
他不想被關起來，更不想像狗一樣被人研究。
他想活下去。
有尊嚴地，活下去。
他抬起頭，迎上了蘇錦的目光。
“我……選第二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