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好妹妹……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書房的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客廳里那片過于寬敞的冷清和窗外過于璀璨的虛假星河。
林薇背靠著冰涼的門板，緩緩滑坐到柔軟的地毯上。行李箱歪倒在腳邊，裂開的縫隙里露出她那些昂貴卻凌亂的衣物，像極了此刻她支離破碎的人生。
親姐姐。
蘇晚。
那個名字，那張臉，那種冰冷又洞穿一切的眼神，在她腦子里反復(fù)沖撞。
還有母親——不，周曼——那張驚恐扭曲的臉，和那句嘶啞的“騙子”。
空氣里還殘留著蘇晚身上淡淡的冷冽香氣，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卻又無孔不入的味道。
林薇抱住膝蓋，把臉埋進去。巨大的疲憊和更巨大的荒謬感席卷了她。十年，她活在一個精心編織的蠶繭里，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卻原來只是一場騙局里最好用的道具。
憤怒還在血液里嘶嘶作響，但更多的是一種無處著力的虛脫和茫然。
她真的能相信蘇晚嗎？
那個看起來比她更恨林家的女人。她那句“親妹妹”，里面有多少是血脈相連的觸動，有多少是打擊周曼的精準(zhǔn)算計？
林薇猛地抬起頭。
不對。
蘇晚最后那句話——“她在害怕。而她害怕的東西，或許正是能揭開所有謎底的關(guān)鍵?！?/p>
還有那句“怕我知道得太多”。
這不是簡單的認親。這是一場戰(zhàn)爭。而蘇晚，顯然已經(jīng)謀劃已久。自己這場突如其來的“投奔”，不過是正好撞上了她扣動扳機的時刻。
自己成了她手里最趁手、也最轟動的武器。
林薇感到一陣寒意。她站起身，走到客房的落地窗前。樓下，城市的燈光依舊繁華冷漠，幾輛黑色的車子無聲地停在不起眼的角落，車窗反射著幽光——是記者，還是蘇晚的人？或者兩者皆有？
她成了困在這云端牢籠里的觀賞物。
蘇晚給她選擇？留下來自己找出答案？
她真的有選擇嗎？
回到那個令人作嘔的謊言之家？她做不到。而走出去，立刻就會被下面那些豺狼虎豹撕碎生吞。
她只有留下。留在蘇晚的棋盤上，扮演好她需要的角色——一個被欺騙、憤怒無助、最終投向“親姐姐”懷抱的可憐妹妹。
只有這樣，她才能暫時安全，才有可能……接觸到真相。
林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不甘和寒意。她走到浴室，打開花灑，熱水傾瀉而下，沖刷著身體，卻沖不散心頭的迷霧。
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蘇晚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打算做到哪一步。
而此刻，樓下書房里。
蘇晚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正分屏顯示著幾組畫面。一組是高層公寓各個入口及周邊道路的實時監(jiān)控，確保沒有不該靠近的人靠近。另一組，是客廳和客房內(nèi)部的靜態(tài)監(jiān)控畫面——林薇抱著膝蓋坐在門后的畫面清晰可見。
蘇晚的目光在那畫面上停留了幾秒，眼神里沒有任何波動，隨即移開。
她戴著一只藍牙耳機，正在聽助理的匯報。
“……視頻已經(jīng)通過第三方娛樂賬號放出，熱度正在快速攀升。輿論一邊倒，都在譴責(zé)林夫人……周女士的欺騙行為，同情林薇小姐和您。有幾個合作方剛才來電，措辭謹慎地表示支持，并暗示希望不影響后續(xù)合作?！?/p>
“林家那邊呢？”蘇晚的聲音平靜無波。
“亂成一團。記者圍堵了別墅所有出口。林先生……林志雄的手機一直處于無法接通狀態(tài)。周女士的號碼也是。但根據(jù)我們監(jiān)聽到的他們一個傭人的手機，周女士似乎情緒崩潰，砸了不少東西，一直在咒罵……您和林薇小姐?！?/p>
“嗯?！碧K晚淡淡應(yīng)了一聲，仿佛在聽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小事，“盯著銀行的動靜?？纯此麄冏罱袥]有大筆異常資金流動，尤其是海外賬戶。”
“明白?！?/p>
“還有，那個護士。王翠芬。老家那邊有消息了嗎？”
“我們的人正在摸排。時間過去太久了，而且她老家很偏僻，需要點時間?！?/p>
“加快速度。”蘇晚的語氣不容置疑，“我不信一個人能憑空消失得那么徹底。周曼越害怕，說明這個王翠芬越關(guān)鍵?！?/p>
“是，蘇總。”
切斷通訊，蘇晚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林薇的爆發(fā)，比她預(yù)想的更猛烈，效果也更好。那決絕的一砸，幾乎坐實了周曼的所有罪名。
真是……意外的順利。
她的好妹妹，看來并不完全是個草包美人。那眼睛里，除了驕縱，還是有幾分狠勁和決斷的。
這樣也好。棋子太蠢，下起來也沒意思。
她需要林薇站在她這邊，需要她這份“被欺騙的憤怒”來增加輿論的砝碼，也需要她……作為一把鑰匙，去打開周曼嚴(yán)防死守的那些秘密。
至于姐妹情深？
蘇晚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
那種奢侈的東西，早在十年前那個雨夜，就被徹底碾碎了。她現(xiàn)在唯一信的，只有握在手里的力量和算計好的每一步。
她拿起手機，點開一個加密的相冊。里面只有一張模糊的老照片，是很多年前的一則本地小報的電子掃描版，標(biāo)題是《幼女意外走失，家人心急如焚》，旁邊配了一張小女孩的模糊照片，那是真正的林薇。而下面的正文里，提到了當(dāng)時負責(zé)照看的一位姓王的保姆……
第二天清晨。
林薇很晚才醒來，一夜混亂的夢境讓她精疲力竭。她走出客房，公寓里安靜得可怕。餐桌上放著精致的早餐，還冒著熱氣，旁邊壓著一張便簽紙，字跡銳利飛揚：
“公司有會。自便。你的手機卡最好暫時別用。旁邊有新的?！?/p>
落款只有一個字：蘇。
林薇看著那張便簽，又看了看那部放在旁邊的最新款手機，心里那種被掌控、被安排的感覺又涌了上來。
她默默地坐下，食不知味地吃著早餐。
新的手機里很干凈，只有一個預(yù)設(shè)的號碼——蘇晚的助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新手機連接了公寓的Wi-Fi，點開了社交媒體。
果然。#林薇砸門#、#真假千金親姐妹#、#周曼謊言# 等詞條牢牢霸占著熱搜前幾位。
點開那個流傳最廣的視頻，角度刁鉆，清晰地拍到了她當(dāng)時憤怒到極點的臉，以及那重重砸在門上的行李箱，還有門內(nèi)周曼那張瞬間失色的臉。下面的評論不堪入目，幾乎全是痛斥周曼惡毒、心疼她們姐妹的。
偶爾有幾條質(zhì)疑蘇晚時機巧合的評論，也迅速被淹沒。
輿論徹底一邊倒。
林薇關(guān)掉手機，心臟悶悶地疼。這種被赤裸裸暴露在公眾視野下的感覺，并不好受。即使她是占據(jù)道德高地的那一方。
她成了這場風(fēng)波的焦點，而蘇晚，卻隱在幕后。
接下來的幾天，風(fēng)平浪靜，卻又暗流涌動。
林薇沒有再見到蘇晚。她似乎非常忙碌，早出晚歸。公寓像個極其舒適卻也極其冰冷的酒店套房。
林薇試圖從送餐的保姆、偶爾來送文件的助理口中套點話，但他們都訓(xùn)練有素，口風(fēng)極緊，除了必要的禮貌問候，一個字不多說。
她被困在這里，與世隔絕。
直到第三天下午，助理送來一個厚厚的文件袋。
“蘇總吩咐，如果您感興趣，可以看看這個?！敝淼恼Z氣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
林薇接過文件袋，心里莫名一緊。
助理離開后，她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打開文件袋。
里面不是她想象中的商業(yè)文件或調(diào)查報告。
而是一些……舊東西。
幾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笑容燦爛的小女孩，穿著同樣的小裙子，坐在一個秋千上。照片背面用模糊的鉛筆寫著日期和“薇薇 & 晚晚”。
還有一些兒童畫的掃描件，蠟筆畫著歪歪扭扭的一家四口，旁邊寫著“爸爸”、“媽媽”、“薇薇”、“晚晚”。
甚至還有一份泛舊的、模糊的出生證明復(fù)印件……上面寫著“次女，蘇晚”……
林薇的手指開始發(fā)抖。
她猛地翻到最后，那里有幾頁打印出來的近期調(diào)查報告摘要。
“……經(jīng)多方查證，確認王翠芬，即當(dāng)年林家雇傭的保姆，于林薇、蘇晚姐妹疑似走失事件后一個月內(nèi)離職離開本市，其后與林家再無明面往來。其銀行賬戶在離職后一周內(nèi)，收到一筆來自海外的、數(shù)額不小的匯款，匯款人信息模糊?！?/p>
“……根據(jù)其老家親屬模糊回憶，王翠芬約于八年前因病去世，但其具體病歷及死亡證明無法查證，葬處不明。其直系親屬均已于早年遷居國外，聯(lián)系中斷?！?/p>
“……綜合現(xiàn)有信息，當(dāng)年雙胞胎姐妹‘走失’一事，人為制造可能性極高。周曼女士對此事的過度敏感及對相關(guān)信息的高度封鎖，佐證了這一判斷?！?/p>
林薇手里的紙張散落一地，她渾身冰冷，止不住地顫抖。
照片上那兩個笑得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就是她和蘇晚？
她們真的是雙胞胎？
不是走失……是人為制造？
王翠芬……那個收到封口費后“消失”的保姆……
周曼！
那個她叫了十年媽媽的女人！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伴隨著惡心反胃的感覺。她沖進洗手間，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眼淚生理性地涌出。
十年。整整十年。
她活在竊來的幸福里，活在一個用她親姐姐的人生和她們真正身世編織的巨大謊言里！
為什么？
到底為什么？！
書房內(nèi)，蘇晚看著監(jiān)控屏幕上林薇崩潰干嘔的畫面，眼神依舊平靜，只是端起咖啡杯的手，指節(jié)微微泛白。
魚餌已經(jīng)吞下了。
接下來，該收線了。
她拿起手機，撥通林薇的新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那邊是壓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聲。
蘇晚的聲音透過聽筒，清晰而冷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誘導(dǎo)。
“現(xiàn)在，”她輕聲問，像魔鬼的低語，“你想知道全部的真相了嗎，妹妹？”聽筒里，只有林薇壓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聲，像一頭受傷的幼獸，隔著電波都能感受到那份劇烈的顫抖和瀕臨崩潰的窒息感。
蘇晚沒有催促，耐心地等待著。窗外的城市在午后陽光下顯得有些不真實，而她站在陰影里，像蟄伏的獵手。
“……為什么？”終于，林薇的聲音嘶啞地傳來，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鼻音，“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個問題，不再是尋求確認，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震顫和無法理解。
“為什么？”蘇晚重復(fù)了一遍，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平鋪直敘地陳述一個事實，“為了林家那點可笑的基業(yè)？為了鞏固她林夫人的地位？或者，只是因為當(dāng)年算命先生的一句‘雙星伴月，必有一傷’的鬼話，她選擇了犧牲一個，保全她認為更‘有用’的一個？”
她輕輕笑了一下，冰冷刺骨。
“誰知道呢？瘋子的邏輯，正常人永遠想不通。重要的是，她做了。而且成功了十年?！?/p>
電話那頭傳來牙齒狠狠咬在一起的聲音，咯咯作響。
“那份報告……”林薇的聲音繃得極緊，“那個保姆王翠芬……”
“拿了封口費，消失了?；蛘?，”蘇晚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某種暗示，“被消失了?！?/p>
林薇的呼吸驟然一停。
“你想怎么做？”蘇晚問，問題直接而銳利，“繼續(xù)躲在這里，消化這個令人作嘔的真相？還是……做點什么？”
沉默。長達十幾秒的沉默。只有電流的微弱的嘶聲，和彼此壓抑的呼吸。
然后，林薇的聲音響起，不再是破碎的嘶啞，而是淬了火般的冷硬，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告訴我全部?！?/p>
蘇晚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很好。
“電話里說不清楚。”她語氣依舊平淡，“晚上我會早點回去。在這之前，你最好冷靜下來。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壞事?！?/p>
她不等林薇回應(yīng)，直接結(jié)束了通話。
放下手機，蘇晚看向電腦屏幕上定格的監(jiān)控畫面——林薇蜷縮在洗手間角落，肩膀微微聳動。她移動鼠標(biāo)，關(guān)掉了監(jiān)控窗口。
棋子已經(jīng)就位，并且充滿了復(fù)仇的動力?，F(xiàn)在，需要給她一點方向，也需要……給她套上韁繩。不能讓她失控的憤怒燒毀整個棋盤。
她按下內(nèi)部通話鍵：“準(zhǔn)備車，去公司。另外，讓法務(wù)部和公關(guān)部負責(zé)人半小時后到我辦公室?！?/p>
“是，蘇總?！?/p>
傍晚，蘇晚回到頂層公寓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城市華燈初上，公寓里沒有開主燈，只有幾盞壁燈散發(fā)著昏黃柔和的光暈。
林薇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背挺得筆直，身上換了一套蘇晚助理準(zhǔn)備的、合身卻陌生的簡潔衣褲。她洗過了臉，但眼睛依舊紅腫，臉色蒼白，只是那雙曾經(jīng)總是帶著驕縱或漫不經(jīng)心的眼睛里，此刻燃燒著一種冰冷的、近乎偏執(zhí)的光。
她面前的茶幾上，放著那個文件袋，以及那部新手機。
蘇晚脫下外套，隨意搭在沙發(fā)扶手上，在她對面坐下。目光掃過文件袋，了然地抬眼看她：“看完了？”
“看完了?！绷洲钡穆曇艉芷剑牪怀霾?，但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著，指節(jié)發(fā)白，“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蘇晚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這是一個略帶壓迫感的談判姿態(tài)，“比如，林志雄——我們名義上的父親，他對這件事知道多少，參與了多少，還是僅僅只是個被蒙蔽的懦夫？”
“比如，周曼這些年通過一些隱秘渠道，向海外轉(zhuǎn)移了多少資產(chǎn)，試圖給自己留后路?！?/p>
“再比如，當(dāng)年經(jīng)手處理王翠芬‘消失’這件事的，除了周曼，還有誰。林家那個看似忠厚的老管家？還是某個見不得光的‘專業(yè)人士’？”
她每說一句，林薇的臉色就白一分，眼神里的冰冷恨意就更深一層。
“這些……你都查到了？”林薇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有的有眉目，有的只是猜測?！碧K晚靠回沙發(fā)背，語氣恢復(fù)淡漠，“周曼很謹慎，尾巴掃得很干凈。尤其是時間過去這么久，很多證據(jù)都湮滅了?！?/p>
“那怎么辦？”林薇猛地看向她，眼里帶著不甘的急切，“難道就讓她……”
“急什么？”蘇晚打斷她，眼神銳利，“直接沖上去撕破臉，除了讓她更有防備，或者魚死網(wǎng)破，有什么好處？讓她身敗名裂，一無所有，看著她一點點失去最在乎的東西，不是更好嗎？”
林薇怔住了。她看著蘇晚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面沒有絲毫的溫度，只有精準(zhǔn)的計算和冰冷的恨意。她突然明白，蘇晚要的不僅僅是真相，而是徹底的、緩慢的摧毀。
“你……你想怎么做？”林薇下意識地問。
蘇晚沒有立刻回答。她起身，走到酒柜旁，再次倒了兩杯酒。這次，她將其中一杯遞給林薇。
“首先，”蘇晚看著她接過酒杯，緩緩道，“你需要真正站在我這邊。不是嘴上說說，而是從里到外，徹底和林家，和周曼，劃清界限?！?/p>
林薇握緊了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動：“我已經(jīng)砸了她的門?！?/p>
“那只是開始?！碧K晚抿了一口酒，“輿論同情你，但也會很快遺忘你。你需要持續(xù)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但不是作為一個哭哭啼啼的受害者，而是作為……啟宸科技蘇總的妹妹，一個有能力、有魄力，正在努力開啟新生活的形象。”
林薇蹙眉，她習(xí)慣了被關(guān)注，但從未想過以這種方式：“我不懂你的那些生意……”
“不需要你懂?！碧K晚語氣淡然，“我會讓公關(guān)團隊策劃一些活動，慈善、藝術(shù)展、青年創(chuàng)業(yè)論壇……你需要做的，就是露面，表現(xiàn)得體，偶爾‘不經(jīng)意’地提及過去，表達對‘姐姐’的支持和對未來的期待。剩下的，媒體和輿論會自己發(fā)酵。”
她這是在打造一個新的“林薇”，一個完全屬于她蘇晚陣營的符號。林薇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她沒有反對。比起被周曼當(dāng)成無知的金絲雀，她寧愿做蘇晚手里有利用價值的刀。
“好。”林薇點頭，答應(yīng)得干脆。
“其次，”蘇晚放下酒杯，目光變得凝重，“關(guān)于過去，我們需要找到更確鑿的證據(jù)。王翠芬是關(guān)鍵，但找到她或者她的直系親屬，希望渺茫。我們需要另辟蹊徑?！?/p>
“從哪里？”
“林家老宅。”蘇晚吐出四個字，“周曼有個習(xí)慣，重要的東西，她不喜歡完全電子化，總會留一些紙質(zhì)備份，藏在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老宅的書房，她的臥室，甚至……她以前專門存放薇薇舊物的那個房間?！?/p>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那個帶鎖的抽屜……那個放著“林薇”小時候玩具和碎裙子的房間……原來從一開始，那就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你想讓我回去找？”林薇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厭惡，“我怎么可能回得去？而且她肯定防備著……”
“不是現(xiàn)在?！碧K晚眼神里閃過一絲算計，“等時機。她會來找你的， sooner or later。以她的性格，絕不可能放任你完全倒向我。而她來的時候，就是你最好的機會?！?/p>
“找我要什么？”
“求和，威脅，賣慘……都有可能?！碧K晚分析得冷靜透徹，“無論哪種，抓住機會，讓她放松警惕，套她的話，或者……想辦法留下來，哪怕只有很短的時間，找到那些東西?！?/p>
這像是在走鋼絲，危險而刺激。林薇感到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混合著恨意和興奮的戰(zhàn)栗。
“好。”她再次點頭，眼神灼灼。
蘇晚看著她，似乎滿意于她的反應(yīng)。她拿起茶幾上林薇的那部新手機，操作了幾下，然后遞還給她。
“這里面存了一個加密號碼，必要時可以直接聯(lián)系到我。另外，”她頓了頓，“客廳、客房，除了浴室，都有監(jiān)控。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我的?！?/p>
她說得直接而坦然，毫不掩飾其中的監(jiān)視和控制意味。
林薇接過手機，指尖冰涼。她早就猜到了。這個看似奢華的公寓，本身就是一個精致的牢籠。但她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只是平靜地“嗯”了一聲。
“吃完東西，早點休息?！碧K晚站起身，結(jié)束了這次談話，“明天開始，你會很忙?！?/p>
她走向書房，關(guān)上門。
林薇獨自坐在昏暗的客廳里，手里那杯酒一直沒有喝。她看著窗外璀璨而冰冷的世界，又低頭看看那部存著加密號碼的新手機。
她知道，從她砸開林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就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而引路的，是她這個心思深沉、恨意入骨的“親姐姐”。
她舉起酒杯，將冰涼的酒液一飲而盡。喉嚨里火燒火燎。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