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唐靈是在一陣刺眼的陽光中醒來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天花板。
不對,不是天花板,是一件白色的襯衫,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好聞的皂角香。
她的大腦,宕機了三秒鐘。
然后,昨晚的記憶,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
她猛地坐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居然蓋著一件男士的西裝外套。
而她旁邊,言斐正靠著墻,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唐靈的臉,“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
【天??!我昨晚……我昨晚對他做了什么?!】
【我居然……抱著他哭了一晚上?】
【我還……在他懷里睡著了?!】
【我的形象!我的冰山女王人設(shè)!全完了!】
【他會怎么看我?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脆弱又神經(jīng)質(zhì)的女人?】
【他會不會……嫌棄我?】
她內(nèi)心的彈幕,比昨晚的驚恐,還要混亂。
就在這時,我“恰到好處”地醒了過來。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裝作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唐總,你醒了?”
唐靈看到我醒了,更緊張了,她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我……我昨晚……”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我看著她這副樣子,決定主動出擊,替她解圍。
“唐總,你昨晚太累了,不小心在辦公室睡著了?!蔽移届o地說道,仿佛昨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看你睡得沉,就沒叫醒你?!?/p>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歸結(jié)于“太累了”。
這是最體面,也最不會讓她尷尬的說法。
唐靈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感激,有愧疚,還有一絲……說不清的依賴。
【他……他在保護我?!?/p>
【他沒有戳穿我的難堪,還給了我一個臺階下?!?/p>
【他怎么能……這么溫柔?】
她低下頭,聲音很?。骸爸x謝你?!?/p>
“不客氣?!蔽艺酒鹕?,活動了一下已經(jīng)僵硬的脖子,“唐總要是沒事了,我就先去工作了。”
說完,我就準備溜。
再待下去,我怕氣氛會變得更奇怪。
“等一下!”
唐靈又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
只見她看著我,眼神無比認真,仿佛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言斐,”她深吸一口氣,“關(guān)于昨天晚上的事,我想……我欠你一個解釋?!?/p>
我有點意外。
我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我不能再對他隱瞞了?!?/p>
【他看到了我最脆弱的一面,還選擇留下來陪我?!?/p>
【他有權(quán)利知道真相?!?/p>
【而且……我也想讓他,更了解我一點?!?/p>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城市,陷入了回憶。
“我……有一個病。”
她緩緩地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醫(yī)生說,叫‘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簡稱PTSD?!?/p>
“我的父母,在我七歲那年,出車禍去世了。當時,我就在后座?!?/p>
“我親眼看到……”
她的話,說不下去了,身體又開始微微發(fā)抖。
我走到她身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
我的讀心術(shù),讓我“看”到了她腦海里,那段被塵封的、血腥的記憶。
刺耳的剎車聲,劇烈的撞擊,破碎的玻璃,還有……滿眼的紅色。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原來,她那身冰冷的外殼下,包裹著的,是這樣一顆破碎而脆弱的心。
“從那以后,我就會……偶爾‘看到’一些東西。”唐靈的聲音,帶著哭腔,“特別是當我壓力太大,或者情緒波動太劇烈的時候?!?/p>
“我看到的,都是幻覺。我知道是幻覺,但我控制不住自己?!?/p>
“昨晚……趙旭的話,刺激到我了。他提到了資金鏈,那是我父母留下的公司,現(xiàn)在最大的難題……”
“所以,我才會……”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我,眼睛紅紅的。
“言斐,我是不是很像個瘋子?”
我看著她,搖了搖頭。
“不,”我認真地說道,“你不是瘋子。你只是……一個生了病的小女孩?!?/p>
“而且,你很勇敢。”
“你一個人,背負著這么多,還能把公司做到這個地步,你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了不起?!?/p>
我的話,不是安慰,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唐靈愣愣地看著我,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
但這一次,她的眼淚里,沒有了恐懼,只有感動。
【他說我勇敢……】
【他說我了不起……】
【從來……從來沒有人這么對我說過。】
【言斐……】
她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用一種帶著顫音的、卻無比堅定的聲音,說道:“言斐,你……可以幫我嗎?”
“幫我……治好這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