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尊是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醒來的。
陌生的雕梁畫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他鼻子發(fā)癢的熏香味,還有身上那件滑膩得有些過分的絲綢睡袍。
這不是他的出租屋。
緊接著,一股不屬于他的記憶,如同一場數(shù)據(jù)風暴,強行涌入他的大腦。
大夏皇朝,七皇子,李尊。
生母早逝,后臺稀爛,性格懦弱,毫無存在感。
最關鍵的信息是——在三天后的秋日圍獵中,他會被“意外”墜馬的太子當成肉墊,頸骨折斷,當場斃命。
出場三章,臺詞五句,死得像個笑話。
“媽的,穿成個炮灰。”李尊,一個混跡網(wǎng)絡文學市場多年的資深運營,忍不住罵了句臟話。他對這種套路簡直不要太熟。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在他腦中響起。
【?!獧z測到宿主靈魂穩(wěn)定,‘星際爭霸系統(tǒng)’正式激活?!?/p>
【本系統(tǒng)致力于幫助宿主登臨權力之巔,制霸天下,最終帶領本文明進入星際時代。】
【新手任務發(fā)布:蟄伏。請宿主在未來十年內(nèi),低調(diào)發(fā)育,積蓄力量,培養(yǎng)心腹,等待時機,為最終的奪嫡之戰(zhàn)打下堅實基礎?!?/p>
【任務獎勵:新手大禮包一份,體質(zhì)強化點+10。】
李尊聽著腦中的聲音,愣了三秒。
系統(tǒng)?還是爭霸流的?
他沒有欣喜若狂,反而像個冷靜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開始迅速分析這個“產(chǎn)品”的優(yōu)劣勢。
優(yōu)勢:功能強大,目標明確,后期收益(星際時代)看起來很誘人。
劣勢:啟動周期太長!十年?開什么玩笑!他這條小命只有三天保質(zhì)期!而且,在一個信息不發(fā)達的封建王朝,一個毫無根基的皇子,想在皇帝和滿朝文武的眼皮子底下,私下培養(yǎng)一支能謀反的勢力,其難度不亞于在撒哈拉沙漠里搞一套海景別墅。
這是最經(jīng)典,也是最愚蠢的“猥瑣發(fā)育流”劇本。
成功率低,風險極高,過程憋屈,性價比奇差。
“這個梗用爛了?!崩钭鸬膬?nèi)心,那個“流量風口觀察家”的靈魂開始蘇醒。
市場已經(jīng)不吃這套了,讀者想看的是更直接、更勁爆、更不合常理的玩法。
十年?太久了,只爭朝夕!
李尊的目光,掃過房間里那些精致卻冰冷的裝飾。他知道,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里,到處都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任何一點異常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私下搞小動作,是死路一條。
那么……
如果把這個最大的“異?!?,直接擺到牌桌上呢?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成型。
他要做一次豪賭,用自己的命,和這個王朝的未來,賭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有沒有足夠的魄力,接下他這份“驚天大禮”。
“系統(tǒng),”李尊在心中默念,“打開新手大禮包?!?/p>
【?!率执蠖Y包已開啟,恭喜宿主獲得:初始積分100點,‘基礎農(nóng)作物圖鑒’一份?!?/p>
李尊的意識迅速進入圖鑒,目光跳過了水稻、小麥這些常規(guī)作物,直接鎖定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一個灰撲撲的、長滿了芽眼的塊莖。
【物品:土豆?!?/p>
【介紹:一種高產(chǎn)塊莖作物,耐寒耐旱,對土壤要求低?!?/p>
【兌換價格:10積分/筐。】
【系統(tǒng)預估產(chǎn)量:三千斤/畝?!?/p>
畝產(chǎn)三千斤!
李尊的心臟猛地一跳。他知道,對于一個靠天吃飯的封建農(nóng)業(yè)國來說,這五個字意味著什么。
那不是祥瑞,那是國運!
“系統(tǒng),兌換一筐土豆?!?/p>
【積分不足,兌換失敗?!?/p>
哦,不對,是100積分。
“系統(tǒng),兌換十筐土豆?!?/p>
【積分已扣除,兌換成功。物品已存放至系統(tǒng)空間,可隨時取出?!?/p>
李尊深吸一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沒有理會腦中系統(tǒng)“請宿主謹慎行事,切勿暴露”的警告。
“來人!”他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而有力的聲音喊道。
門外的小太監(jiān)連滾爬爬地跑了進來,驚恐地看著這位一向懦弱的殿下。
“殿下,您有何吩咐?”
“更衣,”李尊的眼神銳利如刀,“我要去見父皇?!?/p>
小太監(jiān)嚇得臉都白了:“殿下,您……您的病還沒好,陛下他……”
“我說,我要去見父皇?!崩钭鹨蛔忠活D地重復道,“就說,兒臣得了天賜祥瑞,要獻給父皇,獻給我大夏!”
蟄伏十年再謀反?
不,這劇本,我今天就要親手撕了它!
御書房的氣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大夏皇帝李世乾,一個年過五旬,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的老人,正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地審視著跪在下方的第七子。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兒子了。在他心里,這個兒子不過是后宮無數(shù)次權力斗爭后,一個僥幸存活下來的、無足輕重的附屬品。懦弱,平庸,沒有半點皇室子孫該有的氣魄。
可今天,這個“懦弱”的兒子,竟然敢硬闖御書房。
而且,他進來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父皇,兒臣有‘祥瑞’要獻?!?/p>
李世乾的身邊,站著他的心腹,大內(nèi)總管王振,一個面白無須、眼神陰鷙的老太監(jiān)。御書房的四個角落,則如同雕塑般站著四名大內(nèi)侍衛(wèi),他們的手,始終按在腰間的刀柄上。
“祥瑞?”李世乾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老七,你可知欺君是何大罪?”
“兒臣知罪,”李尊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腰桿卻挺得筆直,“但兒臣所獻之物,若有半句虛言,愿受凌遲之刑?!?/p>
他的平靜,讓李世乾感到了一絲意外。他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說吧,是何祥瑞?是天降甘霖,還是地涌金蓮?”
李尊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直視著自己的父皇:“父皇,敢問我大夏,一畝良田,粟米能產(chǎn)幾石?”
李世乾眉頭一皺。戶部尚書天天在他耳邊哭窮,這個數(shù)字他再清楚不過了?!耙皇?,風調(diào)雨順,或可至兩石。問這個做什么?”
“那如果,兒臣能獻上一種神物,不挑田地,耐旱耐寒,一畝能產(chǎn)……五十石呢?”
“五十石”三個字一出口,整個御書房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王振的眼睛猛地瞇了起來。
李世乾的瞳孔,則在瞬間收縮如針。
一畝五十石!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三千斤!
這不是祥瑞,這是在動搖國本!這是在挑戰(zhàn)一個帝王最敏感的神經(jīng)!
“放肆!”李世乾猛地一拍龍案,聲如驚雷,“李尊!你以為朕是三歲孩童嗎?如此荒誕不經(jīng)之言,也敢在朕面前胡說八道!”
一股磅礴的帝王威壓,如同山岳般壓向李尊。
若是從前的七皇子,此刻早已嚇得屁滾尿流,磕頭求饒了。
但李尊只是平靜地迎著父皇的怒火,一字一頓地說道:“父皇,兒臣不敢空口白話。此物,兒臣已帶來?!?/p>
說著,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伸出了右手。
“系統(tǒng),取出?!?/p>
下一秒,在李世乾、王振和四名侍衛(wèi)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一筐裝滿了新鮮泥土、長著古怪芽眼的灰撲撲塊莖,憑空出現(xiàn)在了李尊的面前。
沒有預兆,沒有戲法,就那么突兀地、違反了一切物理定律地,出現(xiàn)了。
“妖……妖法!”王振失聲尖叫,下意識地擋在了皇帝身前。
四名侍衛(wèi)也“噌”地一聲拔出了長刀,刀尖直指李尊,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戒備。
御書房內(nèi),殺機四溢。
李尊卻仿佛沒看見那些雪亮的刀鋒,他只是從筐里拿出一個土豆,高高舉起,聲音清晰而有力:“父皇,此物名為‘土豆’,乃仙人所賜??墒常勺鞣N。一畝五十石,絕無虛言!”
李世乾死死地盯著那筐土豆,又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兒子。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
妖法?
不,如果是妖法,目的何在?為了刺殺他?在這戒備森嚴的御書房里憑空變出一筐土豆來刺殺?荒謬!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神跡?!?/p>
李世乾的嘴里,無意識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眼神中的猜忌和憤怒,正在被一種更熾熱、更瘋狂的情緒所取代——貪婪!
一個帝王的、對江山社稷、對千秋萬代的終極貪婪!
他揮了揮手,示意侍衛(wèi)收刀。
他走下御階,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李尊面前。他沒有去看自己的兒子,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筐土豆給吸引了。
他蹲下身,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拿起一個土豆,放在眼前仔細端詳,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那股新鮮的泥土氣息。
“王振,”皇帝的聲音有些嘶啞,“傳朕旨意,封鎖皇宮,任何人不得出入。將這筐……‘土豆’,送到御膳房,讓最好的御廚,用最簡單的方法,蒸了它。朕要親口嘗嘗?!?/p>
他又轉(zhuǎn)過頭,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李尊,眼神變得無比復雜。
“至于老七……”
“將他帶到昭陽宮,嚴加看管。沒有朕的命令,不準他踏出宮門半步,不準任何人探視?!?/p>
“父皇,”李尊平靜地開口,“兒臣還有一事相求。”
“說。”
“請派人將此物切塊育種,尋一塊皇家園林里的薄田,兒臣愿親身督種,三個月后,請父皇親自驗收?!?/p>
李世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兒子,從走進御書房的那一刻起,就表現(xiàn)得不像一個十九歲的少年,而像一個算無遺策的棋手。他獻上了驚天的誘餌,也算準了自己絕對會咬鉤。
“準了。”
皇帝說完,便不再看李尊,而是親自捧起那筐土豆,如同捧著整個江山的未來,大步向外走去。
他知道,從今天起,這個最不起眼的第七子,將成為他帝王生涯中,最大、也最危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