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蘇玉衡當機立斷，沒有絲毫猶豫。她扶著蕭景珩，兩人一同朝著幽暗冰冷的河水，縱身躍下！
噗通！
刺骨的冰寒瞬間包裹了全身，巨大的沖擊力讓蘇玉衡嗆了一大口腥臭的河水。她死死抓著蕭景珩的手臂，另一只手拼命劃水，試圖穩(wěn)住身形。蕭景珩重傷之下，又被冰冷刺骨的河水一激，意識更加模糊，只能本能地隨著蘇玉衡的力道漂浮。
河水的流速遠比岸上感覺到的要急。巨大的力量裹挾著他們，迅速沖向下游未知的黑暗。岸上，王氏和那個神秘人的腳步聲似乎停在了入口附近，隱約傳來模糊的呵斥和搜索聲，但很快就被奔流的水聲徹底淹沒。
不知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沉浮掙扎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并非出口的天光，而像是某種礦石發(fā)出的幽藍磷光。水流也似乎平緩了一些。
蘇玉衡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拖著幾乎昏迷的蕭景珩，奮力朝那處閃爍著微弱磷光的河岸游去?？拷瞬虐l(fā)現(xiàn)，那是一處被河水沖刷形成的、布滿滑膩青苔的淺灘。淺灘后方，有一個被幾塊巨大怪石半掩著的、僅容一人爬行的狹窄洞口，洞口邊緣，鑲嵌著一些散發(fā)著幽幽藍光的奇異石頭。
“出口……這里有路！”蘇玉衡精神一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幾乎是連拖帶拽地將蕭景珩沉重的身軀拖上了淺灘布滿滑膩青苔的濕冷地面。自己則徹底脫力，重重地摔倒在嶙峋的怪石旁，肺葉如同破舊的風箱般劇烈抽動，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地下河特有的腐朽腥膻。
蕭景珩毫無聲息地仰躺著，濕透的月白錦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也清晰地映出左肩、左臂和右腿上那三處猙獰的傷口。尤其是右腿外側(cè)，那支幽藍的弩箭依舊深深嵌在皮肉里，周圍翻卷的皮肉呈現(xiàn)出一種死氣沉沉的青黑色，絲絲縷縷的黑色毒痕如同活物般，正緩慢而頑固地沿著他的腿向上蔓延，所過之處，皮膚下的血管都隱隱發(fā)黑。他的臉色在幽藍磷光的映照下，透出一種詭異的灰敗，唇色更是深紫，呼吸微弱得幾不可聞。
“蕭景珩！醒醒！”蘇玉衡顧不得自己渾身冰冷刺骨，連滾帶爬地撲到他身邊，冰涼的手指顫抖著去探他的頸側(cè)脈搏。指尖下的跳動微弱而遲緩，每一次搏動都牽動著她的心弦，仿佛隨時會斷絕。
不！絕不能讓他死在這里！靈泉之力！對！
蘇玉衡強壓下翻涌的心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將蕭景珩小心地安置在一塊相對干燥的大石后面，讓他靠著石壁。她顫抖著手，再次并攏食指和中指，屏息凝神，全力調(diào)動起丹田氣海中那殘余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靈泉之力。淡藍色的微光艱難地在她指尖亮起，比之前微弱了許多，卻依舊帶著一絲純凈的生機。
“封！”
她低喝一聲，指尖帶著微弱的藍光，精準地點向蕭景珩右腿傷口周圍的幾處要穴！
靈泉之力艱難地滲入那被劇毒侵蝕的皮肉。這一次，蘇玉衡仿佛“看到”那股幽藍的毒素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毒蟲，瘋狂吞噬著蕭景珩的生機，而自己注入的靈泉之力則如同微弱的藍色火焰，頑強地灼燒著、驅(qū)趕著那些毒蟲，竭力阻止它們向心脈蔓延的速度。
那頑固的黑色毒痕，在靈泉之力的沖擊下，擴散的勢頭似乎被強行遏制，甚至邊緣處有極其微弱的藍光閃爍，如同冰雪覆蓋下的頑強火星。
僅僅數(shù)息，蘇玉衡便感到一股強烈的眩暈襲來，丹田處傳來劇烈的空虛和刺痛，仿佛被瞬間抽干。指尖的藍光如同風中殘燭，噗地一聲熄滅了。
她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幾乎栽倒，只能用手死死撐住旁邊冰冷的巖石，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過度透支的疲憊和刺骨的寒冷讓她牙齒咯咯作響，渾身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喘息，目光卻死死盯著那個透出微光的狹窄洞口。那里面……或許就是希望？
就在這時，蕭景珩眼睫微微顫動了幾下，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依舊有些渙散，失血和劇毒讓他極其虛弱，呼吸依舊微弱得如同游絲，但眼底深處卻燃燒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火焰。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脖頸，目光落在蘇玉衡同樣狼狽不堪、卻寫滿擔憂和堅毅的臉上。他張了張嘴，聲音微弱得幾乎被水聲淹沒，卻字字清晰地砸在蘇玉衡的心上。
“那支箭……是太子慣用的‘藍尾蝎’……見血封喉……”
他喘息著，每一個字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眼神銳利地鎖住蘇玉衡。
“你以為……他為何能……恰好找到破廟？……又恰好找到你？”
蘇玉衡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比這地下暗河的冰水更冷。
蕭景珩的唇角，極其艱難地扯出一個近乎殘酷的弧度，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絲冰冷的自嘲。
“蘇玉衡……下次若再‘見’到他……或許……就是敵人了……”
話音落下，他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頭一歪，徹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蕭景珩！”蘇玉衡看到徹底昏迷的蕭景珩發(fā)出一聲驚呼。
不行！這樣下去，他撐不過一時三刻！
蘇玉衡心急如焚，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那個散發(fā)著微弱幽藍磷光的狹窄洞口。那洞口被幾塊巨大的怪石半掩著，僅容一人爬行而入。洞口邊緣鑲嵌的奇異礦石散發(fā)著幽冷的光，更奇異的是，一股微弱卻極其精純的能量波動正從洞內(nèi)隱隱透出，與她袖中靈泉玉佩的溫潤感產(chǎn)生了清晰的共鳴！
出路！生機！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絕望的黑暗。蘇玉衡眼中瞬間燃起一絲希望的火光。她咬緊牙關(guān)，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氣，強行壓下身體的極度不適，再次撲到蕭景珩身邊。
“撐??！蕭景珩！我們得進去！”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她用力撕下自己裙裾相對干燥的里襯，動作麻利而迅速地將他左肩和左臂的傷口緊緊捆扎止血。輪到那支致命的毒箭時，她的手微微一頓。不能拔！一旦拔出，毒素會瞬間隨著血液狂涌！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避開箭桿，用布條在箭桿周圍層層纏繞，盡量固定住，防止在移動中造成二次傷害。
做完這一切，她已是滿頭冷汗。她用盡全身力氣，將蕭景珩沉重的身體翻過來，讓他趴伏在自己背上。冰冷的濕衣緊貼著她的后背，刺骨的寒意和那沉甸甸的重量幾乎讓她瞬間跪倒。她雙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咬緊牙關(guān)，腰腹發(fā)力，如同負著千鈞重擔，極其艱難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每一步都沉重無比，踩在濕滑的青苔上，稍有不慎便會滑倒。冰冷的汗水混合著地下河的水汽，從她額頭滑落，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她死死盯著前方那點幽藍的磷光，如同瀕死的旅人盯著最后的綠洲，用意志支撐著早已透支的身體，一步一步，踉蹌著向洞口挪去。
靠近洞口，那股奇異的能量共鳴感更加強烈。洞口狹窄異常，蘇玉衡只能先將昏迷的蕭景珩小心地平放下來，自己則跪伏在地，艱難地拖拽著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向洞內(nèi)挪動。
洞內(nèi)狹窄而低矮，彌漫著一股濃重的、帶著奇異金屬銹蝕味道的陳舊氣息，遠比外面更加陰冷。幽藍的磷光來自洞壁上鑲嵌的更多奇異礦石，光線雖弱，卻足以照亮前路。洞壁上布滿了濕漉漉的苔蘚和某種奇特的、如同藤蔓般扭曲糾纏的黑色金屬絲線，觸手冰涼滑膩。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
微弱的光線來源不再是磷光礦石，而是來自一個巨大的空間頂端——那里鑲嵌著無數(shù)細碎的、如同星辰般的發(fā)光晶體，將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片朦朧而神秘的幽藍星光之下。
蘇玉衡拖著蕭景珩，終于完全進入了這個巨大的地下洞窟。
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屏住了呼吸！
洞窟的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得難以想象的青銅方鼎！鼎身高達數(shù)丈，通體覆蓋著厚重斑駁的銅綠，其上雕刻著繁復到令人目眩的圖案——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奇珍異獸、乃至上古先民祭祀的場景！
那些圖案在幽藍星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過來，流轉(zhuǎn)著古老而神秘的光暈。一股難以言喻的、磅礴、蒼涼、又帶著某種神圣威壓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潮汐，撲面而來，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也重重壓在了蘇玉衡的心頭，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