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隔壁人家的雞啼三遍，祁崢兄妹倆起身穿衣。
紙錢是昨日就買好的，還有香燭，除此之外，祁崢還買了兩塊母親生前愛吃但是總也舍不得買的糖糕。
李氏這輩子沒享過什么福，臨了連副棺材都沒撈著，草草的土葬，墳堆不過是個微微隆起的土包。
小禾撲通一聲跪在墳前，泣不成聲，“娘……”
她攥著褪色的衣角，哭得雙肩顫抖。
祁崢喉頭滾動，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兄妹倆跪在墳前，看著燃燒的紙錢在風(fēng)中化作灰蝶。
“娘，您放心。”祁崢俯身將糖糕擺在墳前，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我一定會照顧好小禾，也照顧好自己，您在那頭過好自己的事，不用擔(dān)心我們?！?/p>
山風(fēng)掠過竹林，帶起沙沙聲響，恍惚間似是母親溫柔的嘆息。
祁崢望著山下炊煙裊裊的村落，嘴角繃緊成鋒利的直線——祁大海，王氏，他早晚要讓他們好看。
在母親李氏的墳前說了好一會話，直到太陽高高地升起。
兄妹倆才起身往山下走。
大概是因?yàn)橄肫鹆藗氖拢氐郊?，兄妹倆各自蜷在自己屋里的炕上。
誰也沒說話，誰也沒動彈。
直到隔壁院落的飯菜香氣傳入鼻孔，兄妹倆才慢慢轉(zhuǎn)醒，后知后覺也有了些餓。
小禾從炕上跳下來，準(zhǔn)備做飯。
祁崢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讓妹妹一個人忙活，就先去生火。
他們從祁家走的時候帶的米面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了，小禾看了眼面袋子，臉上不由得布滿憂慮。
祁崢走過來，看了眼面袋子，知道妹妹在想什么。
“沒事，吃完了哥再去買?！?/p>
小禾還是不安心，“哥，現(xiàn)在家已經(jīng)收拾好了，該買的東西也都買齊，咱們該想辦法賺錢了?！?/p>
祁崢點(diǎn)頭，也不忘安慰妹妹，“別擔(dān)心，咱們手上還有錢，夠花。但確實(shí)也不能這樣下去，否則金山銀山也有吃完的一天?！?/p>
小禾：“對啊，哥，你的錢還得用來蓋房子娶嫂子呢，可要省著點(diǎn)花?！?/p>
祁崢好笑道：“你這從哪聽來的，什么蓋房子娶嫂子。”
因?yàn)樯蠅灥氖?，兄妹倆一上午都沒什么心情，這會小禾才慢慢有了笑臉。
“本來就是啊，周二叔家的大牛哥和哥你年齡一樣大，去年就已經(jīng)成親了?！?/p>
祁崢把灶里的火點(diǎn)起來，又起身幫忙給烙餅翻面。
“那些事都不著急，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咱們先過好自己的日子，先讓自己吃飽穿暖?！?/p>
小禾覺得這話也有道理。
如果自家一直窮兮兮的，誰又會愿意嫁過來呢。
有了昨天的經(jīng)歷，今天再烙餅，小禾動作就更嫻熟了。
僅剩一個的雞蛋，做成一鍋蛋花湯。
湯和餅端上桌。
小禾喝著蛋花湯，不舍道：“這是最后一個雞蛋了?！?/p>
祁崢想了想，“等會我去周二叔那問問，看哪里能買到雞崽。”
小禾頓時眼睛一亮，“我們買雞崽養(yǎng)嗎？”
祁崢：“對啊，不過這個任務(wù)可能要交給你了?！?/p>
小禾高興地拍手，“好啊好啊，我肯定會把雞崽照顧得特別特別好的?！?/p>
祁崢笑了笑，“行，哥相信你。”
吃完午飯，小禾收拾碗筷，祁崢直接去了雜貨鋪周二叔那，打聽買雞崽的同時，也順便看看周二叔這有沒有做活賺錢的渠道。
周二叔已經(jīng)受過兄長里正周大叔的囑托，讓他力所能及照應(yīng)祁崢兄妹倆。
祁崢到雜貨鋪，先買了些東西，米面油鹽都添了一些。
又問起買雞崽的門路和賺錢的活計。
周二叔頗有耐心，一一都詳細(xì)說了。
“買雞崽這個，你得去集市上挑，村里人就算家里有雞崽，也是不舍得賣出去的?！?/p>
“至于活計，你這身板，只要去鎮(zhèn)上，米行面鋪還不搶著用?！?/p>
也就是不管買雞崽還是做活，都得去鎮(zhèn)上。
周二叔看出祁崢的為難，“咋了？不想去鎮(zhèn)上？”
祁崢嘆道：“只要能賺錢，我是哪都能去；可這要去鎮(zhèn)上，來回就得一整天，讓小禾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p>
周二叔理解的點(diǎn)點(diǎn)頭，“你這個擔(dān)心也是對的，可不去鎮(zhèn)上，那可幾乎不可能有能賺錢的活。你是知道村里人的，家家戶戶最不缺的就是力氣，誰能舍得花錢雇人做活?！?/p>
祁崢也知道這個道理。
周二叔忽地想到什么，“你若是問做活的門道，我不清楚，可我能給你指條路?！?/p>
祁崢忙問：“二叔您說?！?/p>
周二叔：“就你現(xiàn)在住的地方，隔壁家住著兄妹三，兩個當(dāng)哥哥的，都是你這樣高高壯壯的身板，經(jīng)常進(jìn)山打獵，去鎮(zhèn)上做活，這才兩年的功夫，就辦下了遷居的文書入了戶籍?！?/p>
辦文書，入戶籍，說來簡單的事，可每道關(guān)卡要是不舍點(diǎn)錢財，也不可能如此順利迅速。
周二叔又指了指自己柜臺上裝醬菜的壇子。
祁崢不明所以。
周二叔就撈出一截醬菜讓他嘗嘗。
祁崢抓了半塊丟進(jìn)嘴里，酸辣清爽，脆嫩可口。
吃得他不由眼睛一亮。
“您這是誰的手藝？味真不錯?！?/p>
周二叔笑道：“就是你鄰居家那位姜姑娘，她經(jīng)常做些醬菜放在我這賣，雖然咱們村大多數(shù)人自己也會腌咸菜，可你剛才也嘗了，誰能做出這個味?！?/p>
祁崢有些不解，“那姑娘既然有手藝，為什么不自己做自己賣，非要經(jīng)您的手，這不就少賺錢了？”
周二叔嘶了聲，反問道：“……鄰居住了有兩天了吧，你是不是還沒見過那姑娘？”
祁崢雖不明白周二叔為何突然問這個，但也如實(shí)的點(diǎn)點(diǎn)頭。
周二叔頓時也就明白了，“你要是見過就知道了；姜姑娘什么都好，心靈手巧，說話也溫聲和氣，就長得有點(diǎn)扎眼?！?/p>
“咱們村原來也有幾個漂亮姑娘，她一來啊，都被比下去嘍。”
祁崢半信半疑，“有那么玄乎嗎，您老可別忽悠我?！?/p>
周二叔斜了他一眼，“我吃飽了撐得，騙你好玩啊?！?/p>
“就因?yàn)檫@個，他家兩個當(dāng)哥的每次出門前都和你一樣橫豎不放心?！?/p>
“要我說，你們現(xiàn)在都成鄰居了，多走動走動也沒壞處?！?/p>
祁崢撫摸著周二叔的醬菜壇子，眼珠轉(zhuǎn)了兩圈，似乎在尋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