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低頭摩挲著胸前掛著的、李明月昨晚連夜趕制出來的簡易身份牌，仿佛那是護(hù)身符。

“好！”李明月的臉上綻開一個明朗的笑容，像初升的朝陽驅(qū)散了最后一絲陰霾，

“咱們出發(fā)！去看大世界嘍！” “出發(fā)嘍！”不知是誰應(yīng)和了一聲，

車廂里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帶著顫抖的歡呼和笑聲。引擎低沉地轟鳴起來，

龐大的車身緩緩啟動，駛離了熟悉的村口老槐樹，碾過熟悉的坑洼土路，終于，

穩(wěn)穩(wěn)地開上了平坦寬闊的柏油縣道。 車窗外的風(fēng)景開始流動。熟悉的田野、小河、土坡，

漸漸被甩在身后。車廂里先是興奮的喧鬧，但隨著車速加快，離熟悉的村莊越來越遠(yuǎn)，

一種新奇混合著不安的沉默開始蔓延。老人們緊緊貼著車窗，

貪婪地望著外面飛速掠過的景象。

平坦如砥的黑色路面取代了坑坑洼洼的土路；路邊不再是熟悉的楊樹和土溝，

而是整齊劃一的反光板和從未見過的綠化帶；零零星星的磚瓦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的二三層小樓……這一切，對他們來說，

都是陌生的、新奇的。當(dāng)大巴車終于駛?cè)敫咚俟返娜肟?，匯入那鋼鐵洪流般的車海時，

車廂里爆發(fā)出了今天最響亮的驚呼！“老天爺！這路咋恁寬？！望不到頭啊！”“快看！

那車！那車咋那么長？肚子上還馱著那么多小汽車！跟火車似的！”“哎喲！

那小車跑的恁快！嗖一下就過去了！”“這大車，跑得真穩(wěn)當(dāng)，一點(diǎn)兒不顛！

”老人們忘記了拘謹(jǐn)，忘記了安全帶束縛的不適，像一群第一次踏入游樂園的孩子，

臉貼在冰涼的玻璃窗上，眼睛瞪得老大，發(fā)出此起彼伏的驚嘆。渾濁的眼底，

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這個龐大、高效、充滿力量的外部世界。那是一種近乎眩暈的沖擊，

讓他們既感到渺小，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敬畏。孫大爺聽不清那些轟鳴，

但也被窗外急速流動的景象所震撼，只是咧著嘴，無聲地“哇”著口型。李明月坐在前排，

看著后視鏡里那一張張寫滿驚奇和純粹喜悅的蒼老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