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聯(lián)邦最高法庭之內(nèi),空氣冰冷。
被告席上,蕭天策安靜地坐著。
他的身上是一套灰色的囚服,號碼是零。
手腕和腳踝的位置,扣著由玄鐵打造的沉重鐐銬,金屬的邊緣已經(jīng)嵌入他的皮膚,留下了暗紅色的印記。
囚服的布料下,能看到隆起的肌肉線條,也能看到遍布其上的陳舊傷痕。
他的目光平靜,穿過審判長,穿過控訴他的人,落在空無一物的墻壁上。
原告席上,他的妻子林婉晴站著。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套裝,妝容精致,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
她看著被告席上的那個男人,那個她曾經(jīng)愛過,如今只剩下恨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陳述。
“審判長,各位陪審員,以及所有正在觀看直播的龍國同胞們?!?/p>
“我,林婉晴,作為蕭天策的妻子,今天站在這里,是為了揭露他偽善面具下的真實面目。”
林婉晴的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傳遍了法庭的每一個角落,也傳到了全球億萬觀眾的耳中。
“他是一個冷血的怪物。在我們的婚姻存續(xù)期間,他從未對我,對這個家,表現(xiàn)出任何一絲應(yīng)有的溫情。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他的世界里只有暴力和謊言?!?/p>
“他是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丈夫和父親。他常年不歸家,對我和女兒不聞不問。女兒的成長,他幾乎完全缺席。他用一個個謊言來搪塞我們,將我們母女視作他生活中的累贅?!?/p>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我親眼見過他如何用殘忍的手段對待他人,他的手上沾滿了血腥。他將暴力帶進(jìn)我們的生活,讓我的女兒生活在恐懼的陰影之下?!?/p>
林婉晴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子彈,射向沉默的蕭天策。
旁聽席上,林婉晴的父母用力地點(diǎn)頭,臉上是憤恨。
他們看著那個毀了女兒一生的男人,眼神里滿是憎惡。
媒體席的閃光燈亮成一片,記者們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一個個駭人聽聞的標(biāo)題已經(jīng)擬好。
《戰(zhàn)神隕落?不,是惡魔伏法!》
《妻子當(dāng)庭泣血控訴,揭露英雄背后的家暴與冷血!》
《蕭天策,龍國之恥!》
輿論的海嘯早已將蕭天策淹沒,今天的庭審,不過是走一個蓋棺定論的流程。
蕭天策沒有動。
他仿佛沒有聽到那些指控,沒有看到那些憎恨的目光。
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的笑臉。
他想,囡囡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林婉晴的陳述結(jié)束了。
她坐下,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她的情緒是快意。
審判長看了一眼蕭天策。
“被告,蕭天策,對于原告林婉晴的指控,你是否認(rèn)罪?”
蕭天策的視線終于從墻壁上收回。
他看了一眼林婉晴,又緩緩掃過法庭里的每一個人。
最后,他重新垂下眼瞼。
他沒有說話。
審判長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拿起法槌,準(zhǔn)備敲響。
法庭之內(nèi),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那個最終的宣判。
就在這片死寂之中,一個細(xì)微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從旁聽席的角落里傳了出來。
“外婆,我想找爸爸?!?/p>
林婉晴的母親,也就是囡囡的外婆,立刻按住懷里的小女孩。
“囡囡乖,別鬧,那不是爸爸,那是個壞蛋。”
“不是的……他是爸爸……”
小女孩的聲音很小,但在極度安靜的環(huán)境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林婉晴的身體一僵,她猛地回頭,朝女兒投去嚴(yán)厲的目光。
“蕭囡囡,坐下!”
女孩被母親的呵斥嚇得縮了縮脖子,但她沒有坐下。
她掙脫了外婆并不算用力的懷抱,從座位上滑了下來。
她的小小的身影,穿著一條洗得發(fā)白的公主裙,就那樣站在了通往審判席的過道上。
法庭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這個突然闖入視線的孩子身上。
蕭囡囡有些害怕。
她看著那些陌生的,帶著各種情緒的面孔。
有驚訝,有憐憫,有不耐煩。
但她還是鼓起了勇氣。
她的目光越過所有人,落在了那個坐在被告席上,被鐐銬鎖住的男人身上。
那是她的爸爸。
雖然他瘦了,雖然他身上有很多傷,雖然他穿著奇怪的衣服,但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她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嘴巴委屈地癟著。
她看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怯生生地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她心中很久很久的問題。
“爸爸,他們都說你是壞蛋,是真的嗎?”
這一聲童稚的吶喊,劈開了法庭莊嚴(yán)肅穆的偽裝。
“哐當(dāng)?!?/p>
一聲金屬的脆響。
是被告席上,蕭天策的手,因為劇烈的顫抖而撞擊在了鐵制的扶手上。
他那如雕塑般的身軀,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晃動。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全世界都通過直播鏡頭,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瞬間涌出的,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的痛苦。
林婉晴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慘白,隨即又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漲紅。
她無法容忍。
她無法容忍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被女兒一句天真的問題破壞。
她更無法容忍,女兒到了這個時候,還對那個男人抱有幻想。
她霍然起身,指著蕭天策,對著女兒厲聲呵斥。
“不許叫他爸爸!”
“囡囡你聽清楚,他不是你的爸爸!他是個魔鬼!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她的聲音尖利,在法庭里回蕩,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蕭囡囡被嚇得后退了一步,眼淚終于決堤,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她不明白,為什么媽媽要這么兇。
她也不明白,為什么所有人都說爸爸是壞蛋。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裝得下爸爸媽媽。
可現(xiàn)在,媽媽說爸爸是魔鬼。
法庭陷入了一片混亂。
閃光燈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閃爍,記錄下這戲劇性的一幕。
審判長重重地敲擊法槌,試圖維持秩序,但收效甚微。
在這片嘈雜聲中,蕭天策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沉重的鐐銬在站起的過程中,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像一條被激怒的巨蟒在嘶吼。
法警立刻緊張地圍了上來,手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蕭天策沒有理會他們。
他的目光,穿過法庭,穿過人群,穿過妻子那張憤怒扭曲的臉,牢牢地鎖在那個哭泣的小小的身影上。
那是他的女兒。
是他的全世界。
他看著她,嘴唇微微翕動,喉結(jié)上下滾動,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
他想告訴她,爸爸不是壞蛋。
他想告訴她,爸爸愛你。
他想告訴她,對不起。
但是,他最終什么都沒有說。
所有的言語,都堵塞在了他的喉嚨里,化作了一聲無聲的嘆息。
他的沉默,在全世界的眼中,是默認(rèn)。
他的沉默,在妻子的眼中,是罪有應(yīng)得。
他的沉默,在女兒的眼中,又是什么?
蕭天策不知道。
他只是看著女兒,深深地,深深地看著。
林婉晴看到這一幕,看到女兒依舊望著那個男人,看到那個男人眼中流露出的、她所陌生的情感,一股更深的決心在她心中升起。
她不能讓事情就這樣結(jié)束。
她必須用最殘忍,最無可辯駁的方式,在女兒心中,徹底殺死這個男人。
她轉(zhuǎn)向?qū)徟虚L,聲音因為決絕而顯得異常清晰。
“審判長,我請求啟動善惡天平系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