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騙了五千萬之后，我消沉了兩天。
我不是心疼錢，我是心疼我那被按在地上反復(fù)摩擦的智商和尊嚴(yán)。
這兩天里，林晚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她甚至開始在家里養(yǎng)花了，雖然養(yǎng)的是一盆長得張牙舞爪、酷似異形的食人花。
愉悅值穩(wěn)定在了 16.5%，不好不壞，像是在嘲笑我的無能。
我意識到，單純的討好和砸錢，對林晚這種段位的選手來說，根本沒用。我必須拿出點(diǎn)真本事。
我把調(diào)查的重心，重新放回了蘇晴身上。
我約了蘇晴見面，地點(diǎn)選在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茶館。
她來了，打扮得楚楚可憐，眼眶紅紅的，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兔子。
「阿琛，你終于肯見我了?！顾蛔?，就想來拉我的手。
我不動聲色地避開。
「蘇晴，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刮抑币曋难劬Γ杆哪昵暗能嚨?，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蘇晴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變得無比委屈：「阿琛，我都說過了，是那個女孩自己沖出來的！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是嗎？」我冷笑一聲，將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這是我從交管局內(nèi)部拿到的監(jiān)控備份。雖然最關(guān)鍵的路口監(jiān)控『恰好』壞了，但前一個路口的監(jiān)控顯示，林夏當(dāng)時是綠燈正常通行。反倒是我的車，有超速嫌疑。」
蘇晴的臉色瞬間白了。
「這……這不能說明什么……」她還在嘴硬。
「是嗎？」我拿出手機(jī)，點(diǎn)開一段錄音，「我還拜訪了當(dāng)時處理事故的那個交警。他已經(jīng)退休了，人老了，嘴就沒那么嚴(yán)了。他告訴我，當(dāng)時現(xiàn)場，除了我和林夏，還有第三個人。那個人塞給了他一張卡，讓他『通融』一下，把事情盡快定性為意外?！?/p>
我按下播放鍵，錄音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個年輕姑娘，長得挺漂亮的，開著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她說她是顧總的朋友，不想讓顧總?cè)巧下闊?/p>
紅色的保時捷。
整個圈子里，只有蘇晴開這種顏色的車。
蘇晴的身體開始發(fā)抖，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不……不是我……」
「還想狡辯？」我的聲音冷得像冰，「蘇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天衣無縫嗎？你買通交警，銷毀關(guān)鍵證據(jù)，甚至，你可能從一開始就在誤導(dǎo)我，讓我以為是林夏的錯！」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逼近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是因?yàn)槟慵刀?？還是因?yàn)槟銖囊婚_始，就想把林夏置于死地？」
「我沒有！我沒有！」蘇晴的情緒終于崩潰了，她尖叫起來，「我只是……我只是太愛你了！我看到那個女人跟你拉拉扯扯，我以為她要糾纏你！我只是想幫你解圍，我才……我才按了一下喇叭，想嚇唬她一下……」
按喇叭？
我敏銳地抓住了這個細(xì)節(jié)。
「什么意思？你當(dāng)時就在我車后？」
「是……」蘇晴哭著說，「我看到你跟她好像在路邊爭執(zhí)，我怕你吃虧，就跟了上去……我看到她情緒很激動地要過馬路，你的車正好開過來，我一著急，就按了喇叭……我沒想到，她被喇叭聲一驚，腳下絆了一下，就……就摔倒了……」
真相，終于浮出了水面。
不是林夏闖紅燈。
是我和她在路邊發(fā)生了爭執(zhí)——我現(xiàn)在完全想不起來爭執(zhí)的內(nèi)容，但肯定是些混賬話。
然后，在她過馬路時，蘇晴那個蠢貨，畫蛇添足地按了一下喇叭。
林夏受驚摔倒，正好倒在了我的車輪下。
所以，這是一場由我的傲慢、蘇晴的嫉妒和一連串的巧合共同導(dǎo)致的悲劇。
而蘇晴，為了掩蓋自己的責(zé)任，也為了離間我和林家的關(guān)系，選擇了隱瞞真相，并把所有臟水都潑到了死去的林夏身上。
何其惡毒！
「蘇晴，」我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心中再無半分憐惜，只剩下無盡的厭惡，「你做過的事，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林晚。至于法律會怎么制裁你，你好自為之。」
我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
「不要！」蘇晴猛地?fù)溥^來，抱住我的腿，「阿琛，你不能這么對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忘了我們小時候的約定嗎？你說過要娶我的！」
「放手?！刮业穆曇衾锊粠б唤z感情。
「我不放！」蘇晴狀若瘋狂，「你如果敢把這些告訴林晚，我就……我就把所有事都捅出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顧大總裁是個酒駕撞死人的兇手！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我笑了。
「隨便你。」我掰開她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蘇晴，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我最在乎的，從來就不是什么名聲和地位?！?/p>
「我現(xiàn)在，只想贖罪。」
我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傳來蘇晴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咒罵。
我沒有回頭。
我知道，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即將來臨。
蘇晴這種人，被逼到絕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而我，必須在這場風(fēng)暴中，護(hù)住林晚。
我回到家，林晚正坐在客廳里，擦拭著一個古怪的木雕人偶。那人偶沒有五官，身上卻用朱砂畫滿了詭異的符文。
看到我回來，她抬了抬眼皮：「回來了？看你一臉晦氣，是撞鬼了？」
「差不多?！刮易叩剿磉呑拢钗豢跉?，說：「林晚，關(guān)于你姐姐的死，我查到了一些新的東西?！?/p>
我將今天和蘇晴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我沒有絲毫隱瞞，包括我當(dāng)時可能對林夏說了過分的混賬話，包括蘇晴那一聲致命的喇叭。
林晚聽著，手里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她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卻越來越冷，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
整個客廳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幾度。
我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強(qiáng)大的怨氣，正在她體內(nèi)積聚、壓縮，像一個即將爆炸的黑洞。
【警告！警告！真相沖擊導(dǎo)致林晚怨氣值急劇攀升！】
【怨氣值：80%……85%……90%……95%……】
我感覺我的心臟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呼吸困難。
「我知道了?！?/p>
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林晚終于開口了。
她站起身，將那個詭異的木雕人偶放進(jìn)一個黑色的布袋里。
「顧琛，」她回頭看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艷麗的笑容，「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你……你要去哪？」我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去送一份大禮?！顾嗥鸩即蜷T口走去，「蘇晴不是喜歡驚喜嗎？我給她準(zhǔn)備了一個，保證她終生難忘。」
我看著她的背影，頭皮發(fā)麻。
我知道，她要去復(fù)仇了。
用她那些我完全無法理解的、詭異而可怕的方式。
我不能讓她去！
殺人是犯法的，哪怕是用咒術(shù)！
我沖上去想攔住她，可就在這時，我的手機(jī)瘋狂地響了起來。
是小張打來的，聲音驚恐得變了調(diào)。
「顧總！不好了！蘇晴……蘇晴她召開了一個緊急記者會！她說要爆料一個關(guān)于您的驚天丑聞！現(xiàn)在全網(wǎng)的媒體都去了！」
我渾身一震。
這個瘋女人，竟然真的說到做到！
一邊是即將引爆輿論的記者會，一邊是即將去「送大禮」的復(fù)仇老婆。
我該怎么辦？
就在我陷入兩難之際，林晚停下腳步，回頭對我嫣然一笑。
「別擔(dān)心。發(fā)布會而已，死不了人。」
「可是你……」
「我？」她晃了晃手里的黑布袋，笑得天真又邪惡，「我也死不了人啊。」
「我只是……去跟她講講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