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發(fā)現(xiàn)妻子總在深夜獨自享用鮮美肉湯,
我偷嘗一口頓時腥吐發(fā)現(xiàn)竟來自我昨日葬禮的遺體, 恐慌中聽見地窖傳來嗚咽聲,
推門驚見另一個我被鐵鏈鎖住呢喃: “快逃,
她豢養(yǎng)我們的輪回……”---——客廳的鐘敲了一下,凌晨一點。李哲躺在床上,
眼皮沉得像灌了鉛,但意識卻清醒得可怕。身側(cè)的位置空著,冰涼,余溫早已散盡。
王薇又不在。這不是第一次了。連續(xù)大半個月,她總在深夜悄無聲息地溜下床。
起初他以為是她工作壓力大,失眠,或者只是去喝杯水。但每次她離開的時間都太長,
長到足夠讓寂靜變得粘稠,讓黑暗里滋生出無數(shù)細(xì)碎的、令人不安的猜想。他屏住呼吸,
試圖捕捉一絲聲響。房子死寂,只有他自己胸腔里越來越響的心跳。然后,
它來了——一絲極細(xì)微的、被刻意壓抑的響動,從廚房的方向傳來。不是水流聲,
也不是櫥柜的開合,是一種……濕滑的、輕微的咕嘟聲,伴隨著瓷勺偶爾碰觸碗壁的清脆。
又在吃。那股勾人腸胃的異香,像一條無形的蛇,再一次鉆過門縫,蜿蜒攀爬,
精準(zhǔn)地纏上他的嗅覺。濃郁,醇厚,是長時間熬煮的肉骨湯才會有的霸道香氣,
但底下又隱隱透著一股他無法形容的、讓人喉頭發(fā)緊的底蘊。這香味每一次出現(xiàn),
都比前一次更強烈,更令人……沉迷,同時又莫名地心悸。他悄悄坐起身,
床墊發(fā)出輕微的呻吟。黑暗中,他像個幽靈一樣滑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無聲地擰開臥室門把手。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廚房方向透出一點微弱的光暈。他貼著墻,
一步步挪過去。那咕嘟聲和細(xì)微的咀嚼吞咽聲越來越清晰,
伴隨著王薇似乎極度滿足的、悠長的嘆息。他停在廚房門口的陰影里,向內(nèi)窺視。
王薇背對著他,坐在餐桌旁。她穿著那件絲質(zhì)的墨綠色睡衣,長發(fā)松散地披在肩上。
昏黃的壁燈只照亮她那一方小天地。她正低頭,極其專注地對著面前一個白色的瓷碗。
碗里升騰起濃郁的白氣,將那鮮香十倍地放大在這寂靜的空間里。她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湯,
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發(fā)出近乎囈語般的滿足哼聲。
她的姿態(tài)里有一種李哲從未見過的、近乎虔誠的貪婪。那不是平常的享用美食,
更像是一種……急需被填補的饑渴。他看著她,心里那點被深夜拋棄的怨氣,
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不安取代。她最近是瘦了些,眼角眉梢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疲憊,
但精神卻時常處于一種異樣的亢奮狀態(tài),尤其是在這深夜獨享之后。他問過她幾次在吃什么,
她總是含糊其辭,說是餓了隨便熱點湯,讓他快去睡。一碗隨便熱熱的湯,
需要這樣每天深夜如同儀式般獨自享用?那香味無孔不入地鉆進(jìn)他的鼻腔,
霸道地撩撥著他的味蕾??謶趾鸵环N被引誘的食欲古怪地交織在一起,胃里空得發(fā)慌。
他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沖動——他必須知道那是什么。必須嘗一口。仿佛只有那樣,
才能破解這盤旋在他生活中的詭異謎團,才能理解妻子這持續(xù)半夜的秘密。
王薇吃得極其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陰影里的丈夫。她終于吃完最后一口,
連碗邊都細(xì)細(xì)地舔舐干凈,然后端著空碗和水杯走向水槽。她打開水龍頭,
水流聲掩蓋了細(xì)微的動靜。李哲的心臟擂鼓般狂跳,就是現(xiàn)在!
他趁著她背對餐桌沖洗碗勺的剎那,像一道影子般躥進(jìn)廚房,躲進(jìn)了連接廚房的儲物間門后,
只留下一道縫隙。這里堆放著米面雜糧,光線昏暗,氣息沉悶。王薇似乎毫無察覺。
她仔細(xì)地洗好了碗勺,用干凈的布擦干,然后……她做了一個讓李哲血液幾乎凝固的動作。
她沒有將碗放回櫥柜,而是蹲下身,
打開了洗碗槽下方那個平時根本不會用的、最底下的櫥柜門。里面似乎放著一個不小的陶罐。
她小心翼翼地將碗和勺子放進(jìn)去,然后合上了柜門,
還從外面扣上了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搭扣,仿佛那里面藏著什么必須嚴(yán)密看守的東西。
做完這一切,她關(guān)掉水龍頭,用毛巾擦了擦手,打了個哈欠,神情變得慵懶而滿足,
仿佛一場盛宴后的饜足。她熄滅了廚房的燈,腳步聲朝著臥室的方向遠(yuǎn)去。
黑暗和寂靜重新吞噬了一切。李哲在儲物間里又等了漫長的五分鐘,
直到確認(rèn)妻子的呼吸應(yīng)該已經(jīng)變得平穩(wěn)均勻,他才敢慢慢地推開門,走出來。
廚房里還殘留著那誘人又詭異的肉香,絲絲縷縷,鉆心蝕骨。他走到那個底柜前,
心臟跳得發(fā)痛。他慢慢蹲下身,手指有些顫抖地摸到那個小小的金屬搭扣。冰涼的觸感。
他輕輕一扳。咔噠一聲輕響,在萬籟俱寂的深夜里如同驚雷。柜門開了。
里面果然放著一個深褐色的粗陶罐,罐口蓋著一個同材質(zhì)的蓋子。
那濃郁的、致命的香氣正是從這里滿溢出來的。他伸出顫抖的手,揭開陶罐的蓋子。
更猛烈的蒸汽和香氣撲面而來,幾乎讓他眩暈。借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微弱月光,
他看見罐子里是濃白的湯,表面浮著一層金色的油花,幾塊燉得酥爛的肉沉在底部,
還有一些看不分明的、似乎是藥材的東西。就是它。那股渴望,混合著巨大的恐懼,
驅(qū)使著他。他環(huán)顧四周,沒有勺子。妻子帶走了?還是收起來了?他不敢開燈,
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他伸出手指,顫抖著,遲疑著,最終猛地探入那尚且溫?zé)岬臏铮?/p>
黏膩、滑潤的觸感。他迅速將沾滿了乳白色湯汁的手指塞進(jìn)嘴里。一瞬間,
極致的鮮味在舌頭上炸開!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直擊靈魂的鮮美,
讓人恨不得把舌頭也吞下去。但就在這極致的鮮味之后,不到半秒,
一股無法形容的、鐵銹般的、濃烈到極致的血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腐腥氣,
如同海嘯般猛地反撲上來!“嘔——!”根本控制不住。胃部劇烈痙攣,他猛地?fù)湎蛩郏?/p>
瘋狂地干嘔起來,眼淚鼻涕瞬間涌出。那味道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任何正常的肉類,
像是腐爛了許久的血與肉混合體,
那瞬間的鮮美不過是恐怖內(nèi)核上一層虛偽的、誘人墮落的糖衣!他打開水龍頭,
用冷水拼命漱口,沖刷著舌頭,試圖驅(qū)散那噩夢般的味道。冰冷的自來水暫時麻痹了感官,
但那股腥臭卻像烙印一樣刻在了他的味蕾和靈魂深處。他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靠著櫥柜,
大口喘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謶?now有了具體而猙獰的形狀,
伴隨著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幾乎要擊垮他的神志。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肉?!
王薇……她每天都在吃這個?她怎么可能吃得下?!就在他被無邊的駭然吞噬時,
另一種聲音,比之前更加清晰,穿透了地板,幽幽地傳入他耳中。
嗚…嗚咽……像是一個被堵住嘴的人發(fā)出的絕望哽咽,低沉,斷斷續(xù)續(xù)。
嗡——李哲的頭皮徹底炸開,血液沖上頭頂又瞬間冰涼。聲音來自……下面。地窖!
他們家有個老式的地窖,入口在后院,但廚房里有一個內(nèi)部翻板活門,
平時用一塊舊地毯蓋著,幾乎不會打開,里面只堆放一些過季的雜物和釀酒工具。那嗚咽聲,
正從那活門的方向傳來!他連滾帶爬地?fù)涞侥菈K舊地毯旁,猛地將它掀開!活門露了出來,
是老式的木頭門板,
上面掛著一把嶄新的、看起來無比堅固的黃銅鎖——這鎖絕不是原來就有的!
嗚…嗚…嗯……聲音更清晰了!就是從地窖下面?zhèn)魃蟻淼?!伴隨著的,
還有輕微的、金屬拖拽摩擦的嘩啦聲。有人被關(guān)在下面!是誰?小偷?流浪漢?還是……?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鉆進(jìn)他幾乎要爆炸的大腦——王薇的秘密,那可怕的肉湯,
這深夜的嗚咽……它們之間那毛骨悚然的聯(lián)系,讓他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拒絕相信。
他瘋了似的四處尋找,在工具抽屜里翻出一把沉重的老虎鉗。他撲回活門邊,
將鉗口卡在那把嶄新的黃銅鎖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死命一夾!“咔嘣!”鎖簧應(yīng)聲而斷。
他扔掉鉗子,顫抖的手指摳進(jìn)門板的縫隙,猛地向上一拉!
吱呀——陳舊合頁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一股陰冷、潮濕、帶著霉味和一絲若有若無血腥氣的空氣,撲面而來。
一道狹窄、陡峭的石階通向下方深沉的黑暗。嗚咽聲和鐵鏈聲戛然而止。
地窖里只有一盞功率極低的白熾燈泡,發(fā)出昏黃得如同燭火的光暈,
勉強照亮入口附近的一小片區(qū)域,更深處則隱沒在令人心悸的濃黑里。李哲扶著冰冷的墻壁,
一步步走下石階。每下一步,心臟就縮緊一分。冷氣鉆進(jìn)他的腳心,順著脊椎往上爬。
眼睛逐漸適應(yīng)了昏暗。他看到了。在地窖最深處,墻壁上,固定著一條粗重的鐵鏈。
鐵鏈的另一端……鎖著一個人影。那個人蜷縮在角落里,渾身骯臟不堪,
穿著……穿著一條和他身上一模一樣的睡褲。那個人影似乎聽到了動靜,
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了頭。亂發(fā)沾滿污穢,黏在額前臉頰。但透過那污濁的遮擋,
在昏黃的光線下……李哲看到了那張臉。嗡——世界的聲音瞬間消失,時間凝固,血液凍結(jié)。
那是……他的臉!蒼白,消瘦,眼窩深陷,嘴唇干裂滲血,但的的確確,
是他每一天在鏡子里看到的臉!分毫不差!那個“李哲”看到站在樓梯下的他,
深陷的眼眶中,那雙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睛里,
驟然爆發(fā)出一種極度復(fù)雜的情感——先是難以置信的微光,
隨即是巨大的、幾乎要溢出的恐懼,最后全部坍縮成一種絕望的死灰。鎖鏈嘩啦一響,
那個“李哲”用盡力氣猛地向前一掙,嘶啞到幾乎破碎的聲音從干裂的嘴唇里擠出來,
帶著血沫和徹底的驚惶:“走……快走?。?!”聲音在狹窄的地窖里撞擊回蕩。
李哲像被釘死在原地,四肢冰冷僵硬,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自己在地上瘋狂地扭動,鐵鏈繃得筆直。
那個“他”猛地抬起被鐐銬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指向活門入口的方向,
眼球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劇烈震顫,用盡最后一絲氣力,
發(fā)出近乎詛咒般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她養(yǎng)著我們……一次又一次??!”“跑!??!
”那聲嘶啞的“跑?。?!”像一根燒紅的鐵釬,猛地刺入李哲的耳膜,穿透顱骨,
將他凍結(jié)的思維瞬間炸得粉碎。跑?他的腿像是灌滿了沉重的鉛塊,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睛卻像被磁石吸住,
死死盯著地窖深處那個被鐵鏈鎖住的人——那個長著和他一模一樣臉龐的……東西。
恐懼不再是情緒,它變成了實質(zhì)的冰冷黏液,糊住了他的口鼻,堵塞了他的氣管。他張著嘴,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嗬嗬的、瀕死般的抽氣聲。地窖里的那個“李哲”見他僵立不動,
眼中的絕望幾乎要化為血淚流淌出來。他更加瘋狂地掙扎,鐵鏈嘩啦啦地劇響,
在死寂的地窖里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回音。手腕上的皮肉早已磨爛,
暗紅的血和膿糊在冰冷的金屬上?!白甙?!你看不見嗎?!她會回來的!她每次都會回來!
”他嘶吼著,聲音破碎得像是用砂紙磨過喉嚨,“她聞到味道了……你動了她的‘食物’!
她一定知道了!”食物?那個陶罐里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痙攣,李哲猛地彎下腰,
再次劇烈地干嘔起來,舌頭根部和喉嚨深處那噩夢般的腥臭味再次被喚醒,灼燒著他的感官。
他吐出來的只有酸水和膽汁,但那股味道卻頑固地盤踞不去。等他勉強直起身,眼淚模糊中,
他看到那個被鎖住的自己停止了掙扎,癱軟下去,只剩下沉重的、痛苦的喘息,
間或夾雜著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嗚咽。那聲音和他之前在廚房聽到的一模一樣。這不是夢。
不是幻覺?!啊闶钦l?”李哲的聲音干澀得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地窖里的那個“他”緩緩抬起頭,亂發(fā)下的眼睛空洞地望著他,
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的笑?!拔沂悄恪甭曇舻蛦?,“昨天的你……或者,
上一個你?我……記不清了。太多了……”太多的……什么?李哲的心臟猛地一縮。
“什……什么意思?”他踉蹌著向前一步,踩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巴蹀薄龑δ阕隽耸裁??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
”那個“李哲”發(fā)出一聲古怪的、像是漏氣風(fēng)箱般的嗤笑,“她在‘照顧’我們。
用她的方式……豢養(yǎng)?!彼D難地動了動被鎖住的身體,鐵鏈又是一陣輕響。
“看見那個了嗎?”他微微側(cè)頭,用下巴指向黑暗角落里的一個東西。
李哲順著方向瞇眼看去。在昏黃燈光勉強照及的邊緣,放著一個臟污不堪的塑料桶,
桶沿似乎沾著些凝固的、暗色的污漬。旁邊還有一個磕碰得變形的金屬盆。
一股更濃的、混合著霉味和排泄物臭氣的味道從那邊隱隱傳來。
“那就是她‘照顧’我的方式?!钡厣系摹袄钫堋甭曇衾餂]有任何情緒,
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岸莻€……”他的目光又移向地窖樓梯上方,看向廚房的方向,
眼中驟然爆發(fā)出極致的恐懼和……一種無法掩飾的、生理性的渴望。
“那鍋湯……才是她真正的目的?!睖R运麨椴牧系臏?。李哲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石壁才勉強站穩(wěn)。
“為什么……她為什么要……”“輪回……”地上的“他”喃喃道,眼神開始渙散,
似乎體力已經(jīng)耗盡,“她找到了一種方法……一種可怕的方法……需要‘新鮮’的,
特定的……‘材料’……來維持她的……她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變得含糊不清,
“……保持她的年輕?活力?
或者……別的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逃不掉……”他猛地咳嗽起來,
咳得撕心裂肺,暗色的血點濺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葬禮……”李哲突然想起他偷喝湯后那令人魂飛魄散的發(fā)現(xiàn),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我昨天……我的葬禮……”“呵……”地上的“他”一邊咳一邊笑,狀若癲狂,
“那是……儀式的一部分??偟糜袀€……交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