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九月的陽光像是摻了金子,潑灑在大學(xué)簇新的門楣上,
空氣里彌漫著香樟樹的味道和青春特有的、躁動不安的熱情。我,顧言,
拖著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了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手心因為緊張和行李箱的重量,
沁出了一層薄汗。周圍是喧鬧的人聲,父母們的叮嚀,學(xué)長學(xué)姐們熱情洋溢的指引,
新生們好奇張望的目光。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將那份因自身容貌而常年伴隨的不安壓下去。
遺傳自母親——一位曾是頂尖戲曲藝術(shù)家的基因,
給了我一頭微卷的及肩長發(fā)和一張過于精致的臉。我知道,這又是麻煩的開始。“同學(xué)!
新來的吧?哪個園的?我?guī)湍隳眯欣?!”一個爽朗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一位穿著志愿者T恤的學(xué)長熱情地沖過來,不容分說地就接過了我手中的行李箱拉桿。“呃,
謝謝學(xué)長,我是……”我趕忙道謝,聲音剛一出口,清越的音色讓他眼睛更亮了幾分。
“不用客氣!為學(xué)妹服務(wù)應(yīng)該的!”他笑得陽光燦爛,自顧自地推斷,“這長相,這氣質(zhì),
肯定是藝術(shù)學(xué)院的吧?住哪個宿舍?蘭園?竹園?”我張了張嘴,想糾正他,但他語速太快,
根本沒給我機會。“看你像,肯定是棠梨苑的!沒錯,這邊走,學(xué)姐我?guī)闳ィ?/p>
”他非常自信地一揮手,拖著我的行李箱就往一條栽滿銀杏樹的小路走去?!皩W(xué)長,
其實我……”我的辯解湮滅在嘈雜的人聲和他熱情的自我介紹里。算了,到了樓下再說吧,
我無奈地想。棠梨苑,女生宿舍樓。粉白的墻,陽臺上晾曬著色彩繽紛的衣裙,
空氣里似乎都飄著淡淡的甜香。學(xué)長把我送到門口,還特意跟宿管阿姨打了個招呼:“阿姨,
新人!麻煩啦!”說完還沖我眨眨眼,“學(xué)妹,以后有事需要幫忙,隨時來學(xué)生會找我!
”我僵硬地笑了笑,看著他瀟灑離開的背影,硬著頭皮在宿管阿姨略帶審視的目光下登記。
阿姨看著我的身份證,又抬頭看了看我的臉,反復(fù)兩次,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最終還是揮揮手讓我進去了。“302……302……”我默念著門牌號,找到了地方。
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砼⒆拥男β?。我敲了敲門。“請進!”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我推開門。三個女生正圍在一起分享家鄉(xiāng)特產(chǎn),看到我,眼睛瞬間都亮了。“哇!新室友嗎?
你好漂亮??!”一個短發(fā)圓臉的女生率先驚呼?!斑@皮膚,怎么保養(yǎng)的?快進來快進來!
”另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文靜的女生也熱情地招呼。第三個身材高挑的女生直接走過來,
接過我肩上的背包,“你就是最后一位室友了吧?我們剛還在猜你會是什么樣呢?
你遠遠超乎想象!快來嘗嘗我媽做的辣牛肉干!”我被她們的熱情包圍著,按在椅子上,
手里被塞了牛肉干和果汁。那種因為被誤會而產(chǎn)生的尷尬和開口澄清的必要性,
在這種暖融融的氛圍里,變得格外艱難。“謝謝……”我小聲道,
聲音在甜膩的空氣里顯得有點突兀?!奥曇粢埠煤寐牐“?,你是哪里人呀?
”圓臉女生湊近問。我深吸一口氣,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放下牛肉干,
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誠懇又無奈。“那個……非常謝謝大家。但是,可能有點誤會。
”我頓了頓,看著她們?nèi)p充滿善意和好奇的眼睛,硬著頭皮,
從牛仔褲口袋里掏出那張至關(guān)重要的卡片?!拔医蓄櫻裕蔽野焉矸葑C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我是男生。我……好像走錯宿舍了。我應(yīng)該在北辰樓,606?!笨諝馑查g凝固了。
三雙眼睛同時聚焦在那張小小的卡片上。照片,姓名,還有……性別欄那個清晰的“男”字。
圓臉女生嘴里的牛肉干忘了嚼。 眼鏡女生推了推眼鏡,身體下意識后仰了一下。
高挑女生拿著水杯的手僵在半空。時間仿佛靜止了十幾秒。
震驚、難以置信、尷尬、荒謬……種種情緒在她們臉上飛快交替。“啊——?????。?!
”一聲足以掀翻屋頂?shù)捏@呼,終于沖破了302室的寂靜。我的入學(xué)第一天,
就在這樣一場性別認知帶來的驚天動地般的烏龍中,隆重地拉開了序幕。我知道,
關(guān)于我的“偏見”與即將開始的“正名”之戰(zhàn),這,僅僅是個開始。
2逃離棠梨苑的粉紅風(fēng)暴,我終于在北辰樓606找到了正確歸宿。
三個糙漢子室友的反應(yīng)直接多了——瞪眼、吸氣、爆粗口,
在我無奈地仰頭展示出喉結(jié)并遞上身份證后,尷尬的沉默只持續(xù)了三秒,
隨即化為捶桌大笑和“哥們牛逼!”的感嘆。這種直來直去的接受方式,反而讓我松了口氣。
但大學(xué)的第一次集體活動,就讓我明白,宿舍外的世界,并不會都像我的室友們那么友好。
新生開學(xué)典禮,巨大的禮堂里坐滿了烏泱泱的人。我特意選了個靠后排、角落的位置,
縮在陰影里,只求降低存在感。但當聚光燈掃過觀眾席進行互動時,那該死的光柱,
還是不偏不倚地定格在了我身上。大屏幕上瞬間映出我的臉。微卷的長發(fā),過于清晰的眉眼,
在高清鏡頭的特寫下拉扯得有些不真實。臺下響起一陣明顯的騷動,
夾雜著“哇”、“哪個院的妹子?好漂亮!”的竊竊私語。
主持人笑著把話筒遞過來:“這位同學(xué)看起來很特別啊,方便告訴大家你的名字和學(xué)院嗎?
”我接過話筒,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我清了清嗓子,
盡量讓聲音低沉一些:“大家好,我叫顧言。法律系一班?!鼻逶降纳ひ敉高^音響傳遍禮堂,
雖然我刻意壓低了聲線,但依舊抹不去那股天生的干凈特質(zhì)。臺下靜了一秒,
隨即爆發(fā)出更大的議論聲?!奥曇粢埠寐?!”“法律系?那不是和尚專業(yè)嗎?來了個女神?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前排站了起來。他穿著價格不菲的潮牌,頭發(fā)精心打理過,
手里還拿著一個無線話筒,顯然是早有準備要出風(fēng)頭的人。他轉(zhuǎn)過身,面向我,
臉上掛著一種自以為迷人的笑容?!霸瓉硎穷櫻浴瓕W(xué)妹?”他刻意拖長了語調(diào),
帶著輕佻的打量,“真是沒想到,法律系這種地方還能藏著你這樣的明珠。
我是學(xué)生會文藝部部長,秦昊。有沒有興趣來我們文藝部?以你的條件,隨便學(xué)學(xué)唱歌跳舞,
明年迎新晚會的臺柱子就是你了?!彼捯袈湎?,臺下響起幾聲附和的笑聲。
他臉上的得意更濃了,仿佛給了我天大的恩賜。血液“嗡”地一下沖上我的頭頂。
那種熟悉的、因外表被輕慢誤讀的屈辱感再次涌了上來。我握緊了話筒,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
陰影里,我深吸一口氣,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站了起來。“秦昊學(xué)長,
”我的聲音通過話筒清晰地傳出去,壓下了現(xiàn)場的嘈雜,“首先,謝謝你‘看得起’我。
其次,有兩個錯誤需要糾正?!蔽彝nD了一下,目光直視著他瞬間有些錯愕的臉。“第一,
我不是‘學(xué)妹’。我是男生,和你一樣?!薄暗诙?/p>
”我掃了一眼臺下瞬間變得落針可聞的觀眾,一字一句地說,“法律系不是‘這種地方’,
它是我憑分數(shù)考進來,認真學(xué)習(xí)的地方。它不需要‘藏’著什么,它本身就有它的光芒。
”死寂。絕對的死寂。幾秒鐘后,巨大的嘩然和哄笑聲幾乎要掀翻禮堂的屋頂。
秦昊的臉先是漲得通紅,然后迅速轉(zhuǎn)為鐵青。
他當眾被一個“他以為是女生”的人如此干脆利落地反駁,
尤其是在他剛剛炫耀完自己部長身份之后,這簡直是把他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
哄笑聲像針一樣刺著他的耳膜。他眼神里的輕佻迅速被惱羞成怒所取代?!澳小猩??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聲音拔高,帶著刻意的嘲諷,“長得男不男女不女,
聲音也娘們唧唧的,你說你是男生?誰信??!法律系是沒人了嗎?
需要你這種……‘花瓶’來充門面?”“花瓶”兩個字,他咬得極重,充滿了惡意。
我感覺到血液冷了下去,怒火在胸腔里無聲地燃燒。“學(xué)長,以貌取人和人身攻擊,
似乎不是一個部長該有的素養(yǎng)?!蔽依淅涞鼗貞?yīng)?!吧俳o我來這套!”秦昊徹底撕破了臉,
他需要找一個方式徹底把我踩下去,挽回他的顏面。他上前幾步,幾乎是指著我的鼻子,
“顧言是吧?你不就是仗著有張臉嘩眾取寵嗎?敢不敢來點實際的?”他環(huán)視全場,
聲音放大,像是在宣布一件大事:“‘校園新聲代’歌手大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有本事我們賽場上見真章!你要是輸了……”他眼里閃過惡劣的光,故意停頓,
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澳憔彤攬霭涯氵@頭礙眼的長發(fā)剪了!再穿上女裝,
給我當一天端茶送水的‘助理’!讓大家看看你這‘男生’到底是個什么成色!
”臺下瞬間炸了!這賭約太過羞辱人,充滿了惡意的趣味。我的心猛地一沉。
憤怒幾乎要沖垮理智。但就在那一刻,我腦海里閃過的,是醫(yī)院里母親蒼白的臉,
和那筆幾乎壓垮家庭的巨額手術(shù)費。我記得,“校園新聲代”的冠軍,有一筆不菲的獎金。
秦昊的“賠償金”,或許……也能解燃眉之急?在一片起哄和倒彩聲中,我抬起頭,
迎上他挑釁的目光。所有的聲音仿佛都離我遠去,我的世界只剩下這場荒謬的對峙。
我拿起話筒,聲音異常平靜,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角落:“賭注我接了。
”秦昊臉上露出勝利在望的獰笑。但我接下來的話,讓他的笑容僵在臉上?!暗珬l件要改。
”我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退縮,“我贏了,獎金歸我。除此之外,
你要額外支付我一筆‘精神損失費’,數(shù)額就按大賽亞軍獎金來。并且——”我一字一頓,
斬釘截鐵:“你,秦昊,退出這屆新聲代大賽。敢嗎?”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被我這反向加碼、更狠更絕的條件震住了。秦昊騎虎難下,眾目睽睽之下,
他絕不能慫。他臉色變幻了幾下,最終咬牙,惡狠狠地吐出兩個字:“成交!”賭約,立下。
一場因偏見和羞辱而起的戰(zhàn)爭,就這樣在開學(xué)典禮上,硝煙彌漫地拉開了序幕。
3和秦昊的賭約,像一陣風(fēng)似的傳遍了整個校園。我,“顧言”這個名字,
連同我那惹禍的臉和那個驚世駭俗的賭注,成了新生里最熱的談資。走在路上,
總能收獲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好奇的、同情的、幸災(zāi)樂禍的,
還有秦昊那幫哥們兒毫不掩飾的惡意。我統(tǒng)統(tǒng)無視。時間緊迫,母親的病情不等人,
那筆獎金和秦昊的“賠償金”是我眼下最快能看到的希望。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校園新聲代”的備戰(zhàn)中。宿舍不是創(chuàng)作的地方。
我在學(xué)校后街一家破舊的琴行,租下了一個按小時收費的隔音練習(xí)室,
那里有架老舊的立式鋼琴和一套接起來的路由器。設(shè)備簡陋,但對我來說,足夠了。
我用手機耳機當麥克風(fēng),借了室友的游戲筆記本,下載了最基礎(chǔ)的音頻編輯軟件。
夜深人靜時,我窩在琴行那間小小的、彌漫著木頭和灰塵味道的隔間里,
一遍遍打磨我的作品。我選擇了一首我自己詞曲的《空谷》。旋律空靈悠遠,
帶著一點不染塵埃的寂寥,副歌部分則需要極高的真假音轉(zhuǎn)換技巧。
這符合他們對我“聲音”的預(yù)期,但內(nèi)核,是屬于我自己的堅韌。
錄制Demo的過程磕磕絆絆。樓下琴行的練琴聲、街道的喇叭聲,
都可能成為廢掉一條錄音的雜音。但我有絕對音感,我能捕捉并修正那些微小的瑕疵。
熬了幾個通宵,眼睛熬得通紅,終于做出了一個勉強能聽的版本。猶豫再三,
我最終還是按照大賽要求,將《空谷》的Demo匿名上傳到了校園論壇的賽事專區(qū)。起初,
帖子沉了下去。 直到某個深夜,一個音樂學(xué)院的學(xué)姐偶然點開,
留下了一句:“這聲音……是天使在唱歌嗎?” 然后,帖子炸了?!芭P槽!這音準!
這嗓音條件!” “空靈歌姬!絕對是藝術(shù)學(xué)院的某位大神!” “跪求聯(lián)系方式!
學(xué)姐缺拎包的嗎?” “單曲循環(huán)一晚了,耳朵要懷孕了!”評論蜂擁而至,
“空靈歌姬”這個稱號被頂上了熱評第一。論壇里都在猜測這到底是哪位深藏不露的女生。
我看著那些評論,心情復(fù)雜。一方面,作品被認可讓我欣喜;另一方面,
這可笑的稱號和徹底的性別誤讀又讓我哭笑不得。
但這股熱度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好處——我的支持率在大賽官網(wǎng)上悄然攀升,
甚至壓過了幾個小有名氣的校園歌手。當然,也毫無疑問地,更加刺痛了某個人。
比賽前三天,初賽的抽簽和對陣表出來了。我將在倒數(shù)第二位出場,而秦昊,在我前面一位。
他顯然動了手腳,目的很明顯,要用他成熟的表演和現(xiàn)場人氣徹底碾壓我,
讓我在他之后出場顯得像個拙劣的笑話。壓力像巨石一樣壓在心頭。決賽前夜,
我最后一次在琴行的隔間里調(diào)整編曲的細節(jié),試圖讓《空谷》更完美。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著玻璃,讓夜晚顯得格外寂靜。保存好最終版的工程文件,
備份到U盤,又忍著肉痛用了流量上傳到云盤其中一個文件夾。做完這一切,
我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宿舍。室友們已經(jīng)睡了,我輕手輕腳地洗漱,躺在床上,
腦子里還在過旋律。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我是被手機瘋狂的震動吵醒的。天剛蒙蒙亮,
屏幕上閃爍著十幾個未接來電和無數(shù)條微信消息,大部分來自我的室友和幾個相熟的同學(xué)。
心頭猛地一跳,我劃開屏幕。最先彈出的是一條論壇推送:“驚爆!
‘空靈歌姬’參賽Demo涉嫌抄襲?深陷丑聞!” 緊接著是室友大川的語音,
點開就是他焦急的吼聲:“言哥!快看郵箱!你電腦是不是中毒了?!論壇都他媽炸了!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心臟瘋狂地跳動,不祥的預(yù)感瞬間攫緊了我。我抓過床下的筆記本,
顫抖著手打開。屏幕亮起,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桌面,而是一個漆黑的背景,
上面畫著一個巨大的、嘲諷的紅色笑臉。
下方是一行觸目驚心的白色字體:“你的聲音只配哭泣。” “花瓶,就該有花瓶的覺悟。
”我試圖操作,電腦卻毫無反應(yīng)。所有的音頻工程文件,
包括《空谷》的所有分軌、采樣、歌詞文檔,全都被加密鎖定,變成了無法打開的一堆亂碼。
連我云盤里那個文件夾,也被同步清空了。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后背。手腳一片冰涼。
是病毒。勒索病毒。目標明確,就是沖著我來的,沖著我今天的比賽來的。不用猜,
我知道是誰干的。秦昊。他不僅要贏,還要我身敗名裂,連上臺的機會都沒有。手機還在震,
論壇里已經(jīng)有人貼出了所謂的“抄襲對比”——用我那無法播放的Demo文件名,
和另一首小眾歌曲的片段生拉硬拽在一起,底下是水軍帶節(jié)奏的辱罵和嘲諷。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上來。幾個小時后就比賽了,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沒有音樂,
我拿什么上臺?難道真要當著全校的面剪掉頭發(fā),穿上女裝,去給那個混蛋端茶送水?
憤怒和不甘在胸腔里燃燒,幾乎要將我吞噬。但我不能倒下。我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是顧言,我不只是有一張臉,我有一個法律生的頭腦。
病毒清空了我的電腦,但它清空不了我的記憶。 《空谷》的每一個音符,每一句詞,
都刻在我的腦子里。 他們能摧毀數(shù)據(jù),但他們摧毀不了才華。還有……證據(jù)。
我猛地睜開眼,跳下床,從鎖著的抽屜最底層翻出一個厚厚的速寫本。
里面是我所有的創(chuàng)作手稿,《空谷》的旋律線、和弦走向,都用鉛筆細細地寫在五線譜上,
旁邊標注著日期和靈感碎片——遠早于論壇Demo發(fā)布的時間。同時,我飛快地打開手機,
登錄了一個冷門的音樂版權(quán)備案網(wǎng)站。當時只是出于法律生的習(xí)慣,
將主旋律和小樣做了個簡易的電子備案,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備案記錄上的時間戳,
清晰無誤。有了這些,所謂的“抄襲”指控不堪一擊。但是,還不夠。
重新錄製《空谷》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而且,對方既然用了病毒,恐怕現(xiàn)場也會有所準備。
他們想看我崩潰出丑。那我,就送他們一份更大的“驚喜”。我抓起筆和空白譜紙,
眼神冰冷。腦海中,被陷害的憤怒、對偏見的反抗、破釜沉舟的決心,
交織成一股洶涌的洪流。窗外,雨停了,天際泛起一絲灰白的光。我一夜未眠,
眼底布滿血絲,但握著筆的手卻穩(wěn)定有力。在黎明的最黑暗過后,我一氣呵成,
寫下了一首全新的歌。旋律更加激進,節(jié)奏充滿爆發(fā)力,歌詞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直指那些以貌取人、手段齷齪的偏見。我給它命名為——《偽妝》。今天,我就要用這首歌,
撕碎所有強加于我身的標簽和幻想。4初賽場地設(shè)在學(xué)校的老禮堂。臺下黑壓壓地坐滿了人,
空氣悶熱而粘稠,混合著各種香水、發(fā)膠和年輕軀體躁動的氣息。后臺狹窄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