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劉小雨一起來到學校。
整個校園都籠罩在一片哀傷的氛圍中,到處都是哭泣的學生和家長。
我們的教室門口貼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沉痛哀悼三年二班遇難同學"。
教室里擺滿了鮮花和照片,每一張照片都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我心情復雜。
前世,我拼命想救他們。
這一世,我選擇了放棄。
"陳默,劉小雨,你們來了。"王老師紅著眼睛走了過來,"警方在會議室等你們。"
來到會議室,里面坐著兩個警察,一男一女。
男警察姓李,女警察姓張。
"你們好,我們想了解一下你們沒有參加此次畢業(yè)旅行的原因。"李警官說。
"沒錢。"我簡單地回答。
"只是因為沒錢嗎?"張警官追問,"沒有其他原因?"
我看著她們,心里明白這次詢問的真正目的。
在這種重大事故面前,警方需要排查所有可疑的情況。
而我們兩個唯一沒有參加旅行的學生,自然會成為關注的對象。
"確實只是因為沒錢。"我堅持說,"我家庭條件不好,負擔不起這次旅行的費用。"
"那為什么蘇晴同學要幫你交費用,你卻拒絕了?"李警官問。
我沉默了一下:"我不喜歡接受別人的施舍。"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張警官翻了翻記錄本:"根據你們班同學的證言,你在旅行前一天說過'你們會死'這樣的話,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一緊,但表面仍然平靜:"我只是隨口說的氣話,因為他們嘲笑我沒錢參加旅行。"
"氣話?"李警官皺著眉頭,"可是有同學說,你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可能是我當時比較生氣吧。"我聳了聳肩,"誰會想到真的出事了呢?"
兩位警官對視了一眼,似乎在考慮什么。
"陳默同學,"張警官突然說,"你知道這次事故的原因嗎?"
"不知道,我只是在新聞上看到說是游輪出了故障。"
"根據初步調查,游輪的發(fā)動機確實存在安全隱患。"李警官說,"但奇怪的是,昨天有幾個自稱游輪公司的人到學校來找過你們,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暗驚,沒想到警方這么快就查到了這件事。
"他們說是做市場調研,想知道我們?yōu)槭裁床粎⒓勇眯小?我如實回答,"但我覺得他們有問題,所以拒絕了。"
"什么問題?"
"正常的旅游公司不會這樣死纏爛打地推銷產品,而且他們的眼神很奇怪,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張警官點了點頭:"你的直覺是對的,那幾個人確實有問題。我們已經在調查他們的身份了。"
接下來,警方又問了一些細節(jié)問題,包括我們那天的具體行蹤,有沒有和遇難同學聯(lián)系等等。
我都一一如實回答,沒有隱瞞任何事情。
除了重生的秘密。
一個小時后,詢問結束。
"陳默、劉小雨,你們可以走了。"李警官站起來,"不過如果想起什么重要線索,請及時聯(lián)系我們。"
"好的。"我們點頭答應。
走出會議室,劉小雨松了一口氣:"還好他們沒有懷疑我們。"
"他們?yōu)槭裁匆獞岩晌覀儯?我問。
"因為我們是唯二活著的啊。"劉小雨小聲說,"萬一他們覺得我們提前知道什么,那就麻煩了。"
我心里暗想,幸好警方沒有深究。
如果他們真的認真調查,可能會發(fā)現(xiàn)很多疑點。
比如我為什么能準確預測到危險,為什么對那些推銷員如此警覺等等。
但現(xiàn)在看來,他們更關心的是那幾個神秘的推銷員。
下午,我們參加了學校為遇難同學舉行的追悼會。
整個會場哭聲一片,家長們抱著孩子的照片痛哭流涕。
蘇晴的母親哭得最厲害,她抱著女兒的照片,一遍遍地喊著:"晴晴,媽媽對不起你,早知道媽媽就不讓你去了..."
張浩的父親是個粗壯的男人,平時看起來很強硬。
但現(xiàn)在他紅著眼睛站在兒子的遺像前,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看著這些痛苦的家長,我心里也很難受。
雖然我救不了所有人,但看到他們失去孩子的痛苦,我還是感到深深的愧疚。
追悼會結束后,蘇晴的母親突然走到我面前。
她抓住我的手,眼中含著淚水:"陳默,你為什么不去?你為什么不去啊?"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如果你去了,是不是就能救救我女兒?"她聲音顫抖地問,"你游泳那么好,一定能救她的,對不對?"
周圍的人都看向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張了張嘴,最終只說了一句:"阿姨,我也很難過。"
蘇晴母親松開我的手,失望地轉身離去。
她的背影看起來那么孤獨,那么絕望。
我知道,她需要一個發(fā)泄痛苦的出口。
而我這個"幸存者",自然成了她怨恨的對象。
前世的我何嘗不是這樣被人指責的?
只是這一世,我選擇了不去承受那種痛苦。
晚上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四十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而我本可以拯救其中的一些。
但我選擇了保護自己和劉小雨。
這樣的選擇對嗎?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前世的善良和犧牲并沒有換來任何回報。
反而換來了指責、孤立和痛苦。
這一世,我選擇為自己而活。
也許這很自私,但至少我和劉小雨活著。
至少媽媽不會失去兒子,不會在孤獨中度過余生。
第二天,新聞報道了更多關于這次海難的細節(jié)。
原來那家游輪公司為了節(jié)省成本,使用了不合格的發(fā)動機零件。
而且船長也沒有取得相應的資質證書。
更可惡的是,事故發(fā)生后,公司負責人第一時間就銷毀了相關證據,試圖推卸責任。
看到這些報道,我更加確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這樣一家黑心公司,怎么可能真心關心學生的安全?
他們派人來找我們,恐怕也不是什么善意的市場調研。
更有可能是想要封我們的口,防止我們說出什么對他們不利的話。
中午,劉小雨來我家吃飯。
"陳默,你說我們以后還能正常上學嗎?"她有些擔心地問。
"為什么不能?"
"因為我們是全班僅有的兩個幸存者啊。"劉小雨咬著嘴唇,"其他年級的同學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們,好像我們是什么怪物一樣。"
我嘆了口氣:"他們只是好奇而已,過段時間就好了。"
"可是我聽說,有人在傳我們提前知道會出事,所以故意沒去。"
"讓他們說吧。"我不在乎地擺擺手,"我們問心無愧就行。"
但實際上,我心里也有些忐忑。
人言可畏,如果這種謠言傳開了,我們的日子確實不會好過。
前世的我就是因為類似的謠言而被孤立的。
不過這一世不一樣,至少我還有劉小雨這個朋友。
而且我對未來有更清晰的規(guī)劃,不會像前世那樣迷茫。
下午,王老師來我家家訪。
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頭發(fā)都白了幾根。
"陳默,老師想跟你談談。"她坐在我家簡陋的沙發(fā)上,表情嚴肅。
"老師您說。"
"關于這次事故,你真的只是因為沒錢才不去的嗎?"王老師直視著我的眼睛。
"是的。"我點頭確認。
王老師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陳默,老師不是傻子。你那天說的那些話,不是普通的氣話。"
我心里一緊,但表面保持鎮(zhèn)定:"老師,您想多了。"
"我沒有想多。"王老師搖頭,"你說'你們會死'的時候,表情太認真了。而且你勸劉小雨不要去,理由也很奇怪。"
"老師..."
"我不是要追究你什么責任。"王老師打斷我,"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預感到了什么?"
我看著她疲憊的臉,心里有些動搖。
王老師雖然平時嚴厲了一些,但她是真心關心學生的。
也許,我可以告訴她一些真相?
"老師,如果我說我夢到了這次事故,您會相信嗎?"我試探性地問。
王老師愣了一下:"夢到的?"
"是的,就在旅行前一天晚上。"我編造了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夢里的場景太真實了,我夢到游輪沉沒,很多同學都死了。醒來后我很害怕,所以決定不去。"
王老師皺著眉頭思考了很久:"所以你勸劉小雨也不要去?"
"對,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其他同學?"
"誰會相信一個夢呢?"我苦笑,"而且就算說了,他們也只會覺得我有病。"
王老師點了點頭:"確實,如果你當時說出來,大家只會覺得你在胡說八道。"
她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陳默,不管怎么說,你救了自己和劉小雨。這也許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送走王老師后,媽媽擔心地問我:"默默,你們老師是不是懷疑你什么?"
"沒有,她只是想了解情況。"我安慰媽媽,"媽,您別擔心,我們沒做錯任何事。"
媽媽點點頭,但眼中還是有些憂慮。
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陳默嗎?我是遇難學生王磊的爸爸。"
王磊是我們班的體育健將,和我關系還不錯。
前世的旅行中,他是第二個被海水淹死的。
"王叔叔,您好。"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孩子,叔叔想問你一件事。"王磊爸爸的聲音很沉重,"你當時為什么不去旅行?真的只是因為沒錢嗎?"
又是這個問題。
看來很多家長都在懷疑我。
"王叔叔,我確實是因為家里經濟困難才不去的。"我誠懇地說,"如果我能預知這次事故,我一定會阻止所有人去的。"
王磊爸爸沉默了很久,然后嘆了口氣:"叔叔不是懷疑你,只是心里難受。我那個傻兒子,如果不去該多好啊..."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就哽咽了。
"王叔叔,王磊他...他在另一個世界一定過得很好。"我努力安慰著他,"您要保重身體。"
掛斷電話后,我心情很沉重。
這些家長的痛苦我都能理解,因為前世的我也經歷過失去重要人的痛苦。
但現(xiàn)在的情況和前世不同。
前世,我是幸存者,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和道德譴責。
這一世,我是"逃避者",雖然避免了生命危險,但卻要承受另一種質疑和壓力。
也許,這就是改變命運的代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