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音,我跟他,你分的清嗎?”宋晚咬牙切齒對著我說?!胺值们?。
”我抬起頭平靜的看著他說。這一刻我才清晰的知道,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第一次遇見宋晚是在深秋時節(jié),金黃色的銀杏葉隨風飄落下來,鋪滿整個小路,
他穿著米白色的風衣,站在銀杏樹下,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身上灑下斑駁光影,
仿佛一幅靜謐的油畫??匆娝哪且豢蹋矣行┰S的恍惚,以為寧州回來了,失神片刻后,
我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他不是寧州,只是很像,很像。那一年是我失去寧州的第三年,
宋晚的出現(xiàn),讓我一度錯覺是命運給了我重逢的機會,我像著了魔一樣接近著宋晚。
他的身上一股疏離感,讓人不好靠近,他這樣更像寧州了,那種若即若離的氣質(zhì),
是我永遠無法觸及的高度。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月,宋晚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認識,
在他的朋友眼中,我是個百依百順的女朋友。無論宋晚提出多么過分的要求,
我都會一一滿足。他周圍的朋友都很羨慕的看著他,“宋晚,你真是好福氣,
哪里找到那么好的女朋友。又賢惠又美麗。”?!蔽衣犞麄兊目滟?,心里卻沒有一絲喜悅。
我始終記得,我接近宋晚的初衷是因為他像寧州,可相處越久,我越清楚地意識到,
他不是寧州,也永遠不會是。他的朋友越是認可我這個“完美女友”,
我就越覺得自己像一場精心偽裝的謊言。我開始懷疑,我對宋晚的感情,究竟是愛,
還是執(zhí)念。我低頭看著手中的杯子,沉默不語,內(nèi)心卻翻涌如潮。每當這個時候,
宋晚都會摟過我的肩膀,炫耀的看著他們。我任由他摟在懷里,平靜看著這一切。
“老宋女朋友,明天我們有個朋友酒吧開業(yè),你也跟老宋一起過來唄,看著老宋,
你不知道老宋可招女孩子喜歡了?!薄皩Π?,對啊,你得過去看著點老宋。你都不知道,
前兒還有個女生差點坐他腿上了呢”旁邊的朋友起哄道。宋晚摟著我的肩膀,
沖著他們揚揚手“去去去,你們這群人就是嫉妒,在我家音音面前敗壞我的名聲。
”我笑了笑,“不用了,我相信宋晚不會的。”宋晚聽見我的話,笑的更開心了,“你們看,
我家音音才不會因為你們幾句挑撥而懷疑我呢?!薄袄纤渭业?,你可真好,
什么時候我能找到這樣的女朋友呢?!彼瓮碛H了我的臉頰一口,驕傲的說,
“那你們可要好好努力了,畢竟這是世上像我家音音那么好多人不多了。
”眾人看著宋晚這副樣子,氣的牙根癢癢。手機亮了起來,我沒再關(guān)注他們說些什么,
低著頭看去,行程亮起,九月初七,寧州的忌日可能是手機屏幕的光太亮了,
刺的我的眼睛發(fā)酸。關(guān)上手機,我轉(zhuǎn)頭對著宋晚說:“我有點些累了,先回去了。
”宋晚低下頭,關(guān)心的詢問道:“怎么了,音音,你沒事吧?”我低下頭,沒有回答他,
只是拿起旁邊的包包,起身離開。不理會宋晚在身后喊我的名字,聲音被喧囂吞沒。
我走出酒吧,夜風裹著涼意撲面而來,街道上霓虹閃爍,卻照不亮我心里的某處陰影。
小州的忌日,像是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而寧州的名字,也一直是我不愿觸碰的禁忌。
宋晚追了出來,披著外套為我披上,“音音,到底怎么了?”我搖頭,勉強一笑,“沒事,
只是有些累了,對了,明天我要事要出門一趟,你跟阿姨說聲抱歉。”宋晚沉默片刻,
拉著我的手,“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明天見我媽媽商量我們結(jié)婚的事情。
”我盯著宋晚,“我真的有急事,這件事等我回來再說?!辈坏人瓮淼姆磻?yīng),
我轉(zhuǎn)身攔下一輛出租車后離開。坐在車上,看著宋晚倒退的身影,
腦海中閃過跟宋晚相似的臉——那是在我生命中早已消失的寧州。
寧州的墓碑在第七排第五個,我跟走了上去,懷中抱著一捧花,
花瓣上的露珠在清晨的微光中閃爍。我輕輕將花放在墓碑前,低聲說:“我來看你了,
不好意思,這次沒有買到你最愛的梔子花,你別生氣?!憋L吹過墓園的柏樹,
帶起細微的沙沙聲,仿佛是寧州的回應(yīng)。我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墓碑上寧州的名字,
“最近我過得還好,只是……”我頓了頓,聲音微微發(fā)顫,“只是還會想起你,不過你放心,
我會好好活著,我會慢慢忘記你的......”許久,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轉(zhuǎn)身欲走,卻又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那墓碑一眼。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墓前,
照在那些花瓣上,露珠閃爍著晶瑩的光。那一刻,我仿佛看見寧州站在那里,
嘴角掛著溫柔的笑,像是在告訴我,他從未真正離開。我深吸一口氣,將那些情緒壓在心底,
轉(zhuǎn)身走向出口。走出墓園大門時,手機再次震動,是宋晚發(fā)來的消息:“音音,等你回來。
”我望著天空,云層厚重,卻遮不住心中的陰霾。我回復了一個簡短的“好”,
隨即把手機放回包里。我來到寧州家門,站在門口,良久抬起手,敲了敲。等了一會,
門緩緩打開,是寧州的母親,她看著我,“音音,回來了,進來吧?!彼劢欠褐唤z淚光。
我走進屋內(nèi),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墻上貼滿了寧州等到的獎狀,
旁邊的玻璃柜臺上放著全是他的獎牌還掛著寧州的照片,那張笑臉仿佛定格在了時光里。
我站在照片前,久久凝視著那熟悉的笑容,想起第一次遇見寧州的場景。我第一次見寧州,
我剛上高一,放學回家發(fā)現(xiàn)他坐在家里的客廳,聽我哥說他是天才,比他還大一級,
也就說寧州十八歲上了大四。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嘴角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容,“你是音音吧,
我是寧州,你哥的朋友。”那聲音像是春風拂過耳畔,讓我至今難忘。寧州生的好看,
皮膚白皙,面容俊朗,眼神清澈透亮,透著溫柔的笑意。我蹲在茶幾旁寫著物理作業(yè),
而他們兩個在旁邊討論著什么實驗??赡芪腋锢碚娴臎]有什么天分,
他們討論完了我還沒寫出來。我忍不住咬住筆頭,寧州就是這個時候,
低下頭輕聲的指點幾句,我有些慌亂地抬頭看他。他伸手輕輕打了一下我的額頭,
“別咬筆頭,臟?!蔽毅读艘幌?,隨即低下頭掩飾臉上的紅暈。在他的指導下,
我做完最后一道大題,松了一口氣,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溫和的說:“音音真聰明。
”我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起來。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跟我哥相熟的,只知道從那天以后,
只要節(jié)假日,寧州都會出現(xiàn)在我家客廳。有時候只有寧州一個,有時候有很多人,
他們互相討論著我根本聽不懂的學術(shù)話題,而我這時候就會坐在一旁偷偷觀察著寧州。
只有寧州自己一個人來的時候,我才會在課本上選擇比較難的題目,假裝不會,
然后去請教他。聽著寧州溫潤的聲音,我會假裝點點頭,其實心思早已不在題目上。
每次我做出大題來,寧州都會給我這一只千紙鶴。漸漸的,千紙鶴裝滿了我的玻璃罐,
每一個都承載著我小小的秘密。少女的悸動總是這樣來得突然, 卻又那么純粹。
我開始期待每一次跟寧州見面的機會,慢慢的我寫日記,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
日記里全是關(guān)于他的點點滴滴,寧州這個名字橫跨了我整個青春。我高二那年,
寧州保送本校研究生,他越來越忙,來我家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一開始一個星期來一次,
到后面的一個月來一次。我開始習慣把不會的題積累起來,等他下次來的時候一起問他。
每次他低頭講解的時候,我都會偷偷看他長長的睫毛投下的陰影,心里泛起一陣陣漣漪。
直到有一天,他送給我一本筆記,說:“音音,這是我寫的筆記,
以后我可能沒什么空過來了,里面知識點你先看看?!蔽医舆^筆記,指尖微微發(fā)顫,
心里空落落的,良久,我忍不住發(fā)問,“那,寧州哥哥,
我以后遇見不會的題目可以打電話問你嗎?”他沉默了,見他沒有回答,
我慌亂的找補道:“不可以也沒關(guān)系的,沒事,我都知道的”說著,我低下了頭,
怕他看到我眼中的淚光。良久,他揉了揉我的頭發(fā),溫和的說:“音音,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只是在想,你打電話過來,我到時候太忙了,沒接到怎么辦,你會不會失落。當然了,
如果音音不介意哥哥有時候接不到的,哥哥當然愿意接音音的電話啦?!薄罢娴膯幔?/p>
”我抬頭,眼中滿是淚光的看著他,他點了點頭。我立馬破涕而笑抱住他,
“我還以為哥哥嫌棄我呢,不是最好。”寧州伸手撫摸著我的背安慰道:“沒有,
哥哥永遠不會嫌棄音音?!睆哪翘炱?,我更加努力地學習,不再只是為了見到寧州,
而是想讓他看到我的成長。每一次電話咨詢問題,我都會努力掩飾自己的緊張,
盡量不讓他察覺到我的心跳加速。寧州依舊是那般溫柔耐心。就這樣聯(lián)系一直到高二的暑假,
那年夏天格外悶熱,我握著電話,手心沁出一層薄汗。電話那頭,
寧州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我深吸了一口氣,緊張的問:“寧州哥哥,
暑假我可以去學校找你嗎?我有點想你?!彪娫捘穷^安靜了幾秒,寧州回道:“音音,
你還小,一個人出門不安全?!蔽乙е齑?,忍住哽咽道:“那寧州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
”寧州沉默了幾秒,我聽懂了他的意思,故作輕松道:“好吧,那個哥哥你忙吧,
我同學喊我,我先掛了。”說完,我快速的掛斷了電話,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掉。后面,
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一遍遍看著寧州寫的筆記,一遍遍做著練習冊,我如果再努力一點,
是不是就能站在他身邊了。那時候我常常在想,如果他不那么耀眼就好了,恨明月高懸,
獨不照我。我慢慢減少跟寧州的聯(lián)系,從一開始的每一天聯(lián)系,到后來的每一周,
再到一個月。時間會抹掉一切,沒有什么是忘不掉的。就這樣來到了,高三,
那時候我跟寧州已經(jīng)半年多沒有聯(lián)系了,再次聽到他的消息,
是他拿到沃爾夫物理學獎的消息,成為最年輕物理學專家,那時候他才二十歲。
新聞中的他依舊那么溫潤如玉,鏡片后的眸光清亮,仿若我們初見時的模樣。
我怔怔望著屏幕,或許,我從未真正忘記過他。我默默祝福他,為他的成就感到驕傲,
卻再也沒有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我知道,他屬于星辰大海,而我只是世間不起眼的塵埃。
等再次見到寧州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上了大學。那天陽光很好,
學校請來一個年輕的物理學專家來講座,我跟舍友苗秒被輔導員安排去講座那邊湊人頭。
我們來到禮堂,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苗秒坐在我旁邊小聲的問“音音,
你知道這次來講座的人是誰嗎?”我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學校請的基本都是行業(yè)大拿吧?
”“也是,希望是個帥哥?!泵缑牖òV的發(fā)言,讓我發(fā)笑。“物理學哎,哪里來的帥哥,
你在做夢呢,你以為是明星啊”“哎,還好我們是來湊人頭的,
他們說的這些都覺得跟聽天書沒什么區(qū)別。”苗秒湊到我的耳邊小聲的吐槽。
我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畢竟天才跟我等凡人是不一樣的?!闭f著,
主持人激動的聲音傳來:“接下來讓我們歡迎年輕的物理學天才,寧州先生!”“同學們好,
我是寧州?!笔煜さ穆曇敉ㄟ^話筒傳來,我猛然的抬頭看上舞臺,寧州站在上面?zhèn)€,
舞臺的燈光從他頭頂打下,給他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他的面容依舊清俊,
眉眼間多了一絲沉穩(wěn)與成熟。 “音音,結(jié)束了,走了。
”胳膊被苗秒輕輕拉了一下,我回過神,點點頭,跟著苗秒走了出去。走出禮堂,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我的腦海全是寧州的身影?!拔?,音音,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苗秒不滿的聲音傳來。我回過神,看向苗秒,“?。磕阏f什么?
”苗秒翻了個白眼,“我說,我們待會去吃什么???音音,我怎么感覺你怪怪的。
”我笑了笑,“沒事,就是覺得今天的講座有點震撼。”苗秒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也沒再多問。我們商量了一下打算去學校后門那家新開的螺螄粉店嘗嘗,正想離開時,
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音音。”我身體一僵,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那個聲音,
和記憶里一樣溫柔清潤,卻又比從前多了幾分沉穩(wěn)。我緩緩轉(zhuǎn)身,寧州正站在我身后不遠處,
眉眼溫和地看著我,唇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穿著一襲簡單的白襯衫,
袖子隨意卷到手肘,整個人卻依舊散發(fā)著那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質(zhì)?!昂镁貌灰?。
”他的出現(xiàn),讓我知道,我從來沒有忘記他,原來用時間忘記人,是經(jīng)不起見面的。
我和他漫步走在校園的小路上,夕陽的余暉灑在地面,拉長了我們的影子。
我低著頭一直盯著腳腳下,不敢抬頭看著他。寧州率先起頭,打破這份尷尬“聽你哥哥說,
你上大學了,怎么樣,還適應(yīng)嗎?”我輕聲的回道,“還好?!薄澳蔷秃谩?/p>
”氣氛又沉默了下來,我有些懊悔,只見寧州停下腳步,輕輕嘆了一口氣,
“雖然常聽你哥哥說起你,但我還是想問你,你過得好嗎?”我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
那雙眸子依舊如記憶中清澈,仿佛能看透人心。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來,
只能輕輕點了點頭。寧州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局促,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那就好?!彼膭幼魈^自然,仿佛我們從未分開過。我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發(fā)熱。
夕陽照在他的側(cè)臉,讓我恍惚間回到了從前。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有些人在生命中留下印記,不是為了遺忘,而是為了重逢。走了許久,
慢慢的我打開了話匣子,和寧州聊起了校園里的點點滴滴,大到考試,小到早上喝了幾口水。
他依舊那么溫柔,耐心地在傾聽著,我訴說著我那枯燥而又無聊的校園生活?!案绺纾?/p>
我是不是話太多了?”寧州輕笑了一聲,眼神柔和,“不會,我很喜歡聽音音說話。
”我們坐在校園的長椅上,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縫隙灑在我們臉上,斑駁而溫暖。
我望著他側(cè)臉問出了我心底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話:“哥哥,有女朋友了嗎?
”寧州有些錯愕的側(cè)頭看向我,突然笑了一下,“音音對哥哥的感情生活那么感興趣啊。
”我微微偏過頭,躲掉他的視線,“當然啦。我對哥哥的女朋友很期待呢?!薄澳且粢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