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叛逆問題兒童都能給你改造成溫柔小甜心!”
哪里有熱鬧哪里就有颙鳥,扶誅正在桌案上搗鼓藥材,它就懶洋洋趴在窗臺上嘲諷她。
“嘖嘖嘖,扶誅,兩千年前你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女魔頭,你再看看你現(xiàn)在,端茶送水,煎藥治病,恨不得連飯都嚼碎了送到人口中,你不要太沒骨氣!”
“你懂什么呀?”扶誅嘴里哼著小曲兒,不氣也不惱,“燼淵是我小弟,小弟好大哥才能好,我扶誅立志做一個開明的女魔頭?!?/p>
幾碗靈血下去,燼淵舊傷恢復(fù)非常之快,靈力也增長不少,這些天照顧下來,臉色終于有所緩和,扶誅也跟著心情不錯。
傷他至此并非本意,更何況要做她扶誅的小弟,往后要隨她征服六界,又怎能是這副傷殘破敗的模樣。
“還小弟,人答應(yīng)你了嗎?上趕著熱臉貼冷屁股,沒骨氣沒骨氣!”颙鳥就是喜歡逗她,這家伙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比辭妌那種高嶺仙女有意思多了。
“你你你!”果然,扶誅氣惱地把手里東西一扔,就要跑出去揍它。
一身紫衣墨發(fā)的男人恰巧從屋外大步走來,一掌摁住她的頭,攔下了她往外跑的動作。
“燼淵?”扶誅抬頭,看清來人后,臉上笑意又浮了上來。
燼淵放開她,兩步走過去,抬手將窗戶關(guān)上了。
“哎喲哎喲!壓著我腳了。”颙鳥嘰嘰喳喳痛呼一聲,撲棱翅膀倉皇飛遠(yuǎn)了。
他在給她出氣嗎?他是不是在暗戳戳告訴臭颙鳥,她不是熱臉貼冷屁股的?!
扶誅笑瞇瞇地湊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喂,你認(rèn)我這個師姐了?”
燼淵不說話,將那只不安分的手從肩上拿開。
“高冷!”扶誅嘁一聲,轉(zhuǎn)身在窗邊躺椅里坐下,“不同你計較,不愿意那就喊我扶誅吧。”
燼淵低頭看她,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少女彎彎的眉眼上,泛著暖意,勾起了腦海中一抹久遠(yuǎn)的回憶。
“我沽命島扶誅,歡迎前來尋仇!”
兩千年前的魔域森林,少女威風(fēng)凜凜報上名號的模樣似還在眼前,他拾得她遺失的靈璧,待得準(zhǔn)備前去問個清楚時,卻聽說了沽命島扶誅被抓的消息。
燼淵目光沉沉地凝著她,深邃的眸中倒映出女子狡黠明媚的模樣,似乎和當(dāng)年那張狂妄不羈的臉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哪里不同。
嘴角不知何時也微微翹起,燼淵晃了晃神,轉(zhuǎn)身拾起擱在墻角的青銅劍,向門外走去。
“不想古神親自來抓,就現(xiàn)在起身隨我去后山修煉?!?/p>
清冷的聲音傳來又飄遠(yuǎn)了,扶誅一骨碌坐直身子,探頭看去,門邊只留一抹衣角的殘影,趕緊大喊著跟了上去,“喂!不是,怎么你一來,葶藶還親自抓起我修煉了啊!”
……
寒風(fēng)呼嘯,刮在臉上有些刺疼。
辭妌猛地坐起身,胸口劇烈起伏。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竟躺在昆侖山腳下的一處溪畔,身旁的祁厭似乎也剛剛轉(zhuǎn)醒,正皺眉按著肩上的傷。
“我們……被送出來了?”辭妌嗓音微啞。
祁厭沉默地點頭,金色的眸子望向山頂,眼底暗流涌動。
那陣法,竟能將他們二人強行驅(qū)逐。
辭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驚駭。她迅速檢查了一下二人的傷勢,好在除了靈力損耗過度,并無大礙。
她取出丹藥與祁厭分食,待氣息稍穩(wěn),才沉聲道;“那陣法絕非尋常,此事太過詭異,倒與史書關(guān)于八萬年前那場天劫的記載有些相似,一如天劫降臨之前六界出現(xiàn)的種種怪相。以你我之力,恐怕難以破解?!?/p>
祁厭抬眸看她,眼神悠遠(yuǎn)。
“封印?!彼喍痰?。
辭妌點頭:“只能如此了。”
再入死亡谷時,二人比先前更加謹(jǐn)慎。
辭妌手持玉笛,每一步踏出,都在地面留下一道鎮(zhèn)邪符印。祁厭則始終走在她前方半丈處,玉扇在手,周身金焰隱隱浮動,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突發(fā)之變。
那古怪的陣法早已不見,似是蟄伏在地下,仿佛從未暴起傷過人。但辭妌和祁厭都清楚,它只是在等待下一次獵物上鉤。
“結(jié)陣?!鞭o妌低聲道。
她與祁厭分立陣法兩側(cè),同時掐訣。青光與金焰交織成網(wǎng),緩緩向陣法籠罩而去。然而就在結(jié)界即將成型時,地面突然劇烈震動,血線再次破土而出,瘋狂沖擊結(jié)界!
“它在抵抗!”辭妌咬牙,額角滲出細(xì)汗。
祁厭眸光一厲,猛地將玉扇收起插入地面!扇身金焰順著裂縫灌入地下,血線觸之即燃,發(fā)出凄厲尖嘯。趁此間隙,辭妌迅速變換手印,玉笛凌空劃出繁復(fù)符文,青光如瀑傾瀉而下!
然而結(jié)界仍無法完全閉合。
“陣眼!”祁厭突然冷聲道。
辭妌眉眼微抬,瞬間了悟——這陣法有核心,若不找到陣眼所在,結(jié)界永遠(yuǎn)無法真正落成。
兩人收了手,閉目凝神,神識如絲如縷滲入地下,試圖捕捉這山上的異常磁場波動,可是除了這地底的陣法并無其他玄機,恐怕以神識尋覓之法是無用的。
“走吧,親自找。”辭妌將玉笛妥帖放回身上,神情有些許沮喪,說罷轉(zhuǎn)身向山谷而去……
今日死亡谷的霧氣比往日更加粘稠,像是某種活物般纏繞在衣袂間。辭妌指尖輕撫腰間玉笛,笛身溫潤的青光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
“三日了,一無所獲?!彼吐暤?,聲音里帶著罕見的疲憊。
幾步外,祁厭的青色衣袍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手中玉扇輕展,扇骨上暗刻的麒麟紋路泛起微光,將試圖靠近的灰霧驅(qū)散。聞言,他只是略微抬眸,冷淡的瞳孔里映出辭妌略顯蒼白的臉色。
谷中央的陣法似乎比昨日更加活躍。血色紋路如同呼吸般明滅,每次亮起都會抽走周圍草木的生機。辭妌的玉笛在空中劃出青色軌跡,試探性地觸碰陣法邊緣,卻被一道突然暴起的血線狠狠彈開。
“還是不行?!彼栈赜竦?,指節(jié)因反震之力微微發(fā)白,“這陣法在抗拒一切外力?!?/p>
祁厭突然合攏玉扇,扇尖指向地面某處。辭妌順著方向看去——那里有一株枯死的雪蓮,根須處纏繞著幾不可見的血絲。
“它在生長?!逼顓掚y得開口,聲音冷冽如昆侖山巔的雪。
辭妌瞳孔微縮。確實,比起昨日,那些血線覆蓋的范圍擴大了寸許。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指尖發(fā)涼——這陣法在吞噬整座山的生機壯大自己。
……
“看這里?!逼顓挾紫律恚蜣o妌輕抬下巴微微示意。
今日已是他們在昆侖山的第三十七日。
她們在山谷西側(cè)發(fā)現(xiàn)了一處古怪的凹陷。地面呈漩渦狀下陷,中心處積著一汪暗紅色的液體,散發(fā)著腐朽的鐵銹味。辭妌的玉笛剛靠近,液體就沸騰起來,濺起的血珠在半空中凝成尖刺。
祁厭手中玉扇驟然展開,扇面金紋流轉(zhuǎn),將血刺盡數(shù)擋下。幾滴漏網(wǎng)之魚擦過他的臉頰,立刻腐蝕出幾道血痕。
“你的臉!”辭妌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拽。祁厭身形微僵,卻沒有掙脫。他垂眸看著辭妌握著自己手腕的纖白手指,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暴雨來得突然,豆大的雨點砸在焦土上,竟蒸騰起帶著腥味的血霧。
辭妌化出結(jié)界抵擋,卻不知為何在這雨中效果大減,不得不與祁厭背身相靠而立,玉笛青光與玉扇金紋交織成薄幕,勉強抵御著越來越濃的血霧。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辭妌的呼吸有些急促,靈力消耗讓她眼前發(fā)黑。突然,后背一暖,祁厭不知何時將手掌貼在她后心,精純的麒麟真元渡入體內(nèi)。
“省著用?!彼曇粢琅f冷淡,掌心溫度卻燙得驚人。
就在這一刻,暴雨中的血霧突然呈現(xiàn)出奇特的流動軌跡。辭妌敏銳地注意到,所有霧氣都在往東北角某處匯聚,就像被什么吸引一般。
“祁厭,看那里!”
玉扇破空而去,扇骨金紋大盛,將那片區(qū)域的雨幕生生劈開。露出地面的瞬間,二人同時屏息——一塊半埋在土中的漆黑骨片正瘋狂吸收著血霧,表面浮現(xiàn)出與陣法如出一轍的紋路。
“陣眼!”辭妌聲音發(fā)顫。難怪他們始終找不到,這陣眼竟能隨陣法擴張而移動,若非這場暴雨讓血霧顯形,恐怕再找十天也發(fā)現(xiàn)不了。
玉扇在空中劃出玄妙軌跡,麒麟虛影自扇面奔騰而出,狠狠撞向黑骨。玉笛同時響起清越音律,青光如鎖鏈纏繞而上。黑骨劇烈震顫,表面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紋。
“就是現(xiàn)在!”
二人靈力交匯,結(jié)界終于完整落下,將躁動的陣法徹底封印。青光與金紋交織的結(jié)界上,隱約可見麒麟踏云而舞的虛影,與纏繞其間的青玉笛紋路。
在陣法邊駐守了三日,確認(rèn)再無異常后,辭妌收起玉笛轉(zhuǎn)身。
身后祁厭正望著結(jié)界出神,雨后陽光落在他側(cè)臉,驀地將那素來冷硬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暖色。
“走吧?!彼p聲道。
祁厭收回目光,玉扇“唰”地合攏,二人并肩走出死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