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空氣里還殘留著焦炭和塑料混合的刺鼻氣味。
我和沈渡站在一片焦黑的地基上,腳下是溫熱的灰燼。
昨夜那棟囚禁我的復古別墅,已經徹底從世界上消失,只剩下幾根在高溫中扭曲成麻花的鐵欄,和半埋在焦土里的一塊黃銅門牌。
我用腳尖撥開浮土,依稀能辨認出上面雕刻的兩個字——回廊。
手機信號恢復的瞬間,尖銳的提示音幾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幾十條未接來電和信息,像潮水一樣涌了進來。
我麻木地劃著屏幕,直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語音留言,讓我的指尖瞬間冰冷。
那是一個低沉而陌生的男聲,帶著一絲刻意壓制的疲憊:“林小姐,我是趙明舟。你父親臨終前托我等你‘醒來’——他說,如果你還記得3:17這個時間,就來找我?!?/p>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三點十七分。
這個時間,像一枚無形的鋼釘,釘死在我被篡改的記憶里。
幻境中那座永遠停擺的掛鐘,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顫抖,回撥了那個號碼。
對方似乎料到我會打來,幾乎是秒接,卻沉默了足足三秒。
那三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然后,他才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我的要害:“你母親死于三年前的醫(yī)療事故,對吧?但你知道嗎?那天負責心理干預的值班醫(yī)師,叫周晚。”
我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母親的死……我一直以為是意外。
現在想來,那場突發(fā)的精神崩潰,那份被診斷為“產后抑郁復發(fā)”的病歷,一切都顯得那么蹊蹺和刻意。
而主治醫(yī)生,周晚。
我終于明白了。
原來,這場精心編織的操控,不是從陳默開始的。
是從我母親,甚至更早。
周晚的目標從來不是什么劇本,而是我。
一個可以被精準塑造、反復利用的,完美的“記憶容器”。
在城郊一間散發(fā)著舊紙張霉味的老舊檔案室里,趙明舟——那個聲音低沉的男人,攤開了一疊泛黃的文件。
母親的病歷、陳默案被封存的內部備忘錄、還有一份沈渡父親三年前失蹤前提交的學術報告復印件。
他的手指停在一份筆跡鑒定書上:“周晚曾多次以‘創(chuàng)傷干預’的名義接觸你母親。這是你母親死前最后一晚寫下的東西,護士以為是胡言亂語,撕了。但我在垃圾桶最底層,找到了這些殘頁。”
紙片上,只有七個字,筆跡因為主人的激動而扭曲:“他們讓我相信我沒活過?!?/p>
趙明舟抬眼,目光銳利地看著我:“你不是第一個被她改寫記憶的人,但你是唯一一個靠自己走出來的?!?/p>
一直沉默的沈渡忽然開口,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她留下痕跡了。所有她動過手的記憶,都會在現實里留下‘不協(xié)調’的物證?!彼麖目诖锶〕鲆幻侗换馃媒购诘慕饘倨?,遞給趙明舟。
那是我在別墅廢墟里看到的,上面還殘留著半枚指紋。
“這是周晚的指紋,”沈渡說,“但它不該出現在那個空間。如果那只是一個心理幻境,物理證據不可能留存?!?/p>
趙明舟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將金屬片放入證物袋,緩緩道:“除非……那個空間,根本不是幻覺。而是她用真實設備搭建的‘記憶誘導艙’。她需要你親身體驗,才能激活某個密碼?!?/p>
我猛地想起那棟別墅里的一切:真實的痛感、真實的灰燼、真實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