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過最詭異的事,就是總裁對尸體深情告白。“女人,你在勾引我。
”我提醒他:“顧總,這位帶把兒?!彼麉s對著腐爛的臉邪魅一笑:“無妨,
我要帶他回家暖床?!毕乱幻耄w突然睜眼坐起:“暖你媽,老子直男!
”1“湖欒花園A棟5樓2號,外賣員。”我利落地套上乳膠手套,“初步判斷,
死亡時間超過72小時。給我剪刀?!蔽业闹中≈埽齑矫虻盟谰o,
遞工具的手在微微發(fā)抖?!靶率??”我察覺到異常,接過剪刀。小周“嗯”了一聲?!芭椋?/p>
”突然,解剖室的門被一股蠻力撞開。門外逆著慘白的走廊燈光,三個影子投在地板上,
當先一人西裝革履,身形挺拔,身后跟著的兩個彪形大漢。這不是百里集團的顧總嗎?
“你們要干什么?”小周謹慎問道。來人腳步生風,無視了我們二人,徑直走向解剖臺。
下一刻,他癡纏著看向臺上的尸體,薄唇輕啟?!芭耍鳖櫼菡Z調(diào)深情,
“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又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碰到尸體的白布,聲音竟微微發(fā)顫,
“你在勾引我?!毙≈荏@恐地望向我,我強壓下胃里的不適感,語氣平靜:“打斷一下,
顧先生,請尊重死者及其家屬,并尊重我的工作場合。解剖臺上這位,”我微微提高音量,
“是男性?!币黄兰?。男人緩緩偏過頭,那雙狹長的眼睛染上一層被挑戰(zhàn)權威的不悅。
下一秒,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奇觀——教科書級別的“邪魅一笑”。顧逸完美薄唇的唇角,
向一側極其緩慢地拉扯開,流露出三分譏笑三分薄涼和四分的漫不經(jīng)心。“性別?
”他嗤笑一聲,“無妨。靈魂的共振,超越一切世俗桎梏?!彼钗豢跉猓?/p>
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具尸體:“我顧逸,今日便帶你回家,”他下巴揚起一個驕傲的弧度,
像是在宣讀一項史無前例的恩賜,“親手暖床,寵你一世?!眽蛄?!我心頭無名火起。
這里不是他的總裁辦公室,也不是什么狗血小說現(xiàn)場。解剖臺前需要的是絕對的冷靜,
我這個法醫(yī)還得工作呢,妨礙我的解剖流程,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更別說讓他在死者身上胡言亂語。我上前一步,伸手用力推向顧逸的肩膀:“顧總,
這里是解剖室,不是你可以為所欲為的舞臺!請你立刻離開,否則……”話音未落,
解剖臺上蓋在死者臉上的那塊白布,毫無征兆地滑落下來。時間仿佛靜止了。燈光下,
尸體眼皮驀地睜開。那具穿著皺巴巴格子襯衫的僵硬身軀,上半身在沒有任何支撐下,
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小周如遭電擊,整個身體猛地向后彈開一大步。
尸體嘴巴張合:“暖你媽!”不知為何,我感覺聲音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老子特么直男!
”顧逸眼中驟然涌現(xiàn)狂喜,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一只手,激動大喊:“看!他說話了!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不是,這是什么情況?!小周已經(jīng)開始哆嗦著掏手機:“110嗎?
不對……120?也不對……請問,處理會罵人的尸體該打哪個電話?
”我回頭和小周對視一眼:“打精神病醫(yī)院電話吧,肯定的我倆工作太累搞出幻覺了。
”“你腦子被驢踢了嗎?”尸體突然抬手指向顧逸,腦袋“咔噠”一聲歪向一邊,
“老子跟你能有什么愛情?”顧逸非但沒怕,
反而一臉癡迷地湊過去:“連歪頭殺都這么迷人……”他說著就要往解剖臺爬,
被保鏢一把薅住?!邦櫩倓e碰啊!”旁邊的保鏢臉都綠了,一個箭步上前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這…這不衛(wèi)生,萬一有毒菌呢!”“為了他,小小毒菌又如何?”顧逸用力掙扎,
另一只手仍執(zhí)著地伸向尸體。另一名保鏢也趕緊撲上來攔,場面混亂?!胺砰_我!
”顧逸掙扎著,西裝扣子崩飛一顆,正好砸在尸體臉上。
尸體:“……”顧逸:“……”小周又怕又想笑,稚嫩的臉龐上,半邊皺眉半邊嘴角抽搐,
緊緊拽著我的手腕。2不管是不是幻覺,眼看尸體沒有敵意,
我清了清嗓子:“這位……尸體先生,能否配合一下?我得完成解剖流程。
”尸體翻了個白眼,胳膊“咔吧”響了兩聲,居然自己擺出了方便解剖的姿勢。
“早這樣不就完了?”尸體語氣緩和了點,又瞥了眼還在掙扎的顧逸,“趕緊弄,
弄完我好清凈。”我定了定神,握著解剖刀的手穩(wěn)了穩(wěn),剛要下刀,
就聽顧逸突然喊:“不許碰他!”他掙開保鏢,沖到解剖臺邊,
張開雙臂護著尸體:“要解剖就先解剖我!”尸體被他這舉動整懵了,
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為了你,病入膏肓又何妨?”顧逸深情款款,
眼神里的癡迷快要溢出來?!拔抑x謝你啊。”尸體翻了個更大的白眼,又沖我揚下巴,
“別理他,趕緊的,我趕時間投胎呢?!蔽尹c點頭,冰冷的鋒刃落下。嘭!眼前一片血霧,
我死了?!俣缺犙郏氐剿狼暗哪且豢??!拔抑x謝你啊?!笔w翻了個更大的白眼,
又沖我揚下巴,“別理他,趕緊的,我趕時間投胎呢?!蔽毅读艘幌拢?/p>
下意識看向手中的手術刀,心猛地一沉。我不動聲色看向小周,他的眼神驚恐萬狀,
嘴唇哆嗦著,看向我的目光里同樣充滿了恐懼和詢問。那一刻,無需多言。我心念一動,
開口問道:“你也?”“你也!”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姐,”小周貼的更緊了些 ,
“這咋辦?。俊蔽疑钗豢跉猓骸拔蚁仍囋囀窃趺从|發(fā)的?!变h刀剛碰到皮膚。嘭!
巨大的時空錯位感讓我眼前發(fā)黑,胃里翻江倒海。我看向小周,用口型說:“第二次了?
”小周瘋狂點頭,眼淚都快下來了:“對。姐,是不是尸體先生不想被解剖啊?”“放屁!
”尸體猛地拍了下解剖臺,“老子躺這兒就是等著被解剖完趕緊投胎,
好回去把最后一單五星好評給點了!”他指著顧逸,聲音陡然拔高,“你能不能滾遠點?
耽誤老子轉世,我做鬼也不放過你!”顧逸卻一臉感動:“你看,你果然在意我,
連做鬼都要纏著我!”“我纏你個錘子!”尸體氣得不行,轉向我說,“醫(yī)生,
麻煩現(xiàn)在立刻來解剖我,我受不了那個神經(jīng)病了!”我點點頭,準備使用控制變量法。
這次試探的是下刀位置。胸口。嘭!再來。頭顱。嘭!再來。手。嘭!再來。腳。嘭!
在N次觸碰嘗試后,我終于放下了手術刀,看來跟切口位置無關,
只要我動手了就會觸發(fā)回溯。等會!好像還有一處沒切。我眼前一亮,
盯向尸體兩腿間的部位。尸體似有所感,緊緊捂住褲襠:“要不、要不還是老子自己來吧?
雖說死了,但、但大老爺們兒的,那地方,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那可是老子最后的尊嚴!
”顧逸猛地搖頭,眼神狂亂又執(zhí)著:“不行!如此神圣而私密的儀式,怎可假他人之手?
讓我來!”他竟然真的企圖去扯尸體的褲子。尸體用眼神殺了他一萬遍,
一把奪過我下意識遞過去的手術刀,刀鋒卻像被無形力量反折一般,往他胸口一刺?!班?!
”這一次的黑暗與失重感里,夾雜著某種異樣的剝離感,
仿佛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從我身上抽離了。感覺格外不同,循環(huán)的力量……似乎轉移了。
3熟悉的耳鳴、失重、白光。再睜眼,我仍站在解剖臺前,手術刀卻不見了。小周縮在墻角,
手里攥著手機,屏幕上是精神病院的撥號盤,卻遲遲沒按下去。
他另一只手死死攥著工牌掛繩,快把繩子扯斷了。尸體還躺著,白布蓋得嚴絲合縫,
像從未動過。唯一不同的是,有人不見了?!邦櫼菽兀俊蔽业吐晢?。小周搖頭,
眼里全是血絲:“姐,這次回溯……他們?nèi)齻€都不見了?!蔽倚目谝痪o。少了人,
在循環(huán)里可不是什么好兆頭。我伸手去掀白布,指尖剛碰到布料,布料卻自己動了?!皠e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