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京華游俠窟,山林隱遁棲永嘉五年的洛陽城,早沒了昔日 “金谷俊游” 的繁華。
匈奴人石勒的大軍像餓狼似的撲進來時,
郭璞正在自家書房里給《爾雅?釋獸》篇補注 —— 案頭剛寫好 “麟,麕身,牛尾,
一角”,窗外就傳來 “轟隆” 一聲巨響,緊接著是女人的尖叫和金屬碰撞的脆響。
他抄起案頭的羅盤揣進懷里,又把半本《爾雅》手稿塞進粗布包袱,剛要出門,
就看見鄰居張老夫子抱著孫子往巷口跑,孫子的小鞋跑丟了一只,哭聲像被掐住的貓。
“郭小子!快跑!匈奴人進城了!” 張老夫子喊得嗓子都啞了,話音剛落,
一支羽箭就釘在他身后的院墻上,箭尾還在嗡嗡顫。郭璞拽著張老夫子的胳膊往城外沖,
路上全是逃難的人:有當(dāng)官的丟了烏紗帽,光著腳跑;有商戶扛著錢袋,
卻被亂兵一刀捅穿了肚子;還有個婦人抱著剛斷氣的孩子,坐在路邊哭,眼淚混著臉上的血,
把衣襟都染透了。郭璞不敢多看,
只覺得懷里的羅盤硌得慌 —— 這羅盤是他爹臨終前給的,銅盤面磨得發(fā)亮,
指針還是用西域來的寶石嵌的,當(dāng)年他爹說 “這玩意兒能辨方位,更能辨人心”,
現(xiàn)在看來,先辨的是活下來的路。往南跑的路比他想的還難走。白天怕遇到亂兵,
只能躲在樹林里啃干餅;晚上怕迷路,就靠羅盤找方向。有天夜里遇到山賊,
他剛要掏羅盤裝模作樣,山賊頭子就舉著刀喊:“把值錢的交出來!不然剁了你的手!
” 郭璞急中生智,指著羅盤說:“這是玄門至寶,能找著地下的黃金,我?guī)銈冋遥?/p>
別動手!” 山賊信了,跟著他走了半宿,最后只找著個破墳頭,氣得山賊要揍他,
他趁亂鉆進草叢,連滾帶爬才跑了。后來想起這事兒,他自己都笑:“這羅盤沒找著黃金,
倒救了我一條命,也算物盡其用了?!迸芰丝煲粋€月,總算到了杭州地界。可剛進錢塘縣,
就覺得不對勁 —— 路邊的稻田裂得能塞進拳頭,田埂上的草都枯成了灰,
幾個老農(nóng)蹲在田邊,手里拿著斷了柄的鋤頭,唉聲嘆氣。郭璞找了個茶館想討碗水喝,
掌柜的卻搖著頭說:“客官,不是我小氣,這水比油還金貴,咱自己都舍不得喝。
” 他這才知道,杭州已經(jīng)連著三個月沒下雨了,錢塘江的水都淺了大半,
村民們把能裝水的家伙都拿出來,去龍王廟前求雨,磕破了頭也沒用,
有戶人家的孩子渴得直翻白眼,最后只能用自己的奶水喂,可哪有那么多奶水?
他找了個破廟歇腳,剛把包袱放下,就聽見廟門外吵吵嚷嚷。出去一看,
十幾個村民圍著個穿道袍的人,那道人手里拿著桃木劍,嘴里念念有詞,
可半天也沒見一滴雨。有個年輕村民急了,揪著道人的衣領(lǐng)喊:“你這騙子!
收了錢還不下雨,我揍死你!” 道人嚇得直哆嗦,扭頭就跑,錢袋掉在地上,
滾出幾枚銅錢。村民們看著銅錢,又看著干裂的土地,都蔫了。這時,
為首的李老漢看見了郭璞懷里的羅盤,眼睛突然亮了,拄著拐杖走過來,
顫巍巍地說:“先生,您這玩意兒是看風(fēng)水的吧?咱村快渴死了,您能不能幫咱想想辦法?
要是能找出水,咱把僅有的糧食都給您!” 旁邊的王婆婆也湊過來,從懷里掏出個布包,
打開是幾塊黑黢黢的麥餅:“先生,這是俺家最后一點吃的,您別嫌棄。
”郭璞看著村民們期盼的眼神,心里軟了。他蹲下來,把羅盤放在地上,
手指在銅盤上撥了撥,指針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停在乾位。他又抓起一把土,
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土腥味里帶著點潮氣,心里有了底?!袄仙贍攤儍?,別愁了!
” 他一拍大腿,聲音洪亮,“這地方水脈旺得很,跟支付寶親密付額度滿格似的,
往下挖三尺,保準(zhǔn)能出水!”“真的?” 有個叫二柱的年輕村民皺著眉,
“上次那道人也說能找著水,結(jié)果挖了個坑,就出了點泥湯子,還把俺家的鋤頭給弄斷了。
” 郭璞笑了,拿起羅盤遞給二柱:“你看這刻度,乾位對坎位,水脈就在這底下,
跟咱村就差一層地皮的距離。我這羅盤比美團跑腿還準(zhǔn),你要是不信,
咱賭一把 —— 挖不出水,我這羅盤給你,再賠你一把新鋤頭!”村民們一聽,
立馬來了勁。二柱扛著自家的鋤頭,第一個跳進郭璞指的地方,開始挖。
其他村民也回家拿工具,有扛鐵鍬的,有拿木鏟的,連王婆婆都拿著個破瓢,幫著往外運土。
挖了快一尺深,土還是干的,二柱擦了擦汗,有點動搖:“大師,咋還沒水啊?
” 郭璞走過去,又看了看羅盤,說:“別急,水脈繞了個小彎,再往下挖半尺,準(zhǔn)有!
”果然,又挖了沒幾下,就聽見 “咕咚” 一聲,清水順著鋤頭縫冒了出來,
先是細(xì)細(xì)的一股,后來越冒越多,很快就積了小半坑。二柱愣了一下,然后大喊:“出水了!
真出水了!” 村民們都圍過來,有的用手捧水喝,有的哭了起來,李老漢跪在地上,
對著水井磕了三個頭,又對著郭璞磕頭:“先生,您是咱村的救命恩人?。?/p>
”郭璞趕緊把他扶起來:“老伯,別這樣,我就是做了點該做的。” 村民們商量著,
給這井起名叫 “郭璞井”,還說以后每年都來祭拜。郭璞摸著懷里的羅盤,嘿嘿笑,
心里卻想:就這水脈走勢,換個懂點風(fēng)水的都能找著,這群人也太好騙了 —— 不對,
是太需要希望了。亂世里,一點水,就是活下去的希望啊。晚上,他躺在破廟里,
就著油燈繼續(xù)注《爾雅》。桌上攤著幾塊龜甲,有塊鱉紋龜甲特別顯眼,紋路又密又清晰,
是他之前在洛陽古玩市場淘的,當(dāng)時花了不少錢。他盯著龜甲看了半天,
嘆了口氣:“這玩意兒要是擱現(xiàn)在,那就是 VIP 中 P 的級別,
注釋起來費腦子不說,要是有人來求卦,少了錢可不行 —— 得加錢!” 他拿起筆,
在紙上寫 “鱉,三足曰能,龜,五采曰賁”,寫著寫著,突然想起洛陽的書房,
想起張老夫子,不知道他和孫子有沒有活下來,也不知道其他朋友怎么樣了。筆頓了頓,
他把 “得加錢” 三個字劃掉了,在旁邊寫了句 “亂世求生,何談錢財”。
油燈的光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孤零零的,像這亂世里的一根草,卻又憑著點韌勁,
活著。半夜的時候,外面?zhèn)鱽韼茁暪方?,郭璞醒了。他摸了摸懷里的羅盤,
指針安安靜靜地指著床的方向。他想起白天村民們喝到水時的笑臉,心里突然踏實了點。
不管這亂世多亂,能救幾個人,能多注幾個字,也算沒白活。他翻了個身,又睡著了,
夢里回到了洛陽,書房里的油燈亮著,他還在給《爾雅》作注,窗外沒有火光,
也沒有馬蹄聲,只有月光,安安靜靜地灑在紙上。第二章:朱門何足榮,
未若托蓬萊郭璞踏進宣城太守府的那天,正趕上胡孟康在院子里擺弄新得的玉如意。
那玉如意雕得俗氣得很,綠一塊白一塊,像被狗啃過的西瓜皮,胡孟康卻寶貝得不行,
手指頭在上面摸來摸去,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看見郭璞進來,
他把玉如意往丫鬟手里一塞,堆著滿臉橫肉笑:“郭參軍來了?快坐!本太守這兒別的沒有,
好酒好菜管夠!”郭璞心里直犯嘀咕:這哪是太守府,分明是老色鬼的安樂窩。
院子里的丫鬟個個穿得單薄,胡孟康的眼神跟黏了膠水似的,在她們身上挪不開。他剛坐下,
就見一個穿青布裙的婢女端著茶進來,眉眼清秀,手里的茶盤端得穩(wěn)穩(wěn)的,
連一絲茶水都沒灑。胡孟康的眼睛瞬間亮了,直勾勾盯著那婢女的背影,直到人走了,
還在咂嘴:“這阿瑤,真是越來越對我胃口了?!惫边@才知道,這婢女叫阿瑤,
是去年災(zāi)荒時被胡孟康從流民里撿回來的。阿瑤性子烈,別看平時安安靜靜,
骨子里跟茅坑里的石頭似的 —— 又臭又硬。胡孟康想把她收房,說了好幾次,
阿瑤要么裝聾作啞,要么直接跪地上哭,說自己已經(jīng)有了心上人,
是個在洛陽戰(zhàn)亂里失散的書生。胡孟康哪管這些,前兩天還放話,要是阿瑤再不從,
就把她賣到勾欄院去。接下來的半個月,
郭璞算摸清了太守府的 “職場生態(tài)”:胡孟康的主業(yè)是尋歡作樂,
副業(yè)才是處理公務(wù);手下的參軍們要么跟著老板一起混日子,要么就忙著撈油水,
只有他這個新來的,每天還得對著一堆公文發(fā)愁。
有天他正對著一份 “流民安置表” 發(fā)呆,胡孟康突然湊過來,
拍著他的肩膀說:“郭參軍,你那玄學(xué)本事,能不能幫本太守個忙?”郭璞心里咯噔一下,
就知道沒好事。果然,胡孟康把他拉到內(nèi)堂,壓低聲音說:“就是阿瑤那丫頭,油鹽不進。
你幫我想個法子,讓她乖乖跟我,事成之后,賞你五十兩銀子!” 說著還掏出個銀錠子,
在郭璞眼前晃了晃。郭璞看著那銀錠子,又想起阿瑤那天端茶時,眼里藏著的倔強,
心里嘆了口氣:“這老板的 KPI 居然是泡妞,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 離譜到家了?!钡矝]別的辦法,在人手下干活,
哪能不低頭。他假裝沉吟半天,說:“太守,這事兒不難,
但得要三樣?xùn)|西:三升赤豆、五個穿紅衣的壯漢,還有一張阿瑤的生辰八字。
” 胡孟康一聽,立馬樂了:“赤豆和紅衣人好辦,生辰八字我這就去問!
” 郭璞趕緊攔住他:“別直接問,免得打草驚蛇,我讓人偷偷去查就行。
”其實郭璞心里早就有了譜:這三升赤豆哪是什么 “流量水軍”,就是普通的豆子,
只不過選的是顏色最紅的,看著喜慶又唬人;紅衣人也不是什么 “熱搜榜第一”,
就是找?guī)讉€壯漢穿紅衣服,圍著胡府轉(zhuǎn)幾圈,制造點動靜。
他要的就是這種 “玄乎其玄” 的效果 —— 亂世里的人,都怕鬼神,
尤其是阿瑤這種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的,心里本就慌,稍微嚇一嚇,再給個臺階,大概率就會妥協(xié)。
第二天一早,他就讓人去糧鋪買赤豆,特意叮囑要 “粒大飽滿、紅得發(fā)亮” 的,
糧鋪老板笑著說:“先生這是要做紅豆糕?” 郭璞含糊著應(yīng)了,心里卻想:做什么紅豆糕,
這是給太守 “泡妞專用道具”。然后又去街上找壯漢,找了五個賣力氣的挑夫,
每人給了五十文錢,讓他們晚上穿紅衣,圍著胡府轉(zhuǎn)三圈,嘴里喊 “驅(qū)邪納福,
貴人安宅”。挑夫們一聽有錢賺,立馬答應(yīng),還問要不要再加點動作,
郭璞趕緊說:“不用不用,別太夸張,嚇跑了人就完了。”到了晚上,
五個紅衣人準(zhǔn)時圍著胡府轉(zhuǎn)起來,手里拿著赤豆,一邊走一邊撒,嘴里喊著口號,聲音洪亮,
整個巷子都能聽見。阿瑤正在房里縫衣服,聽見外面的動靜,心里有點慌,剛要開窗看,
就見一個小丫鬟跑進來,臉色發(fā)白:“阿瑤姐,外面都是紅衣人,還撒豆子,
說是要抓不干凈的東西!”阿瑤心里一緊,想起自己小時候,村里鬧瘟疫,
就有道士穿紅衣撒豆子驅(qū)邪。她本來就因為胡孟康的事心煩,現(xiàn)在又聽見這動靜,
更害怕了 —— 她不怕自己出事,就怕胡孟康借這個由頭,真把她賣到勾欄院去,
到時候就再也見不到失散的心上人了。第二天一早,郭璞就 “恰巧” 路過阿瑤的房門口,
看見她眼圈發(fā)紅,就假裝驚訝:“阿瑤姑娘,怎么臉色這么差?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 阿瑤咬著嘴唇,沒說話。郭璞又說:“我昨晚算了一卦,姑娘最近有個坎,
是因為沖撞了府里的‘邪氣’,得找個貴人鎮(zhèn)著才行?!?阿瑤抬頭看他,
眼里帶著疑惑:“貴人?誰是貴人?”郭璞嘆了口氣:“這貴人就是太守啊。
太守是朝廷命官,身上有福氣,能幫你擋災(zāi)。要是你不順著他,這‘邪氣’怕是要纏上你,
到時候……” 他沒說完,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阿瑤沉默了半天,眼淚掉了下來:“先生,
我知道了。”當(dāng)天下午,阿瑤就主動去找胡孟康,說愿意跟他。胡孟康樂得嘴都合不攏,
拉著郭璞的手說:“郭參軍,你真是我的福星!這五十兩銀子,你拿著!” 郭璞接過銀子,
心里卻一點都不高興,看著阿瑤低著頭,眼里的光沒了,
他突然覺得這銀子有點燙手 —— 這哪是幫人,分明是做了回幫兇。晚上他躺在床上,
翻來覆去睡不著,內(nèi)心 OS 刷屏:“娶媳婦靠玄學(xué)?這屆群眾吃瓜水平不行??!不對,
是這屆老板太混蛋,這屆百姓太可憐,我這算什么玄學(xué)大師,就是個東晉版仙人跳策劃師!
”沒過幾天,城郊就出了怪事。有個村民去山上砍柴,看見一只長得怪模怪樣的獸,
像犀牛角卻帶卷,老虎的身子卻有魚鱗,在田里亂踩,把剛種的秧苗都踩爛了。
村民嚇得拔腿就跑,回去一說,整個村子都慌了,有人說這是 “災(zāi)獸”,
要吃人;有人說這是老天爺發(fā)怒,要降災(zāi)。李老漢(就是第一章里的那個老漢,
特意拉來串戲)聽說了,趕緊來告訴郭璞:“先生,您快去看看吧,那獸太嚇人了,再不管,
咱村就要完了!”郭璞跟著李老漢去了城郊,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那怪獸在田里折騰。
他瞇著眼看了半天,心里突然沉了下去 —— 這獸的樣子,
跟他之前在《山海經(jīng)》里看到的 “混沌” 有點像,傳說這種獸出現(xiàn),就意味著天下要亂。
他想起洛陽的戰(zhàn)亂,想起胡孟康的荒唐,又想起遠(yuǎn)在京城的王敦,
心里咯噔一下:這哪是什么 “災(zāi)獸”,分明是 “老板畫餅充饑獸”—— 王敦那老小子,
怕是要動手了。回去后,胡孟康問他怎么樣,郭璞說:“太守,這獸不是凡物,是不祥之兆,
怕是要有大人物作亂?!?胡孟康正忙著跟阿瑤調(diào)情,根本沒聽進去,
揮揮手說:“作亂作亂,天天就知道說這些不吉利的。有本太守在,誰敢作亂?你呀,
就是想太多,還是多想想怎么幫我哄阿瑤開心吧!”郭璞看著胡孟康油膩的嘴臉,
心里嘆了口氣。他知道,跟這種人說再多也沒用。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山海經(jīng)》,
翻到 “混沌” 那一頁,在旁邊寫了句:“亂世多荒唐,賢者徒悲傷。
” 油燈的光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投在墻上,跟第一章里在破廟里的影子一樣,孤零零的,
卻又帶著點說不出的倔強。他知道,這亂世的戲,才剛剛開始,而他這顆 “玄學(xué)棋子”,
怕是要被卷進更大的漩渦里了。第三章:圭璋雖特達,明月難暗投離開宣城那天,
郭璞沒跟胡孟康辭行 —— 他實在不想再看那老色鬼摟著阿瑤的油膩模樣。
大清早揣著五十兩燙手的銀子,背著半注完的《山海經(jīng)》,雇了輛驢車往建康趕。
驢車顛得厲害,他靠在車板上,看著路邊掠過的稻田,心里還想著阿瑤眼里熄滅的光,
忍不住嘆氣:“這亂世,連說句公道話都難,更別說救個人了。”走了六七天,
終于看見建康城的城墻。跟宣城比,
建康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 城門口的士兵穿著整齊的鎧甲,街上的行人雖然也面帶愁容,
但至少有飯吃、有水喝,不像宣城城郊,連草都枯成了灰。郭璞先找了家客棧歇腳,
剛把包袱放下,就有人找上門來,是個穿錦袍的小吏,手里拿著封書信:“郭參軍,
丞相大人有請?!彼±暨M了丞相府,
才知道王導(dǎo)早就聽說了他在杭州挖井、宣城 “驅(qū)邪” 的事,特意讓人盯著,
等他到了建康就請過來。
丞相府的院子跟胡孟康的太守府完全不同:沒有穿得單薄的丫鬟晃來晃去,
只有幾個小廝忙著搬運公文,廊下掛著的不是玉佩香囊,而是各地送來的災(zāi)情報告。
王導(dǎo)正在書房看公文,見他進來,放下毛筆,笑著說:“郭先生的名聲,本相早有耳聞,
今日得見,幸會?!惫毙睦镆凰?—— 這老板看著就靠譜,至少不會把泡妞當(dāng) KPI。
他剛坐下,王導(dǎo)就遞過來一份公文:“先生看看這個,吳郡那邊流民鬧事,
本相想派個人去安撫,你覺得誰去合適?” 郭璞接過公文,掃了一眼,
見上面列著幾個參軍的名字,其中一個叫張謙的,去年因為貪墨被彈劾過,
現(xiàn)在還想搶這個差事?lián)朴退?。他心里冷笑,嘴上卻用起了 “職場話術(shù)”:“丞相,
張參軍去年那事兒還沒徹底平,現(xiàn)在派他去,
跟沒涂防曬就去暴曬一樣 —— 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得把自己曬脫皮!OMG!
這風(fēng)險也太大了!”王導(dǎo)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先生這說法有意思。那你覺得誰去合適?
” 郭璞指了指另一個叫李默的參軍:“李參軍去年處理過會稽的流民問題,經(jīng)驗足,
人也實在,讓他去,保準(zhǔn)比張參軍靠譜?!?王導(dǎo)點點頭:“就聽你的。
” 后來張謙知道這事兒,找郭璞理論,郭璞直接甩鍋:“這是丞相定的,
我就是提了句建議,你要是不服,找丞相說去?!?張謙氣得臉都綠了,
卻不敢去找王導(dǎo) —— 郭璞這手 “張居正式甩鍋”,算是把丞相府的生存法則摸透了。
接下來的日子,郭璞才算真正體會到 “門閥官場的潛規(guī)則”。比如簽公文,
凡是涉及王氏、謝氏這些大家族的,都得先跟王導(dǎo)打招呼,不能自己做主;比如有人送禮,
貴重的不能收,但像筆墨紙硯這種 “小意思”,收了也沒事,
不然就是不給人面子;還有就是勸諫王導(dǎo),得撿他高興的時候說,要是他正煩著,
說再多也沒用。有次王導(dǎo)因為皇帝的詔書生氣,郭璞沒敢提勸諫的事,
反而跟他聊起《山海經(jīng)》里的神獸,等王導(dǎo)氣消了,才慢悠悠地說:“丞相,
其實那詔書也不是不能改,就是得找個合適的理由,比如跟皇帝說‘這事兒要是按詔書辦,
比《山海經(jīng)》里的饕餮吞了百姓還可怕’,皇帝說不定就聽了?!?王導(dǎo)被他逗樂了,
還真采納了他的建議。這天早上,郭璞剛到書房,就覺得心里發(fā)慌,像有塊石頭壓著。
他掏出羅盤,又扔了把銅錢,卦象一出來,嚇得他差點把銅錢撒在地上 —— 大兇,
丞相府有雷擊災(zāi)厄!他趕緊往王導(dǎo)的書房跑,路上撞見個小廝,差點撞在一起。
小廝手里的茶水灑了一地,哭著說要被責(zé)罰,郭璞沒工夫安慰他,只說 “丞相要是問起,
就說我有急事找他”,就急匆匆地跑了。到了王導(dǎo)書房,王導(dǎo)正在跟幾個官員議事,
見郭璞慌慌張張的,就問:“出什么事了?這么急。” 郭璞喘著氣說:“丞相,
我算出府里今天有雷擊災(zāi)厄,再不想辦法,怕是要出大事!
” 旁邊的張謙立馬嘲諷:“郭參軍,你這是又想裝神弄鬼騙賞錢?這朗朗乾坤,
哪來的雷擊災(zāi)厄?” 郭璞沒理他,盯著王導(dǎo)說:“丞相,我以性命擔(dān)保,要是今天不化解,
您肯定會出事!”王導(dǎo)雖然覺得有點荒唐,但想起郭璞之前的名聲,
還是愿意信他一次:“那怎么化解?總不能讓本相躲起來吧?” 郭璞說:“不用躲,
找棵百年柏木,雕成您的樣子,放在府里最高的閣樓頂上,到時候雷擊的是柏木替身,
您就安全了。這柏木陽氣重,能擋災(zāi),比什么都管用。”王導(dǎo)趕緊讓人去找柏木,找了半天,
才在城郊的寺廟里找到一棵百年柏木。工匠們連夜趕工,雕成了王導(dǎo)的樣子,
穿著跟王導(dǎo)一樣的錦袍,手里還拿著個毛筆,看著跟真的一樣。第二天一早,
柏木替身被抬到閣樓頂上,郭璞又在替身身上貼了幾張符紙,嘴里念念有詞。中午的時候,
天突然變了,烏云密布,電閃雷鳴。所有人都躲在屋里,不敢出來。突然,
一道閃電劈了下來,正好擊中閣樓頂上的柏木替身,“咔嚓” 一聲,替身被劈成了兩半,
木屑飛得到處都是。等雷雨停了,王導(dǎo)跑到閣樓底下,看著被劈碎的柏木替身,
嚇得一身冷汗 —— 要是沒有這替身,被劈中的就是他了!他拉著郭璞的手說:“先生,
你真是救了本相一命??!” 旁邊的張謙也不敢嘲諷了,低著頭,臉一陣紅一陣白。
這件事之后,郭璞在丞相府更出名了,連其他官員都來找他占卜。但他也沒飄,
該摸魚還是摸魚 —— 他摸魚的法子,就是注釋《山海經(jīng)》。每天處理完公務(wù),
他就把《山海經(jīng)》攤在桌上,一邊看一邊寫注釋,要是聽見王導(dǎo)過來的腳步聲,
就趕緊把《山海經(jīng)》壓在公文下面,假裝在看公文。有次王導(dǎo)正好撞見他在寫注釋,
拿起《山海經(jīng)》翻了翻,笑著說:“先生還研究這個?” 郭璞趕緊說:“丞相,
我這是在研究《山海經(jīng)》里的山川地理,看看能不能給流民安置找個好地方,
比如像‘青丘’那樣的好地方,讓流民能安家。” 王導(dǎo)聽了,更覺得他勤奮,
還賞了他幾卷好紙。郭璞心里偷著樂:“還好我反應(yīng)快,不然摸魚被抓包,
扣工資就慘了 —— 這丞相府的工資,可比宣城高多了!”不過也有讓他頭疼的事,
就是報銷。有次他買了三百張辟邪符紙,用來給流民安置點辟邪,報銷的時候,
財務(wù)部的小吏拿著報銷單,皺著眉說:“郭參軍,您這‘辟邪符紙三百張’,也太離譜了吧?
丞相知道嗎?” 郭璞沒辦法,只好去找王導(dǎo)。王導(dǎo)看著報銷單,
哭笑不得:“你這報銷單寫‘辟邪符紙三百張’,財務(wù)部當(dāng)我傻?
人家還以為我這丞相府天天搞封建迷信呢!” 郭璞趕緊解釋:“丞相,
這符紙是給流民安置點用的,流民們剛經(jīng)歷戰(zhàn)亂,心里慌,貼點符紙能讓他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