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陽光明媚,彩旗飄飄。新開的游樂園是顧氏集團旗下的產(chǎn)業(yè),開業(yè)當天。
顧哲軒自然帶著秦舒來體驗,同時也是為項目造勢。鎂光燈追逐著他們,記錄著這對“金童玉女”的甜蜜瞬間。
“小舒,想先玩哪個?”顧哲軒穿著休閑卻難掩貴氣的服裝,溫柔地詢問著身邊有些心不在焉的秦舒。
秦舒戴著巨大的墨鏡,遮掩了半張臉,也遮掩了她飄忽的眼神。
這座游樂園的布局,莫名地讓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剛有點名氣時,硬拉著沈舟來的那個老舊游樂園。
那時她怕被認出來,裹得嚴嚴實實,沈舟就一路幫她擋著人群,手里還拿著她吃了一半的棉花糖。
“小舒?”顧哲軒微微提高了聲音,語氣里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
秦舒猛地回神:“?。颗?.....你決定就好。”
顧哲軒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你今天怎么回事?從進來就開始走神。”
他伸手想幫她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語氣帶著審視,“是哪里不舒服,還是......不喜歡這里?”
面對顧哲軒的質(zhì)問,秦舒無法回答。
難道要說因為這里的摩天輪和那個舊樂園的有點像,讓她想起了當年沈舟恐高卻還是硬撐著陪她坐完,下來后臉色發(fā)白的樣子嗎?
她勉強笑了笑,挽住顧哲軒的手臂,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沒有,可能就是昨晚沒睡好。你不是說想坐那個新出的星空旋轉(zhuǎn)木馬嗎?我陪你?!?/p>
聽到她愿意陪自己坐那個明顯更受情侶歡迎的項目,顧哲軒的臉色稍霽。
即使是以浪漫為主題的升級版旋轉(zhuǎn)木馬,秦舒坐上去也只覺得僵硬和不自在。
周圍都是甜蜜依偎的情侶,她卻只覺得那些華麗的燈光和音樂刺眼吵雜。
她下意識地挺直背脊,保持著儀態(tài),仿佛不是在游玩,而是在完成一項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結(jié)束,顧哲軒興致勃勃地拉著她去選剛剛工作人員抓拍的照片。
照片墻上貼滿了各種情侶的幸福瞬間。
就在秦舒目光隨意掃過時,她猛地頓住了。
在墻角的邊緣,貼著一張明顯有些年頭的照片,像素不高,甚至有些褪色。
照片上,穿著簡單T恤的沈舟正側(cè)頭看著她,眼神里是毫無保留的溫柔和縱容,而她手里舉著一個巨大的冰淇淋,笑得眼睛彎彎,正試圖遞到他嘴邊。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去游樂園時拍的照片。
她幾乎忘了它的存在。它怎么會在這里?是誰把它翻出來,還貼在了這里?
“小舒,你看這張拍得不錯,”顧哲軒指著剛剛拍的照片,然后順著秦舒凝固的視線,也看到了那張舊照。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工作人員說那邊有面‘時光情侶墻’,專門展示不同時期的愛情見證,我們也把新照片貼過去吧?!鳖櫿苘幷f著,語氣聽不出情緒,卻直接朝著那個角落走去。
秦舒心里一緊,剛想阻止:“哲軒,等等......”
但已經(jīng)晚了。
顧哲軒已經(jīng)伸手,極其粗暴地將那張舊照片從墻上撕了下來,捏在手里。他轉(zhuǎn)過身,盯著秦舒,眼底再無平日的溫文爾雅,只剩下冰冷的怒意和一絲被冒犯的譏誚:
“原來你一整天心神不寧,魂不守舍,就是因為這個?”他晃了晃手里的照片,聲音壓抑著怒火,“因為想起了他?想起了你這個見不得光的‘哥哥’?”
秦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動了動,想解釋,想說不是他想的那樣,但所有的話語都堵在喉嚨里。她的沉默,在顧哲軒看來,無疑就是默認。
“好,很好?!鳖櫿苘幚湫σ宦?,眼中戾氣閃過,幾下就將那張舊照片撕得粉碎,隨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扒厥?,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誰的女人,該想的是誰!”
說完,他甚至沒再看秦舒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開,將她和一眾錯愕的目光留在原地。
一場精心安排的約會,不歡而散。
周圍似乎有竊竊私語和手機拍照的聲音,秦舒卻渾然不覺。
她呆立了片刻,然后像是忽然反應過來,猛地蹲下身,也顧不得形象,手指顫抖著從垃圾桶邊緣撿起幾片較大的碎片。
照片的背面似乎有字。她拼湊著,認出那是沈舟沉穩(wěn)有力的筆跡。碎片上殘存的字句,拼湊出不完整的告白:
“......舒......快樂......安”
中間的部分已經(jīng)被撕碎無法辨認,但那兩個名字,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口生疼。
她死死攥著那幾片碎紙,仿佛攥著一點殘存的、卻被她自己親手打碎的溫度,小心翼翼地放進了隨身的小包里。
顧哲軒回到自己的公寓,壓抑的怒火徹底爆發(fā),揮手將玄關(guān)處一個價值不菲的花瓶掃落在地,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
他煩躁地扯開領(lǐng)口,期望手機會響起秦舒道歉或解釋的信息或電話。
然而,沒有。
一條都沒有。
一連幾天,秦舒都沒有主動聯(lián)系他,仿佛那天在游樂園發(fā)生的一切只是他一個人的鬧劇。這種被忽視、被輕視的感覺讓一向順風順水的顧家大少無法忍受。
最終,還是顧哲軒先按捺不住,主動去了秦舒的別墅。
他調(diào)整好表情,帶上恰到好處的歉意和擔憂,按下門鈴。
秦舒打開門,看到是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側(cè)身讓他進來。
“小舒,”顧哲軒深吸一口氣,試圖去握她的手,語氣放軟,“那天是我太沖動了。我不該對你發(fā)脾氣,我只是......我只是太在乎你了?!?/p>
這件事嚴格來說,是秦舒的精神出軌在先,如今顧哲軒主動放下身段道歉,她于情于理都無法再強硬下去。
她微微偏頭,躲開他的觸碰,聲音有些淡:“晚上一起吃飯吧?!?/p>
這句話勉強算是給了顧哲軒一個臺階。
顧哲軒心里松了口氣,臉上重新掛上溫柔的笑意:“好,我們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
“嗯?!鼻厥娴偷偷貞艘宦?,聽不出什么情緒。
約定的晚餐時間是七點。
秦舒提前結(jié)束了當天的一個采訪,鬼使神差地,讓司機將車開到了顧哲軒常去的私人俱樂部附近
。她本想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她到了,卻遠遠看見顧哲軒那輛顯眼的跑車停在門口。
她讓司機在路邊停下,自己下了車,想走過去給他一個“驚喜”。
剛走到俱樂部厚重的雕花大門外,里面隱約傳出的談笑聲卻讓她停住了腳步。
其中一個張揚的聲音,她認得,是常和顧哲軒混在一起的某個建材集團的少爺。
“......所以說,那個沈舟,真的就這么被你打發(fā)走了?”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和好奇。
接著,是顧哲軒帶著幾分慵懶和得意嗤笑聲傳來,比平時在她面前時顯得張揚許多:
“一個給人當助理打雜,還坐過牢的男人,打發(fā)他需要費多大力氣?不過他對秦舒倒是真夠死心塌地的,我不過就是‘提醒’了他一下,他現(xiàn)在的生活和存在,對秦舒的事業(yè)來說是多大的污點和累贅,他就自己識趣地滾蛋了?!?/p>
門外,秦舒的血液仿佛瞬間被凍結(jié),手腳冰涼。
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點討好和好奇:“顧少,高??!不過......秦舒小姐后來沒起疑?她不知道你找媒體曝光他坐過牢的事?”
秦舒的心臟猛地一縮,屏住了呼吸,死死地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