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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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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由“嫉妒”化成的怪物正在市中心咆哮,粘稠的惡意讓空氣都變得滾燙。我身旁的客戶,

一個身價上億的富豪,正指著我的鼻子尖叫:“廢物!我花天價雇傭你,

是讓你站在這里發(fā)呆的嗎?殺了它!快殺了它!”溫?zé)岬囊后w濺在我的臉上,我抬手抹去,

是怪物的口水,還是某個倒霉路人的血,我分不清,也不在乎。這只丑陋的情緒獸,

渾身長滿了窺伺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里都流淌著最原始的貪婪。但在我眼中,

它不過是一堆即將崩潰的數(shù)據(jù)流。富豪還在我耳邊哭嚎他的恐懼,他的絕望,他的不甘。

我平靜地抽出背后的長刀,刀身映不出我的臉,只有一片虛無。“恐懼?”我輕聲問,

不是問他,而是問自己,“那是什么?”下一秒,我沖向了怪物的心臟。

1.刀鋒切開粘稠的表皮,像是熱刀切黃油。沒有想象中的阻力,只有一陣令人牙酸的嘶鳴。

“嫉妒”情緒獸的核心,是一顆跳動著的、類似心臟的結(jié)晶體。只要擊碎它,

這團由人性陰暗面構(gòu)筑的噩夢就會煙消云散。我精準(zhǔn)地找到了它的位置。手起,刀落?!芭?!

”結(jié)晶體在我面前炸開,化作無數(shù)黑色的光點,像一群被驚擾的螢火蟲,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世界安靜了。剛才還在尖叫的富豪癱軟在地,大口喘著氣,看著我,

眼神里混雜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我這個“怪物”的畏懼?!敖Y(jié)束了?!蔽沂盏度肭?,

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他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昂貴的西裝,

恢復(fù)了幾分上位者的姿態(tài)?!敖Y(jié)束了?你差點讓我死在這里!你的效率太低了!

我要向你們‘管理局’投訴!”我沒有理會他。我的任務(wù)只是清除“情緒獸”,客戶的情緒,

不在我的服務(wù)范圍內(nèi)。我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傳來他不甘的叫罵?!拔?!你這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站??!”我腳步未停。他說的沒錯。我叫零,代號Zero。在“情緒管理局”,

我是最強的獵人,也是唯一一個,天生情感缺失的異類。在這個世界,

強烈的負(fù)面情緒會實體化,變成吞噬人心的“情緒獸”。

恐懼、憤怒、悲傷、嫉妒……這些普通人無法掌控的力量,正是它們的食糧。而情緒越強烈,

誕生的情緒獸就越強大。而我,一個無法共情、無法理解任何感情的人,

成了它們天然的克星。因為它們無法從我身上汲取任何養(yǎng)分,我的存在,對它們來說,

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它們看不見我,也傷不到我。我,是這個瘋狂世界里,

最完美的清道夫?;氐焦芾砭值牡叵禄?,撲面而來的是消毒水的味道和冰冷的白光。

我的直屬上司,陳組長,正站在數(shù)據(jù)大屏前,看著我剛才的戰(zhàn)斗回放。他推了推眼鏡,

鏡片反射著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據(jù)流。“零,你這次的能量波動有點異常。

”他指著屏幕上的一條曲線,“擊碎核心的瞬間,你的心率有0.01秒的滯后。

”“刀滑了一下?!蔽颐鏌o表情地回答?!笆菃幔俊标惤M長回頭看我,眼神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

“零,你知道的,任何‘異?!?,對于你我來說,都意味著不可預(yù)知的風(fēng)險。

你是我們最寶貴的‘武器’,武器,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更不能有‘感覺’?!蔽页聊?。

感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完成任務(wù),領(lǐng)取報酬,

然后回到我那個空無一人的公寓,等待下一次指令。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跋乱粋€任務(wù)。

”我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陳組長嘆了口氣,似乎也覺得跟我談?wù)摗案杏X”是件很荒謬的事。

他劃開任務(wù)面板,一個新的坐標(biāo)出現(xiàn)在屏幕上。“西城區(qū),紫藤街17號。

有高濃度‘悲傷’能量聚集,已經(jīng)形成了三級情緒獸‘哀嚎者’。

附近居民情緒已被嚴(yán)重污染,再不處理,會擴散成‘悲傷領(lǐng)域’?!薄皥蟪??”“五十萬。

另外,這次的支援小組會在外圍待命,以防萬一。”“不需要?!蔽夷蒙先蝿?wù)終端,

轉(zhuǎn)身走向裝備室。對我來說,任務(wù)沒有難易之分,只有完成和未完成。而我的檔案里,

從未有過“未完成”的記錄。2.紫藤街,一個很美的名字。街道兩旁種滿了紫藤花,

可惜現(xiàn)在是初冬,只剩下光禿禿的藤蔓,在冷風(fēng)中像無數(shù)扭曲的手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潮濕的悲傷氣息。普通人待在這里超過十分鐘,

就會不由自主地陷入抑郁,甚至產(chǎn)生自殺傾向。我的呼吸面罩過濾掉了大部分情緒污染,

但那種壓抑的氛圍,依然讓我感到一絲……不適。這是一種很陌生的體驗。

就像一件穿了很久的衣服,突然多了一根扎人的線頭。我皺了皺眉,

將這種異樣歸結(jié)為能量濃度過高導(dǎo)致的生理反應(yīng)。目標(biāo)地點是一棟老舊的公寓樓。

樓道里很安靜,只有我的腳步聲在回響。墻壁上滲著黑色的水漬,

那是“悲傷”能量實體化后留下的痕跡。越往上走,哭聲越清晰。不是一個人的哭聲,

而是無數(shù)個聲音交織在一起,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匯聚成一股令人心煩意亂的聲波。

那就是“哀嚎者”。它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由純粹的悲傷情緒構(gòu)成。它的攻擊方式,

就是用哭聲擊垮人的精神防線,然后吞噬掉對方的靈魂。但這些,對我無效。

我走到四樓的走廊盡頭,那扇虛掩的門后,就是能量波動的中心。我推開門。

房間里一片狼藉,一個巨大的、由黑色霧氣組成的影子蜷縮在角落,發(fā)出陣陣哀鳴。

它的周圍,散落著一些家庭照片。一家三口,笑得很幸福??磥恚@間屋子的主人,

遭遇了不幸。他們的悲傷,催生了這只怪物。我抽出長刀,準(zhǔn)備結(jié)束這一切。就在這時,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怪物的陰影下傳來。“媽媽……”我愣住了。我的任務(wù)簡報里,

顯示這間公寓的住戶已經(jīng)全部“失聯(lián)”,默認(rèn)被情緒獸吞噬。但現(xiàn)在,顯然有了一個幸存者。

我繞開“哀嚎者”龐大的身軀,它果然對我視而不見。在它身后的角落里,

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蜷縮在那里,他緊緊抱著一個相框,

身體因為恐懼和寒冷而瑟瑟發(fā)抖。他就是哭聲的源頭。不,不對。

“哀嚎者”的哭聲充滿了絕望和死寂,而這個男孩的哭聲,雖然微弱,

卻帶著一絲……生的氣息。是他,在用自己的悲傷,喂養(yǎng)著這只怪物。我走到他面前,

蹲下身。他抬起頭,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我這個不速之客,眼神里滿是驚恐?!澳闶钦l?

”“來幫你的人?!蔽已院喴赓W。他似乎不相信,把懷里的相框抱得更緊了。

我看到相框里的照片,正是門口散落的那些?!澳闶莵碜プ咚膯??

”他指了指我身后的“哀嚎者”,“它沒有傷害我,它只是……很傷心。

”我無法理解他的話。情緒獸就是情緒獸,是需要被清除的威脅。“它很危險,會吞掉你。

”我試圖解釋?!安粫?!”他激動地反駁,“它就是爸爸媽媽!

他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著 me!”我沉默了。原來如此。這只“哀嚎者”,

融合了這孩子父母死去時的悲傷,也融合了孩子對父母的思念。所以它才沒有吞噬他。

它在“保護”他,用一種扭曲的方式。而這個孩子,也把這只怪物,當(dāng)成了父母最后的遺物。

真是……愚蠢又可悲的“感情”。3.“我必須清除它?!蔽业恼Z氣不容置疑?!安灰?/p>

”男孩撲過來,張開雙臂擋在我的面前,像一只護崽的幼獸,“求求你,不要帶走他們!

”他的身體撞在我的腿上,很輕,沒什么力道。但就在他接觸到我的那一刻,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像電流一樣,瞬間竄過我的四肢百骸。

那是一種……酸澀的、冰冷的、仿佛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的感覺。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什么?是悲傷嗎?我看著男孩那雙含著淚水的眼睛,第一次,

我從別人的眼睛里,讀懂了某種被稱為“情緒”的東西。那是一種強烈到,

連我這個“絕緣體”都能感受到的力量。“哀嚎者”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異常,

它龐大的身軀開始躁動,發(fā)出的哭聲更加凄厲。整個房間的“悲傷”濃度,瞬間飆升。

我的呼吸面罩發(fā)出了刺耳的警報?!熬?!情緒污染指數(shù)超標(biāo)!請立刻撤離!”我沒有動。

我只是看著眼前的男孩,看著他臉上清晰的淚痕?!扒笄竽恪彼€在哭著哀求。

我緩緩抬起手,不是去拔刀,而是伸向了他的臉。我的指尖,輕輕觸碰到了他溫?zé)岬钠つw。

就在那一瞬間,更多的、更復(fù)雜的“感覺”涌入了我的腦海。失去親人的痛苦,

獨自一人的孤獨,對未來的恐懼,以及……對那團黑色霧氣的,深深的“依戀”。我的手,

在微微顫抖。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龐大的信息流。比任何戰(zhàn)斗數(shù)據(jù)都要復(fù)雜,

都要混亂?!傲?!聽到請回答!你的生命體征出現(xiàn)劇烈波動!立刻撤離!

”耳機里傳來陳組長焦急的聲音。我關(guān)閉了通訊。然后,我做了一件,

連我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情。我收回了手,對著男孩,輕輕搖了搖頭?!昂??!蔽艺f。

“我不殺它。”我最終沒有清除那只“哀嚎者”。

我只是在公寓外設(shè)置了一個臨時的“情緒隔離屏障”,暫時阻止了“悲傷”能量的擴散。

然后,我把那個男孩帶走了。在把他交給管理局后勤部門的同事時,

他一直死死地抓著我的衣角,不肯放手?!澳銜阉趺礃??”他仰著頭問我,

眼睛里滿是戒備?!皶簳r封存。”我回答?!澳銜⒘怂鼏??”“不會。”我撒了謊。

我知道,那只“哀嚎者”不可能永遠(yuǎn)存在。一旦男孩離開,失去了情感來源,

它很快就會衰弱消散?;蛘撸芾砭謺善渌C人去處理掉這個“手尾”。

但看著他那雙充滿希冀的眼睛,我無法說出真相。男孩似乎相信了我的話,終于松開了手。

“我叫曦。陽光的曦。”他小聲說,“你呢?”“零?!薄傲恪彼盍艘槐槲业拿?,

然后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非常干凈的、純粹的笑容。就像一束陽光,

突然照進了我那片常年被陰云籠罩的荒原。我的心臟,又一次出現(xiàn)了那種“異常”的跳動。

陳組長在辦公室里等我。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看數(shù)據(j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等我給他一個解釋。“為什么不執(zhí)行命令?”他問?!叭蝿?wù)目標(biāo)改變。

”我把男孩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清除‘哀嚎者’,可能會對幸存者造成二次精神創(chuàng)傷。

”“精神創(chuàng)傷?”陳組長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零,你什么時候開始關(guān)心這個了?

我們的職責(zé)是清除威脅,不是做心理輔導(dǎo)。”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告訴我,零。在那間屋子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的數(shù)據(jù)告訴我,你當(dāng)時的情緒模擬指數(shù),

一度飆升到了12%。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那是你入職以來,從未有過的記錄。

”“……”“你‘感覺’到什么了,對不對?”我無法回答。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到底是什么。那是一種陌生的、失控的、讓我感到……恐懼的感覺。4.那次任務(wù)之后,

我被強制休假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管理局對我進行了長達一周的全面檢測,

結(jié)果顯示我的一切生理指標(biāo)都正常,情感反應(yīng)模塊依舊為零。那12%的異常波動,

成了一個無法解釋的“幽靈數(shù)據(jù)”。

陳組長最終只能將原因歸結(jié)為“高濃度情緒污染下的偶然性共振”,

并給我下達了嚴(yán)格的禁令:禁止我再次接觸那個名叫“曦”的男孩。但我違背了命令。

我用權(quán)限黑進了管理局的數(shù)據(jù)庫,查到了曦的資料。

他被送進了一家專門收容“情緒獸事件”孤兒的福利院。我開始在休假的時候,偷偷去看他。

我不會靠近,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隔著福利院的鐵柵欄,看他在院子里和別的孩子一起玩耍。

他似乎恢復(fù)得很快。臉上又掛上了那種干凈的笑容。他很喜歡畫畫。經(jīng)常一個人坐在草地上,

拿著畫板,一畫就是一下午。陽光灑在他的頭發(fā)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只是覺得,看著他,我內(nèi)心那片永恒的、冰冷的寂靜,

似乎……有了一絲松動。就像冰封的湖面,裂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縫隙。有一次,

他好像感覺到了我的視線,突然抬起頭,朝我這個方向望過來。我下意識地躲到了樹后。

心臟,不合時宜地,加速跳動起來。我靠在粗糙的樹干上,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疑問。我,

到底怎么了?假期結(jié)束,我重新開始接任務(wù)。我變得比以前更高效,更冷酷。每一次出任務(wù),

都干凈利落,不留任何余地。我似乎想用這種方式,向管理局,也向我自己證明,

我還是那個完美的“武器”,那個代號為“零”的怪物獵人。但有些東西,一旦開始,

就無法停止。在斬殺一只由“憤怒”化成的“狂怒者”時,

我看著它因為失去力量而扭曲的臉,腦海里突然閃過了曦那張含淚的臉。

在驅(qū)散一團由“恐懼”凝聚的“夜魘”時,我聽著它消散前的哀嚎,

耳邊卻響起了曦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你是誰?”那些本該與我無關(guān)的情緒,

開始通過曦這個“媒介”,一點一點地,滲透進我的世界。

我開始能分辨出不同情緒獸的“味道”?!皯嵟笔亲茻岬?,像火焰?!氨瘋笔潜涞?,

像深海?!翱謶帧笔羌怃J的,像針刺。我的世界,不再是單調(diào)的黑白灰,

開始被染上了各種各樣的“顏色”。陳組長察覺到了我的變化?!澳阕罱娜蝿?wù)報告,

寫得越來越詳細(xì)了?!庇幸淮?,他突然對我說,“以前,你只會寫‘目標(biāo)清除’四個字。

現(xiàn)在,你開始描述它們的樣子,它們的能力,甚至……它們‘消散時的狀態(tài)’。

”我握著水杯的手,緊了一下。“你在試圖……理解它們?”他一針見血。“了解敵人,

才能更好地消滅敵人?!蔽矣脩T用的借口搪塞。他沒有再追問,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零,記住你的身份。不要去觸碰那些,你不該懂的東西。那對你來說,是劇毒。

”5.我和曦的第二次正式見面,是在三個月后。福利院組織了一次外出寫生活動,

地點就在市中心的公園。而那天,我正好在公園附近處理一只小型的“焦慮”情緒獸。

那只情緒獸像一只焦躁的猴子,在人群中上躥下跳,散播著令人心煩的能量。

我很快就解決了它。收刀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傲憬憬悖俊蔽一仡^,

看到了曦。他背著畫板,站在不遠(yuǎn)處,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我。幾個月不見,

他好像長高了一點。臉上的嬰兒肥褪去了一些,顯得更加清秀?!澳阍趺磿谶@里?”我問。

“我們來畫畫?!彼噶酥覆贿h(yuǎn)處的老師和同學(xué),“你呢?也是來玩的嗎?

”我看著自己這一身黑色的戰(zhàn)斗服,和周圍悠閑的游客格格不入。“工作?!薄芭丁?/p>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你的工作,就是……打怪獸嗎?

”他顯然還記得那天公寓里的事情。我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他見我不說話,

從畫板上抽出一張畫,遞到我面前。“送給你。”我低頭看去。畫上,

是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孩,手里拿著一把長刀,站在一團巨大的黑色陰影前。

女孩的臉很模糊,看不清五官,但她的身影像一道光,劈開了黑暗。在她的身后,

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仰頭看著她?!斑@是……我?”“嗯?!彼昧c頭,“你救了我。

老師說,要對幫助過我們的人說謝謝。”我拿著那張畫,指尖傳來紙張溫?zé)岬挠|感。一種,

我無法形容的“暖流”,從指尖,一直蔓延到我的胸口?!爸x謝?!蔽艺f。聲音,有些干澀。

這是我第一次,對別人說謝謝。從那天起,我和曦之間,似乎建立起了一種奇妙的聯(lián)系。

他會想辦法找到我。有時候,是借口福利院的電話,打到管理局的公開線路,

然后拐彎抹角地找到我的分機。有時候,是他偷偷從福利院跑出來,跑到我經(jīng)常出沒的區(qū)域,

就為了跟我說幾句話。他像一顆執(zhí)著的小衛(wèi)星,努力地,

想要闖入我這個“黑洞”的引力范圍。他會跟我分享他的畫,他的夢,

他在福利院里遇到的趣事。他會問我很多問題?!傲憬憬?,你喜歡什么顏色?”“黑色。

”“零姐姐,你喜歡吃什么?”“營養(yǎng)劑?!薄傲憬憬?,你為什么總是不笑啊?

”“……”對于他最后一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笑。我嘗試過牽動嘴角,

但在鏡子里看到的,只是一張扭曲而怪異的臉。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窘迫,不再追問。

只是有一次,他塞給我一顆糖?!拔议_心的時候,就會吃糖。老師說,甜的東西,

能讓人心情變好?!蔽覄冮_糖紙,把那顆彩色的硬糖放進嘴里。一股,陌生的、甜膩的味道,

在我的味蕾上散開。我看著他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學(xué)著他的樣子,努力地,

彎了彎嘴角。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開心了?!傲憬憬?,你笑起來真好看。”那天,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開心”的味道,是甜的。6.我開始頻繁地“違規(guī)”。

我利用職務(wù)之便,修改了福利院的監(jiān)控記錄,帶曦出去玩。我?guī)チ擞螛穲@。

他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對著我用力地?fù)]手,笑聲像銀鈴一樣。我站在下面,看著他,

周圍嘈雜的人聲和音樂,仿佛都離我遠(yuǎn)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旋轉(zhuǎn)的身影。

我?guī)チ撕Q箴^。他趴在巨大的玻璃幕墻前,看著五顏六色的魚群從他面前游過,

眼睛里閃爍著比星光還要亮的光芒。他指著一條巨大的鯨魚,對我說:“零姐姐,你看它,

它是不是很孤單?這么大的地方,只有它一個?!蔽铱粗菞l在水中緩緩游動的鯨魚,

突然覺得,它很像我。被困在一個巨大的、透明的容器里,看似自由,卻永遠(yuǎn)無法掙脫。

“不。”我對曦說,“它不孤單,有人在看著它。”曦轉(zhuǎn)過頭,看著我,似懂非懂地笑了。

那些天,是我有生以來,最“鮮活”的日子。

我學(xué)會了分辨“開心”、“好奇”、“驚喜”這些情緒。它們不再是數(shù)據(jù)庫里冰冷的名詞,

而是曦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是他說的每一句話。他像一本生動的教科書,教會了我,

如何“做一個人”。但我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偷來的。是建立在謊言和欺騙之上的,

海市蜃樓。海市蜃樓,總有崩塌的一天。陳組長還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常。那天,

我?guī)ш貜目萍拣^回來,剛到管理局門口,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陳組長。他的臉色,

比我處理過的任何一只“恐懼”情緒獸還要陰沉。曦看到他,下意識地躲到了我的身后。

“零,跟我來辦公室?!标惤M長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我知道,我瞞不住了。

在辦公室里,他把一疊厚厚的監(jiān)控照片摔在我的桌子上。照片上,全是我和曦在一起的畫面。

游樂園,海洋館,科技館……“你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他問。“沒有?!蔽移届o地回答。

事到如今,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的。“你瘋了!”他低吼道,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態(tài),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情緒源’!是一個極其不穩(wěn)定的高危目標(biāo)!你接近他,

會污染你自己!”“我沒有被污染?!薄皼]有?”他冷笑一聲,調(diào)出了我的實時數(shù)據(jù)監(jiān)測,

“你看看這個!你的情緒模擬指數(shù),在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峰值達到了35%!

你管這個叫沒有被污染?”我看著屏幕上那條劇烈波動的曲線,無言以對。“零,

你忘了你的身份嗎?忘了我們?yōu)槭裁匆闪⒐芾砭謫幔俊标惤M長痛心疾首地看著我,

“這個世界,就是因為‘感情’這種東西,才會變得一團糟!而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你是天生的‘凈化者’,你怎么能……怎么能讓自己也沾染上那些骯臟的東西!”“曦,

他不是骯臟的東西?!蔽业谝淮危瘩g了他。陳組長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他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一絲我看不懂的悲哀?!翱磥?,你病得不輕?!彼従徸拢?/p>

按下了桌上的一個紅色按鈕?!皬默F(xiàn)在開始,你被剝奪一切權(quán)限,接受最高級別的隔離審查。

至于那個男孩……”他頓了頓,語氣冰冷得像寒冬的冰?!八麑⒈涣袨椤甋級危險源’,

執(zhí)行……‘凈化’處理?!?.“凈化”處理。這是管理局的內(nèi)部術(shù)語。意思就是,

徹底抹殺。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我從沒想過,我的行為,會給曦帶來殺身之禍。

我一直以為,我能保護他?!安?。”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沙啞而干澀。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标惤M長面無表情地看著警衛(wèi)走進來,

給我戴上了特制的“情緒抑制手銬”。那是一種能切斷大腦與外界情感鏈接的裝置。戴上它,

我就會變回最初的那個“零”。冰冷的金屬觸碰到我的手腕,一種熟悉的、絕對的冷靜,

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體。但這一次,在那片冷靜之下,有什么東西,像瘋狂的野草一樣,

破土而出。那是……什么?我被押送著,路過關(guān)押曦的房間。那是一個全透明的隔離室。

曦坐在里面,看到我,立刻撲到玻璃上,用力地拍打著?!傲憬憬?!零姐姐!

他們要把你帶到哪里去?”他臉上滿是驚恐和不安。我看著他,想對他笑一笑,告訴他別怕。

但我做不到。在“情緒抑制手銬”的作用下,我的臉,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看著他眼里的光,一點一點地,被恐懼所吞噬。

就在我們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的眼睛,瞬間紅了。

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純粹的“悲傷”能量,從他小小的身體里,轟然爆發(fā)!“轟——!

”整個地下基地,響起了最高級別的警報?!熬瘓?!檢測到S級情緒風(fēng)暴!

能量指數(shù)正在幾何級攀升!”“警報!所有隔離屏障已失效!”陳組長的臉色,

瞬間變得慘白?!霸懔恕Э亓恕!蹦鞘且粓鰹?zāi)難。由曦的悲傷引發(fā)的情緒風(fēng)暴,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了整個管理局基地。所有的電子設(shè)備失靈,

堅固的合金墻壁上布滿了裂痕。無數(shù)弱小的“悲傷”情緒獸在走廊里生成,它們像潮水一樣,

吞噬著所有來不及撤離的工作人員。整個基地,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而我,

被困在隔離審查室里。手銬限制了我的行動,也壓制了我的力量。

我能聽到外面?zhèn)鱽淼膽K叫聲,能感受到地面劇烈的震動。我也能感受到,那股悲傷的源頭。

是曦。他在哭。他的哭聲,不再是微弱的哀求,而是充滿了毀天滅地般的絕望。他一定以為,

我要拋棄他了。是我,親手把他推入了深淵。一種,從未有過的、尖銳的疼痛,

在我的胸口炸開。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同時刺穿我的心臟。這是什么?是“愧疚”嗎?

還是“心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須去做點什么。我看著手腕上的抑制手銬,

那是用最堅固的“情緒惰性金屬”制成的,理論上無法被破壞。但,理論,

就是用來被打破的。我閉上眼,開始回憶?;貞涥氐男θ?,回憶他遞給我的那顆糖,

回憶他畫的那張畫,回憶他趴在海洋館玻璃前閃閃發(fā)光的眼睛。

那些被我珍藏起來的、溫暖的“感覺”,在我的腦海里,匯聚成一股力量。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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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7 01: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