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里看燈，燈是你林硯第一次見到沈知意，是在九月的梧桐巷。那天他剛從圖書館出來，
懷里抱著剛借的《量子力學進階》，書頁還帶著舊書特有的油墨香。
梧桐葉被秋風卷著落在肩頭，他抬手拂開的瞬間，
就聽見巷口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一輛銀灰色的邁巴赫停在巷口，車身擦著墻角的梧桐，
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車窗降下，露出一張過分漂亮的臉。男生坐在后座，頭發(fā)是淺棕色的，
發(fā)尾微微卷著，眼尾上挑，帶著點沒睡醒的慵懶。他穿著件高定的白色衛(wèi)衣，
手腕上戴著限量款的百達翡麗，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敲著車窗，
聲音帶著點不耐煩：“這破巷子怎么回事？導航說能過，你開成這樣？
”駕駛座上的司機連忙回頭：“沈少爺，這巷子太窄了，
確實不好過……”“不好過就不會繞路？”男生打斷他，語氣嬌蠻得理所當然，
“我要去巷尾的那家蛋糕店，你再磨蹭，芝士撻就賣完了。”林硯抱著書站在原地，
看著那輛與老舊巷子格格不入的邁巴赫，眉頭輕輕皺了皺。梧桐巷是老城區(qū)的小巷，
路窄得只能容一輛小轎車勉強通過，像邁巴赫這種加長款，根本不可能開進去。
他正想提醒一句，就見后座的男生突然轉過頭，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你看什么？
”沈知意挑眉，語氣帶著點敵意，“沒見過豪車？還是沒見過我這么好看的人？
”林硯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抱著書往巷尾走。他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更何況對方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豪門少爺，說多了反而討嫌?？伤麆傋邇刹剑?/p>
就聽見身后傳來“咔嗒”一聲——沈知意竟然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高定衛(wèi)衣的下擺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腹。他踩著限量款的運動鞋，
快步追上林硯，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喂，你知道巷尾的蛋糕店怎么走嗎？
”林硯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沈知意的手指很涼，抓著他胳膊的力道卻不小，
像是怕他跑了似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竟比巷口那家花店的玫瑰還要惹眼?！爸弊叩降?，右轉就是。”林硯的聲音很輕，
帶著點書卷氣，“不過這條巷子里沒有停車位，你的車開不進去?！薄拔抑?。
”沈知意松開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解鎖屏幕時，
林硯瞥見他的鎖屏壁紙是一只戴著珍珠項圈的布偶貓，“司機在這等著，我自己走過去。
”他說著，又上下打量了林硯一番，目光落在他懷里的書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你是附近大學的學生？抱著這么厚的書，是要去考試？”林硯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他和沈知意，顯然是兩個世界的人?！澳悄憧熳甙桑瑒e擋著我。”沈知意揮了揮手，
像是在趕蒼蠅，“我還要去買芝士撻呢，晚了就沒了?！绷殖帥]說話，抱著書繼續(xù)往前走。
他能感覺到沈知意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帶著點好奇，又帶著點不屑。
直到他拐進巷尾的岔路，才聽見身后傳來沈知意哼著歌的聲音，調(diào)子很輕快，
像是買到了心儀的甜點。林硯以為，這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他和沈知意，就像兩條平行線，
不會再有交集?？伤麤]想到，三天后，他會在學校的實驗室里，再次見到沈知意。那天下午，
林硯正在實驗室里做實驗。他是物理系的學霸，每年都拿國家獎學金，
實驗室?guī)缀醭闪怂牡诙€家。正當他專注地調(diào)試儀器時，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一群穿著西裝的人簇擁著沈知意走了進來。沈知意今天換了件黑色的襯衫，
領口解開兩顆扣子，露出精致的鎖骨。他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杯，
漫不經(jīng)心地跟在一個中年男人身后，目光在實驗室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林硯身上?！斑?，
是你？”沈知意的眼睛亮了亮，快步走到林硯身邊，“你怎么在這里？你也是這所大學的？
”林硯停下手中的動作，點了點頭：“我是物理系的研究生，林硯?！薄吧蛑?。
”沈知意伸出手，臉上帶著點得意的笑，“我是來視察的。這所大學的物理系是我爸捐的，
實驗室里的這些儀器，都是我爸花錢買的?！绷殖庛读艘幌?，才反應過來。
難怪沈知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原來他是學校的“金主爸爸”的兒子。他猶豫了一下，
還是伸出手，輕輕握了握沈知意的手——他的手還是很涼，指尖帶著點薄繭，
大概是經(jīng)常彈鋼琴的緣故。“林同學，你在做什么實驗？”一旁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他是物理系的院長，臉上帶著討好的笑，“給沈少爺講講？”林硯點了點頭，
開始講解實驗的原理。他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每一個專業(yè)術語都解釋得通俗易懂。
沈知意站在他身邊，原本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漸漸變得專注起來。他雖然聽不懂那些復雜的公式，
但看著林硯認真的樣子，竟覺得比實驗室里的儀器還要好看。實驗結束后，
院長留沈知意吃飯。沈知意卻搖了搖頭，指著林硯說：“我不跟你們吃，我要跟他一起吃。
”院長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好好好，那林同學，你就陪沈少爺去吃個飯吧。
”林硯有些為難。他晚上還要去圖書館看書，而且他和沈知意根本不熟。可院長都開口了，
他也不好拒絕，只能點了點頭。沈知意高興得像個孩子，拉著林硯就往外走。他的手很暖，
抓著林硯的手腕，力道剛剛好，既不會讓人覺得疼，又不會讓人掙脫。走出實驗室時，
林硯聽見身后傳來院長和其他老師的議論聲——“沈少爺怎么會看上林硯啊？
林硯家境那么普通，長得也不算特別帥。”“你懂什么？沈少爺大概是覺得新鮮吧。
不過林硯是個好孩子，要是能和沈家搭上關系，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薄笆前?，
沈少爺雖然嬌蠻了點，但心地不壞。林硯可得好好把握機會?！绷殖幍拿碱^皺得更緊了。
他不想靠任何人，更不想被人當成“攀附豪門”的人。可沈知意卻像是沒聽見那些議論聲，
拉著他一路走到校門口，然后招了招手——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了他們面前，
正是三天前在梧桐巷見到的那輛?！吧宪?，我?guī)闳コ院贸缘摹！鄙蛑獯蜷_車門，
把林硯推了進去。賓利的內(nèi)飾很豪華，真皮座椅柔軟得像云朵，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水味，
是沈知意身上的味道。沈知意坐在他身邊，從保溫杯里倒出一杯熱牛奶，遞給林硯：“喝吧，
這是我家里的廚師煮的，加了蜂蜜，很好喝?！绷殖幗舆^牛奶，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
驅散了秋日的寒意。他看著沈知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沈少爺，
其實你不用特意陪我吃飯的。我晚上還要去圖書館看書?！薄翱磿?？”沈知意皺了皺眉，
“你天天都看書嗎？不覺得無聊嗎？”“不無聊?！绷殖帗u了搖頭，“我喜歡物理，
研究這些東西的時候，我覺得很開心?！鄙蛑饪粗J真的眼神，突然覺得有些羨慕。
他從小就被家里安排好了一切，學鋼琴、學馬術、學金融，
卻從來沒有一件事是他真正喜歡的。他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聚會、買東西，看似光鮮亮麗，
其實卻很空虛?！澳悄恪袥]有什么想做，卻沒做過的事？”沈知意突然問道，
語氣里帶著點好奇。林硯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才輕聲說：“我想去看一次極光。
我在書上看到過，極光很漂亮，在北極圈的夜晚，整個天空都會變成綠色或者紫色，
像童話里的場景?！薄皹O光啊……”沈知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有什么難的？
等我有空了，我?guī)闳?。我在挪威有棟別墅，冬天的時候，在別墅的陽臺上就能看到極光。
”林硯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在他眼里遙不可及的夢想，在沈知意眼里，
卻像是去樓下買瓶水那么簡單。他搖了搖頭，輕聲說：“不用了，謝謝你。
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去看極光?！鄙蛑獾哪樕亮讼聛怼Ｋ麖男〉酱蠖急蝗伺踔?，
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還從來沒有人拒絕過他。他盯著林硯，
語氣帶著點委屈：“你為什么不要？我又不是在可憐你，我只是覺得你想去，就帶你去而已。
”“我知道?！绷殖幍穆曇艉茌p，卻很堅定，“但我想靠自己。沈少爺，我們不一樣。
你出生在羅馬，而我，需要一步一步走到羅馬?！鄙蛑獬聊?。他看著林硯清澈的眼睛，
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很可笑。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
想要什么就能輕易得到。林硯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復雜，也比他想象的要堅定。
那天的晚飯，兩人吃得很安靜。沈知意選了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菜很精致，
卻不合林硯的胃口。林硯更習慣學校食堂里幾塊錢一份的盒飯，簡單，卻能吃飽。吃完飯，
沈知意讓司機送林硯回學校。下車前，沈知意突然抓住林硯的手，
把一個東西塞到他手里：“這個給你?！绷殖幍皖^一看，是一塊限量款的手表，
表盤上鑲嵌著碎鉆，在路燈下閃著光。他連忙推回去：“沈少爺，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我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沈知意的語氣又變得嬌蠻起來，“這是我昨天逛街的時候買的，
覺得好看就買了。我家里還有很多，這個給你，就當是謝謝你今天陪我吃飯。
”“真的不用了?！绷殖幇咽直磉f回去，“我不需要這個。沈少爺，謝謝你的晚飯，
我先回去了?！闭f完，他推開車門，快步走進了學校。沈知意坐在車里，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手里還握著那塊手表，臉色越來越沉。他長這么大，
還從來沒有人像林硯這樣，一次次拒絕他?！吧贍敚覀儸F(xiàn)在去哪里？
”司機小心翼翼地問道?！盎乩险！鄙蛑獾穆曇艉芾涞绊槺惆堰@塊手表扔了。
”司機愣了一下，卻不敢多問，只能發(fā)動車子，往沈家老宅的方向開去。林硯回到宿舍時，
室友正在打游戲?？吹剿貋?，室友抬頭問道：“硯哥，你去哪了？
剛才系里的老師給你打電話，說有個重要的項目，想讓你加入?！薄笆裁错椖浚?/p>
”林硯愣了一下，走過去拿起手機?！昂孟袷呛蜕蚣液献鞯捻椖??！笔矣岩贿叴蛴螒蛞贿呎f，
“沈家你知道吧？就是那個超級有錢的家族，
他們要投資我們物理系的‘量子通信’研究項目，老師說想讓你當負責人。
”林硯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沈知意，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實驗室里的相遇。
難道這個項目，和沈知意有關？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給系里的老師回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后，
老師的聲音很興奮：“林硯啊，你終于回電話了！是這樣的，
沈家想投資我們物理系的‘量子通信’研究項目，
他們的負責人希望我們能派一個能力強的學生來當對接人，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
這個項目對你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不僅能學到很多東西，還能拿到一筆豐厚的補貼，
對你以后的發(fā)展也有好處。”林硯沉默了。他知道這個項目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他的家境不好，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供他讀大學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如果能拿到這筆補貼，
他就能減輕家里的負擔，還能有更多的錢來買實驗器材?？梢幌氲揭蜕蛑獯蚪坏?，
他就覺得有些為難?！袄蠋?，我能考慮一下嗎？”林硯的聲音很輕?！爱斎豢梢浴?/p>
”老師笑著說，“不過你要盡快給我答復，沈家那邊還等著我們的消息呢?！睊炝穗娫?，
林硯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沈知意嬌蠻的樣子，
想起了他手里的那塊手表，想起了他說要帶自己去看極光的話。他知道，
自己不該因為私人情緒而放棄這個機會，可他又怕和沈知意走得太近，會被人誤會，
也會打亂自己的生活。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他拿起手機一看，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拔?，是林硯嗎？
”電話那頭傳來沈知意的聲音，帶著點鼻音，像是剛哭過，“我在你們學校的門口，
你能出來一下嗎？”林硯愣了一下，連忙問道：“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出來就知道了?！鄙蛑獾穆曇艉芪拔业饶??！睊炝穗娫挘殖巵聿患岸嘞?，
抓起外套就往外跑。他不知道沈知意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對勁，
像是遇到了麻煩。跑到學校門口時，林硯就看到沈知意站在路燈下。他已經(jīng)換了件衣服，
穿著件灰色的連帽衫，帽子戴在頭上，遮住了大半張臉。他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手里還抱著一個布偶貓玩偶，正是他鎖屏壁紙上的那只?！澳阍趺戳耍俊绷殖幙觳阶哌^去，
語氣里帶著點擔心。沈知意抬起頭，看到林硯，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他一把抱住林硯，
把臉埋在他的懷里，聲音哽咽：“我爸罵我了……他說我整天不務正業(yè)，
就知道玩……他還把我的布偶貓送走了，
說我多大了還玩這種小孩子的東西……”林硯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沈知意的眼淚打濕了他的外套，也能感覺到他微微顫抖的身體。他猶豫了一下，
還是輕輕拍了拍沈知意的背，像在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皠e哭了?！绷殖幍穆曇艉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