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歸國清政府終結(jié),軍閥割據(jù)。亂世之下,一批又一批的新秀青年選擇出國留學。
民國九年春。洛公館熱鬧非凡,原因無它,遠赴法國留學的洛家小姐回國了。
洛老爺妻子早亡,獨留一女,名喚洛梨。洛梨親昵的挽著洛老爺子的胳膊,“阿爸,
我今天約了阿箏,三年不見,你便允我出去見見她嗎,阿爸,我發(fā)誓,
我一定早點回來陪您用晚飯,好不好?”洛老爺子拍拍洛梨的手,寵溺道,“乖女兒,
這世道呀,不安穩(wěn),你哪兒都不能去,就在這洛公館好好陪著阿爸?!甭謇嫒鲋鴭桑?/p>
搖了搖洛老爺子的胳膊,“阿爸,你知道的,我自小便沒了阿媽,是阿箏一直陪著我,
我本來也沒有什么朋友…”話還沒說完,眼淚便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說起亡妻,
洛老爺子一下子軟了心腸,世道確實不安穩(wěn),可是他也不能一直這樣將她拘在洛公館,
當初亡妻臨終之際,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出去走走,是他,
一日又一日的將她拘在病床上…洛老爺子心里一陣凄凄然,抹了抹眼淚,松了口,
“梨兒可要小心些,最晚五點,必須回家。”洛梨得償所愿,
欣喜的捧著洛老爺子的臉狠狠的親了一口,“謝謝阿爸?!? 初遇百貨洋行,
是姑娘們最喜歡去的地方。漂亮的洋裙,時髦的禮帽,應(yīng)接不暇。洛梨雖是留洋而歸,
卻對洋裙絲毫提不起興致,許是因著自己腰細的緣故,她鐘情旗袍,
將垂至腰際的長發(fā)用時下流行的蕾絲發(fā)卡輕輕勾住挽在后腦,
著一身緋色旗袍勾勒出少女迷人的曲線,再搭配淺色高跟鞋,長發(fā)隨著腰肢輕輕擺動,
步步生姿。林箏繞著洛梨轉(zhuǎn)了好幾圈,瞧來瞧去,終是忍不住在洛梨的腰間掐了一把,
“天吶,阿梨,你這腰哪里還是腰,簡直是奪命的刀,我要是個男人,一定要醉死在你腰上,
阿梨,你怎么能長得這么美,嫉妒的我都眼紅了?!甭謇嫖孀彀V癡的笑了起來,“阿箏,
多年不見,你還是這樣油嘴滑舌?!绷止~不滿足于只掐了一把,嘟著嘴撲上來摟住洛梨的腰,
“阿梨,我要抱抱,要貼貼。”“呵呵。”一道低沉的輕笑在林箏身后響起來。
洛梨這才注意到,林箏身后跟著一個男人。男人一身軍裝,身型筆直又修長,
慵慵懶懶的斜靠在墻上抽著香煙,察覺到洛梨的打量,側(cè)過頭望過來。
如刀刻般的眉毛下面是一雙多情又深邃的眼眸,鼻梁高挺襯的面部輪廓堅毅萬分,
薄薄的嘴唇斜斜的掛起,帶了些許痞氣。洛梨便這樣看呆了眼。
林箏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用胳膊肘子杵了杵洛梨,“怎么樣?好看嗎?”洛梨點點頭,
呆呆的接了一句,“嗯,好看?!蹦腥撕每吹拿佳畚⑽⑻羝?。她也好看。男人是林箏的表兄,
大帥府的公子,唐念。林箏托著下巴盯著洛梨越瞧越入迷,“阿梨,法國的男人長得帥不帥,
你有沒有交朋友?”洛梨笑了笑,“朋友當然有啊,交了不少?!绷止~不滿的嘟了嘟嘴,
“喂,你敷衍我是不是,我說的是那種朋友?!甭謇嫣袅颂裘?,假裝聽不懂的樣子,“哪種?
”“就是那種可以拉手可以親親可以那什么的異性朋友??!”洛梨有些好笑,
她是以為她出國是去找男人的嗎,課業(yè)繁重,哪里顧得上,況且,
她對金發(fā)碧眼的外國男人著實沒有想法,家有牽掛,她只想早日結(jié)業(yè),與父親團聚。
“那還真沒有?!薄罢娴??!那你………覺得我表兄如何?”洛梨有些驚訝,
反應(yīng)過來林箏話里的意思,心頓時砰砰跳了起來,視線望過去,與唐念多情的眼神膠在一起,
隨后又害羞的低下頭,臉上浮出紅暈。林箏看著洛梨的反應(yīng),嘿嘿笑了起來,果然在南城,
沒有一個女人能抵得住她表兄的魅力。春日里的梨花開的正盛,微風吹過,層層花瓣落下,
晃花了眼,浮亂了心。3 遇險百樂門本是供人消遣的場所,可對于舞女來說,
卻是不得為之的去處。洛梨提著藥箱走進百樂門的時候心里感慨萬千,
不論什么時代于世間女子,想要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康莊大道,何其艱難。容不得多想,
步履匆匆,在門童的引領(lǐng)下往后臺走去。數(shù)名舞女跌落舞臺,腿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還有嚴重的扭傷了腳踝,待全部處理完,已至夜深。百樂門正值熱鬧之時?!鞍?!
”洛梨提著藥箱正準備離開,一個半醉的男人突然攔住了她,二話不說便往她身上撲來。
洛梨驚叫一聲,躲了過去。男人酒醉的臉熏的發(fā)紅,一雙眼睛盯在洛梨的身上,
貪婪的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南城竟然還有如此姿色的小美人,來吧,寶貝,
讓爺好好疼疼你?!闭f完,張開雙臂朝洛梨撲去。洛梨心里一慌,
費盡全身力氣推開撲過來的男人便往門口跑去。她可不能栽在這種地方。卻不想,跌跌撞撞,
闖進了別人的懷里。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一陣陣女子的幽香涌入鼻尖。四目相對。
深情又玩味。驚恐又安心。唐念把洛梨從百樂門送回了洛公館。掐滅指端的香煙,
隨手扔在地上又抬腳碾了碾,唐念問道:“你是大夫?”洛梨點了點頭,“嗯,
我去法國進修的外科?!碧颇钣謫柕溃皶蝹??”洛梨又點了點頭:“嗯,會一些。
”唐念嘴角上揚,打量的目光深深淺淺,“百樂門那種地方不安生,以后少去。
”洛梨還是點了點頭,“今天,謝謝你幫了我?!碧颇盥勓匀滩蛔⌒Τ隽寺?,“幫?
你覺得我今天是幫了你?”洛梨不解,他今天沒幫她嗎?
那…唐念看著洛梨一臉不解又疑惑的樣子,鄭重其事的說道,“我今天,是救了你,
如果今天你沒有遇到我,你覺得你在那種地方會是什么下場?!遍L長的睫毛不安的閃了閃,
洛梨抿著嘴沒有接話。唐念繼續(xù)說道:“救命之恩,你想怎么回報我?嗯?”說罷,
唐念一步一步走近洛梨,驀然出手攬住她的腰身,緊緊箍在自己懷里,薄唇貼著洛梨耳邊,
低聲呢喃,“以身…相許?”手指隔著衣裙,在腰間輕輕摩挲,
指尖的熱度直接焯燙到了心底。4 療傷洛家,經(jīng)商。因著洛梨愛好醫(yī)術(shù),
洛老爺為她開了家醫(yī)館。洛梨醫(yī)術(shù)高明,人長得漂亮,又謙卑有禮,在義兄洛川的幫助下,
醫(yī)館越開越大,不過兩個月的時間,醫(yī)館便成了小有規(guī)模的醫(yī)院,在南城也有了些名氣。
這日,洛梨自醫(yī)館出來,步行回洛公館用晚飯。行至拐角處,胳膊被一把拉住,
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一個堅實的胸膛便堵了上來?!澳闶軅??”濃濃的血腥味傳來,
洛梨好看的眉頭不覺蹙了起來?!澳懽涌烧娲蟆!碧颇钍种改碇謇娴南掳?,低聲笑了笑。
“嗯?”洛梨不解,他是何意?“被男人堵在角落里,不呼救?”洛梨默了默,
“你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薄昂呛恰甭謇娴幕卮鹑偭怂?,唐念直視著洛梨的眼睛,
“原來,小野貓靠聞氣味分辨她的主人?!闭f罷,大掌落下,覆上那雙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
嘴角微微揚起,俯身,低頭,吻上那雙初見之時便令他心癢難耐的嬌艷紅唇。
唐念左肩受了槍傷,只因不想聲張,這才偷摸來找了洛梨。洛梨悄悄的將他帶回了洛公館,
藏在了她自己的房間里。房間里醫(yī)藥用品樣樣俱全,唯獨少了麻藥。“沒關(guān)系,直接來吧。
”唐念輕笑,日日在槍口下討生活,什么傷沒受過,這點疼算什么。洛梨點了點頭,
遞給他一方真絲帕子,“你咬著,我動作麻利,很快就好?!碧颇顚⑴磷咏舆^來,
貼身放在自己胸口,“無妨,開始吧?!甭謇娴膭幼鞔_實麻利,
不過一刻鐘便將子彈取了出來,又將傷口縫合好,敷上藥,包扎妥當。唐念的額頭浸滿了汗,
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洛梨。洛梨很是投入,神情嚴肅,手下動作又快又準,再抬頭,
四目相對。深情又溫柔。專注又擔憂。洛梨另取了塊帕子,擦著唐念額頭上的汗。“不錯,
手上功夫很漂亮?!碧颇钭旖青咧Γ滟澋??!澳恪惶蹎??”洛梨心里暗暗佩服,
剜了皮肉,縫了針,除了肌肉受疼時反應(yīng)性收縮,他再無其他異樣,便連牙都沒多咬幾下。
這么一說,唐念挑了挑眉毛,大手一撈,纖細的腰身入懷,低語輕喃:“疼。
”聲音輕柔又暗啞,仿若鋼琴奏鳴曲,一下下的敲在了骨頭上,傳到了心尖深處。
5 人言唐念是第二日一早大大方方的從洛公館正門走出去的。
大街小巷忍不住的沸騰了起來,到處都是沿街喊叫的報童,“號外!號外!
少帥唐念夜宿洛公館!”整個南城,戰(zhàn)爭的迫,生活的苦,好像一下子被這一則艷聞?wù){(diào)了味,
讓人們在這津津樂道里竟生生嘗出了一絲甜頭。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咿呀學語的孩童,
不管聽懂與否,在那一天里,人人眼里溢著談笑的光。洛梨走出病房,洛川便跟了上來,
“梨兒,可看了日報?”“嗯?阿兄什么時候悠閑到看報紙了?”洛梨不解。“你可知,
今日最火的一條新聞便是唐念夜宿洛公館?!”洛川好看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唐念是故意的,如果他不想,哪家報刊敢隨意報道他的信息。
可這種新聞落在洛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身上,面臨的是什么,誰能說的清楚。
若是終得善果,那便是一段佳話??扇糁皇翘颇畹囊粫r興起,那便是洛梨的無盡深淵。
洛梨咬著唇角,尋思了半晌,帶著絲不確信的反問道,“阿兄是覺得,這是唐念故意為之?
”洛川點了點頭,“這有礙你的女子名節(jié)。”洛梨無所謂的笑了笑,抬手拍了拍洛川的肩膀,
安慰道:“阿兄放心,唐念既然這樣做了,肯定會給我個交代的,我相信他?!薄奥謇?!
”一聲怒吼,響徹整個醫(yī)院,嚇得拍在洛川肩膀上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阿爸…”洛梨轉(zhuǎn)過視線,看向來人,有些心虛的掩了掩眼簾。洛老爺子氣勢洶洶,
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拖回了洛公館,關(guān)進了洛家祠堂?!肮蛳拢 甭謇婷撓律砩系陌状蠊?,
遞給身邊的傭人,乖乖巧巧的跪在了蒲團上?!敖袢盏膫髀?,可屬實?!
”洛老爺子語氣難掩怒火,他怎么也想不到,日日提防,千防萬阻,當成眼珠子一樣的寶貝,
怎么就讓人鉆了空子。除非,是他的眼珠子跟人里應(yīng)外合!洛梨抿了抿唇,低頭思忖,
報道只說唐念夜宿洛公館,并未再有其他說法,理應(yīng)屬實。遂,點了點頭,
低聲應(yīng)道:“屬實?!薄澳?!你!你!”洛老爺子氣結(jié),揚起的巴掌晃了又晃,
最終也沒落在那張與愛妻極其相似的臉上。重重的嘆了口氣,轉(zhuǎn)回身,老淚縱橫:“梨兒,
洛家只是一介商戶,如何能與官政同謀,若他護不住你,讓為父當如何?。?/p>
”6 花落人間最美四月天。日子不緊不慢,唐念得了空閑總是會來洛家醫(yī)院轉(zhuǎn)上一轉(zhuǎn)。
一束鮮花,一盒糕點,亦或者一盒巧克力。換一次牽手,一個香吻,或者一場相擁。
那段時間洛梨全身心的沉浸在了這個春天日日帶來的甜蜜喜悅里??墒牵?/p>
每段感情的花期不同。既有花開,終有花落。就在洛梨以為這便是一生的時候,
一道驚雷而過。
“少帥唐念夜宿洛公館”更令人沸騰的一則新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南城的大街小巷。